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方新編》~ 卷二十一 (15)
卷二十一 (15)
1. （吳珍儒）序
濟世之道，莫先於醫，醫術多途，莫險於痘，稽種痘之說，上古未有，自漢代伏波將軍，徵武陵蠻，從壺中進兵，軍中遂染此疾，厥後班師，毒氣傳入中國。諸醫調治，皆據《內經》痛癢瘡瘍屬心火之一言，為治痘之要領，十損八九。及至宋仁宗時，丞相王旦，初生諸子，俱死於痘。
白話文：
治理世上最優先要務莫過於行醫濟世，然而醫術的種類很多，最危險的就屬天花，追究天花種痘術的起源，上古時代並沒有天花，直到漢代伏波將軍馬援攻打武陵蠻人，從壺中派兵出擊，軍中便染患了天花，後來班師回朝，天花便因此傳入中原。各個醫生在治療痘瘡時，都根據《內經》中「痛癢瘡瘍屬於火」的說法，作為治療天花瘡痘的要訣，然而十個病人中有八九個都醫治不愈而死。到了宋仁宗時期，宰相王旦剛出生的幾個孩子都因患天花而死亡。
後老年生一子名素，欲為出痘，招集天下諸醫有能深明治痘之法及著書立說者，重金酬謝。諸醫皆言不敢深明於痘。川人聞其求醫甚殷，乃為延請天姥仙娘，現身說法，取痘苗絮於鼻孔，旬日之外，告厥成功。嗣是相傳三橋善女，痘症日漸通行。然或有感天氣而發者，或有取苗吹入鼻孔而發者，順則易治，逆則難醫，甚至憑於危亡而勿可救藥。俾天下赤子，罹此害者，不可勝計。
白話文：
後老年生了一個兒子叫素，想要為他接種痘苗，於是召集天下所有的醫生，如果有精通痘苗接種方法和寫下書籍、提出理論觀點的人，將會重金酬謝。所有的醫生都說不敢對痘苗接種有深入的瞭解。四川人聽說他在積極招募醫生，於是邀請天姥仙娘親自出面解說，她從鼻孔中取出痘苗絮，十天之後，順利成功。從此，相傳三橋善女的故事，痘症也逐漸開始盛行。然而有些人的痘症是受到天氣的影響而發病，有些人的痘症是因從鼻孔吹入痘苗而發病，順利的情況下容易醫治，違逆的情況下就難以醫治，甚至到了危急的關頭，也無法挽回。因此天下的小孩子們，遭受這種疾病迫害的，不計其數。
儒竊憫之！
壬午冬，清邑族君天池，延嘉禾邑庠生李翹楚為孫童種痘，適儒醫業是邑，聞其術不勞而效甚大，一日邀遊界溪市寓，聚談之次，論及此事。始云揀選佳苗，剔取鮮漿，披點人身兩臂消爍、夾白、清冷淵穴，所按日期，與吹鼻無異。尋其源，則來自西洋，傳自邱熹，效捷功深，名公鉅卿，多有投贈。
白話文：
壬午年的冬天，清邑地方名人的兒子天池，請嘉禾地方庠生李翹楚幫孫子種痘。剛好儒醫業也在這個地方，聽到種痘術不用怎麼勞累，效果卻很大，有一天就邀請李翹楚在界溪市住宿，聚談之際，談到了這件事情。開始說到挑選好的痘苗，挑出新鮮的漿液，點在人身上的兩隻胳膊上，消爍、夾白、清冷淵穴，所定的日子，和吹鼻沒什麼差別。追尋其源頭，則來自西洋，流傳自邱熹，效果顯著功勞大，名公鉅卿，很多人都贈送禮品。
族戚好善諸公，以儒習此，宜廣行其術，儒懷疑觀望，而不敢妄進焉。癸未春，清邑點種通行，因再為之反復詳觀，果於所刺之處，紅暈鮮活，墳起如痘，以痘證書，果如其言，種種吹、染、全無復出。夫乃嘆荷聖天子洪休，引外洋之奇方，傳留中國，躋人生於壽域矣。於是謀之族君恭寅，同學是術，傳點千百小兒，俱有真驗。
白話文：
族親戚友及許多善心人士，以儒生身份學習種痘術，希望廣為傳播這項技術。儒生們卻疑慮觀望不敢貿然推行。癸未年的春天，清河縣開始普遍施種痘術，我於是再次仔細查看種痘的部位，果然在針刺過的地方出現紅暈，高起如痘疹。以痘診斷，果然如同他們所說的，種種煩人的吹灰、染病等都無跡可尋了。我感嘆聖天子的巨大恩惠，引進外國的奇方異術，傳播到中國，把人們的人生推到了長壽的境界。於是和族中長輩恭寅商量，一起學習這項技術，為上千個兒童種痘，都有真實的驗證。
第慮版存東粵，路途迢遙，題詠方書，難於傳遍，今幸本省大人深仁厚澤，愛民如子，刊版通行，將千載流傳，永為萬民攸賴，敢不捧稿恭呈，而詳為之序。衡山吳珍儒。
白話文：
吳珍儒序：
「第慮版」存放在廣東，路途遙遠，題詠方書，難以傳遍各地。如今，本省的大人們仁德深厚，愛民如子，刊刻版本流通，將會流傳千年，永遠為萬民所依賴。我不敢不捧著草稿恭敬地呈上，並詳細地為之作序。衡山吳珍儒。
2. 驗方新編原刊堅信點牛痘說
人誰不愛兒女？愛兒女誰不慮其出痘一事，要過了這個關頭，方算得是自己兒女。今有種洋痘一法，不避風，不禁口，行所無事，萬無一失，豈大不好。奈何猶不能盛行，只是人不能堅信，怕出了洋痘，遇著天行痘子又會復染。夫廣東行此近三十年，予所問廣東人多矣，皆從未有復發者。
白話文：
每個人都疼愛自己的兒女，為他們操心渡過出痘這一關，才能算是自己的兒女。現在有一種種痘法，無論刮風或是下大雨，都不避風，也沒有飲食上的禁忌，可以自由行動，不會有意外。這難道不好嗎？但為什麼這種方法還不夠盛行呢？只是人們不能堅信，擔心種了洋痘，若遇上天花又會復得天花。這廣東流行種痘已經快三十年了，我問了很多廣東人，沒有人曾經復發過。
廣東三十年來所生之人，在外省仕宦商賈者不少，未聞有再染天行痘子者。就是湘潭雖未盛行，前三四年也有數十家出洋痘，何曾再梁天行痘子來！且今年有幾家出了洋痘，信不的確，又吹苗試之，並不復出，此亦實實信得過了。或謂：種洋痘者，過十年當復出。果爾，則十年一回，百年不過十回，穩穩當當，也不費力。
白話文：
廣東地區在過去三十年出生的人，在外省做官、經商的人不在少數，沒有聽說過他們再次感染天花。即便是在湘潭，儘管天花沒有大流行，但前三四年還是有幾十家生了出洋痘，從沒再聽到有染上天花。而且今年也有一些人家生了出洋痘，消息不一定準確，但又再次給小兒進行吹苗試驗，也不再復發，這一點確實可信。有人說，種了出洋痘的人，過了十年後會再次復發。如果真是這樣，那十年才復發一次，百年也不過十次，穩穩當當，也不費事。
況乎必無此理也？試想，他從兩臂點苗，略刺皮膚，微見血點，到次日已無形跡了。若不是直達臟腑，如何過了三四日方見紅影，又三日長水，三日灌漿，三日結痂，如期不爽。與吹苗一般，長得晶圓飽滿，比吹苗之痘更好看些。
白話文：
怎麼可能沒有道理呢？試想，他在兩臂點刺種痘，稍微刺破皮膚，微微露出血跡，到了第二天就沒有痕跡了。如果不是直達臟腑，怎麼可能過了三四天後纔出現紅色的斑點，又過了三天長出水痘，再過了三天化膿，再過三天結痂，按時進行，沒有出入。和吹苗一樣，痘痘長得又圓又滿，比吹苗的痘痘更好看些。
蓋先天之毒蘊於無形，以氣引氣而痘出焉！吹苗是以氣引氣，點苗也是以氣引氣，為何獨信吹苗而不信點苗乎！但點痘之家，主人必須留心，其結痂之後，痂是尖頂斜腳，則毒氣未出，必要再點方能算得。即不尖頂斜腳，而當長水灌漿時，小兒氣血不足，或有泄瀉之病，不能長到飽滿，毒氣須出而未盡出，必須重服耆、術等藥補脾助氣，使他長得十分飽滿方好。誠恐本要再點，而主人自以為算得過了。
白話文：
先天性的毒素埋藏在讓人察覺不到的地方，藉由氣的催發而爆發出天花。吹痘苗是使用氣來引發氣，點痘苗也是使用氣來引發氣。為什麼大家只相信吹痘苗，而不相信點痘苗呢？但是在點痘苗的家庭中，主人必須特別注意。在痘苗結痂之後，如果有尖頂斜跤的形狀，就表示毒氣還沒完全排出，必須要再點一次才能算成功。即使它不是尖頂斜跤的形狀，但是在痘苗長出水泡的時候，小孩的氣血不足，或者有腹瀉的情形，痘苗就無法長得飽滿，毒氣未能完全排出。必須服用人參、白術等藥物來幫助補強脾氣，讓痘苗長得飽滿纔好。實在擔心如果本來就應該要再點一次痘苗，而主人卻認為已經成功了。
業痘科者亦照管不到，則萬中或有一二復出者。蓋此法原有引至兩次、三次之說，不可顢頇了事也。或因本要再點，未及再點，遇天行痘或又複雜，則人皆藉口，更無復有信之者矣，豈不大可惜哉。予考醫書中載嬰兒生數日，刺出臂上汙血，終身可免出痘一條後穴道、刀法皆失傳，今之點痘或其遺法也。
白話文：
即使是專門負責接種痘苗的醫生也常會疏忽，因此大約一萬人中有一兩個人會再次長出痘瘡。原本接種痘苗的方法應該會有前後兩次至三次，不是隨便應付了事就好的。有時候因為本來就應該要再接種一次，卻還沒有再接種，如果遇到自然發生的天花，或是再合併其他疾病，那麼就人人都有藉口，再也沒有人會相信（接種痘苗）了，難道不非常可惜嗎？我考證醫書上記載，嬰兒出生後幾天，在手臂上刺破汙血，終生就可以避免長出痘瘡的這一個方法，但方法和技巧都已經失傳了，如今的接種痘苗方法或許就是由此而來。
夫以萬全之法失傳已久，而今復行者，大約前此劫數未滿，而今日洋菸入中國，害人不可勝計，把那劫數抵過了，故此法亦從洋來，得以保全嬰兒之年壽耳。若不堅信而遵行之，是違天而自外於生生之理矣。予家中今年點牛痘者十餘人，目擊其事，深察其所以然，堅信不疑，何忍秘而不宣，欲以堅天下人之信，廣為流傳，俾天下之嬰孩從茲同登仁壽之宇也。敢以俚淺之詞為堅信點牛痘說云。
白話文：
那完美無缺的方法已經失傳很久了，現今能重新流行，可能是劫數還沒有滿，而現在洋人把菸草帶來中國，害死的人數不計其數，抵消了劫數應死的數量，所以這個方法也從海外傳來，用以保全兒童的年壽。如果不堅定地相信並且遵循，那麼就是違背天命並且排斥生命的基本原理。我家今年注射牛痘的有十多人，我親眼看到了這件事，深入了理解原因，堅信不疑，怎麼能忍心保守祕密而不宣傳呢？他想以此堅定天下人的信念，使這個方法廣為流傳，讓天下的嬰孩從此與大家一起進入仁愛長壽的境界。冒昧地以通俗淺顯的文字，來寫這個堅信接種牛痘的說明。
按牛痘之術，道光丁亥行之，吾鄉全活嬰孩甚眾，吳子獻廷，其術尤精，所點不下數千人，以吾親友所見所聞，二十年來從無一復出者，誠保赤之妙手也。
白話文：
道光丁亥年間開始推行種牛痘術，在我家鄉使許多嬰兒得以存活。其中，吳子獻廷的種痘技術尤其高明，他種痘的人數不下數千人，而根據我親朋好友的觀察和聽聞，在過去的二十年裡，沒有任何人復發天花。吳子獻廷真是拯救兒童的妙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