《驗方新編》~ 卷二十一 (18)
卷二十一 (18)
1. 引痘說
痘何以曰牛也？痘之種自牛來也。外洋向無此疾，後由他處傳染，患亦滋多，惟畜牛取乳之家，獨不沾染。醫人慾窮其故，見牛乳旁有青藍小疱，形與痘類，因悟牛之患痘必輕，以之傳人，必然無害，於是按古針刺法，取牛痘之漿，種人兩臂消爍、清冷淵二穴，旬日，果於所刺之處隨出數顆，按日灌水，按日滿漿，按日結痂落靨，無一損傷，無一復出。
蓋牛土畜也，人之脾屬土，以土引土，同氣相感，同類相生，故能取效，若此，痘種自牛而來，故曰痘也。
其曰引，何也？曰：痘之為毒，受於先天，感於時氣，散於經絡。男女交感之會，先天胎毒既有淺深。感時行之氣，復有善惡。而散於經絡分配五臟，又有輕重。正痘有發熱即現點者。最險之症，腎經之毒也，由腎而肝而心而肺而脾，傳經最多，其症亦遞減，故痘之發毒，腎最重，脾最輕。按古痘苗塞鼻孔法，亦必五臟傳遍，始能發熱。
緣鼻者，肺之外竅也。苗塞鼻中，其氣先傳於肺，肺主皮毛。肺傳於心，心主血脈。心傳於脾，脾主肌肉。脾傳於肝，肝主筋。肝傳於腎，腎主骨。痘毒藏骨髓之內，感苗氣而發，其毒自骨髓盡達於筋，腎臟之毒解矣。自筋盡達於肌肉，肝臟之毒解矣。自肌肉盡達於血脈，脾臟之毒解矣。
自血脈盡達於皮毛，心臟之毒解矣。自皮毛盡達於顆粒，肺臟之毒解矣。苗氣必歷五臟層遞而入，內毒亦必歷五臟層遞而出，此傳送之次序也。今種牛痘法擇於兩臂中消爍、清冷淵二穴，上下交連之處種之，似與塞鼻孔法有異。殊不知二穴部位乃手少陽三焦經也。三焦者，人身最關要之腑，如天地之三元，總領五臟六腑、營衛、經絡，通內外、左右、上下之氣。三焦通則內外、左右、上下皆通。
得其關要之處引之，直從皮毛、血脈、肌肉、筋絡同時直傳而入，使縱有胎毒深藏於腎，亦自然同時引其端緒，則無棼亂之憂。《金鑑》所謂：引其毒於未發之先者，即此意。張遜玉《種痘新書》所謂：以佳苗而引胎毒，斯毒不橫而症自順者，亦此意。故凡種痘皆用引法，而欲引毒從三焦經而出，則惟牛痘之法為最良也。
痘為小兒一大病，當天行時，人人尚思遠避，今無故取嬰孩而與之以病，可乎？曰：非也。譬之捕盜，乘其羽翼未成就而擒之甚易矣！譬之去莠，及其滋曼未延，芟而除之甚易矣。人家小兒出痘，如遇險症，延醫服藥，舉家日夕守視，多少酸辛，問卜求神，多少驚恐！其輕者亦須多方調護。
今牛痘則止種四顆或六顆，一兒嬉笑飲食一切如常，旬日之外，告厥成功，無災無害，不惟小兒省卻疾苦，即育子者亦省卻憂勞，法誠善也。
或問種牛痘有死者否？曰：斷無致死之理。予少時未出天花，詳醫為予種，時年三十二歲，今已十有三年矣。經予手所種小兒，不下萬千，皆根基長養，以至娶妻生子，不能悉數。即如南城賓谷曾大中丞，年近六旬，艱於得嗣，前開藩吾粵時舉一子，命予為種痘，隨手奏效，蒙贈以「勿藥有喜」四字扁額，其他所種，萬無一失，人所共知，若非身試無誤，敢以人為戲乎。
白話文：
[引痘說]
為什麼把痘瘡叫做「牛」呢？因為痘瘡的種源是從牛來的。外國本來沒有這種病，後來由其他地方傳染，患病的人也越來越多。只有養牛取奶的人家，反而不會被傳染。醫生想探究其中的原因，看到牛奶旁邊有青藍色的小膿疱，形狀和痘瘡相似，因此領悟到牛得痘瘡一定很輕微，把牛痘傳給人，必然無害。於是按照古時候針刺的方法，取牛痘的漿液，種在人兩隻手臂的消爍穴和清冷淵穴，過了十天左右，果然在針刺的地方長出數顆痘，每天澆水，每天漿液飽滿，每天結痂脫落，沒有任何損傷，也沒有再復發。
因為牛屬於土畜，人的脾臟也屬土，用土來引導土，同氣相感應，同類相生，所以能產生效果。這樣看來，痘瘡的種源來自於牛，所以叫做痘瘡。
那麼，「引」是什麼意思呢？痘瘡的毒素，是先天就有的，又會受到時令氣候的影響，散布在經絡中。男女結合時，先天的胎毒就有深淺之別。感受時令的氣候，也有好壞之分。而散布在經絡，分佈到五臟的毒素，也有輕重之別。正痘有發熱就立刻出現疹子的。最危險的症狀，是腎經的毒素，從腎到肝到心到肺到脾，傳遍的經絡最多，症狀也逐漸減輕。所以痘瘡發作時，腎臟的毒素最重，脾臟的最輕。按照古代從鼻孔塞入痘苗的方法，也必須傳遍五臟，才能發熱。
因為鼻子是肺的外竅。痘苗塞入鼻中，它的氣先傳到肺，肺主理皮膚毛髮。肺傳到心，心主理血液脈絡。心傳到脾，脾主理肌肉。脾傳到肝，肝主理筋。肝傳到腎，腎主理骨。痘毒藏在骨髓之中，受到痘苗的氣而發作，它的毒素從骨髓傳到筋，腎臟的毒素就解除了。從筋傳到肌肉，肝臟的毒素就解除了。從肌肉傳到血液脈絡，脾臟的毒素就解除了。
從血液脈絡傳到皮膚毛髮，心臟的毒素就解除了。從皮膚毛髮傳到疹子，肺臟的毒素就解除了。痘苗之氣必須經過五臟層層遞進，體內的毒素也必須經過五臟層層遞出，這就是傳送的順序。現在接種牛痘的方法，選擇在兩臂的消爍穴和清冷淵穴，這是上下連接的地方進行接種，似乎和從鼻孔塞入痘苗的方法不同。但其實這兩個穴位是手少陽三焦經的部位。三焦是人體最關鍵的腑，如同天地的三元，總領五臟六腑、營衛、經絡，通暢內外、左右、上下的氣。三焦通暢，則內外、左右、上下都通暢。
找到關鍵的部位引導，毒素直接從皮膚毛髮、血液脈絡、肌肉、筋絡同時進入，即使胎毒深藏在腎臟，也能同時引出它的端倪，這樣就沒有混亂的擔憂。《金鑑》所說的：在沒有發作之前就引出毒素，就是這個意思。張遜玉《種痘新書》所說的：用好的痘苗來引出胎毒，這樣毒素就不會橫行，症狀自然順利，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凡是種痘都要用引導的方法，而想引導毒素從三焦經出來，那麼只有牛痘的方法最有效。
痘瘡是小孩的一大疾病，當流行的時候，人人都要想方設法躲避。現在無緣無故地拿嬰孩來給他生病，可以嗎？回答說：不是這樣的。這就像抓捕盜賊，趁著他們羽翼未豐的時候抓住就很容易了！這就像去除雜草，在它們蔓延之前就剷除，就很容易了。人家的小孩出痘瘡，如果遇到危險的症狀，請醫生看病吃藥，全家日夜守護，要付出多少辛酸，求神問卜，要經歷多少驚恐！即使是輕微的症狀，也要多方面調養護理。
現在種牛痘，只要種四顆或六顆，小孩嬉笑玩樂、飲食一切如常，十天左右，就宣告成功，沒有災禍，沒有損害。不只小孩免除痛苦，連育兒的人也免除憂慮，這種方法實在是太好了。
有人問，種牛痘有死的嗎？回答說：絕對沒有致死的道理。我小時候沒有出過天花，請醫生給我種痘，那時我三十二歲，現在已經過了十三年了。經過我親手種痘的小孩，不下上千上萬，他們都健康成長，以至於娶妻生子，數都數不過來。就像南城的賓谷曾大中丞，年近六十，難以有後嗣，之前在廣東當官時生了一個兒子，請我為他種痘，立刻見效，他送給我「勿藥有喜」的匾額。其他我種的人，沒有一個失誤的，這是大家所共知的。如果不是親身試驗沒有錯誤，我敢拿人命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