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方新編》~ 卷十 (25)
卷十 (25)
1. 治驗
一餘外甥孫汪宣，六歲，向日體氣虛弱，偶爾感寒，或食涼物，即喘瀉發熱。素知其中虛生寒，宜用溫補，不宜寒涼。乾隆甲寅年出痘，醫師開方，皆是生地、銀花等藥。余曰：藥性與氣體相違，何能對症？因改用補中益氣湯加薑、桂，四劑、痘瘡結痂而愈。
一江姓子，二歲，發熱三日，痘已出齊，亦不甚多。痘科欲以大黃、連翹等藥灌之。余曰：此藥灌下，作瀉一二次痘即收矣。彼不信，作瀉後痘果收。痘科用雛鴿子煮水灌之，次日忽有小痘暴出。余曰：宜用補也明矣。奈痘師仍用小藥數粒，瀉利不止而斃。
一使女喜連，五歲，發熱一日，紅點遍身成片，痘師曰：此名火燎苗，十二日症也，萬不一活，堅云不必服藥。余徉應之，乃以大補元煎二劑，脾胃較健，四劑而苗齊漿足，惟形色晦暗，且不結痂，七劑而痂結，十劑而全愈矣。醫曰：此痘能生，萬不可解。
一余胞侄文豹，周歲，出疹失於表散，疊用寒涼，泄瀉嘔吐，唇焦舌黑，已成慢驚，危在呼吸。余往視之，謂醫曰：此涼藥逼火上衝之故，外雖極熱，內實真寒。醫曰：唇焦舌黑，豈非實火！余曰：泄瀉便清，豈非虛寒！天下豈有大便瀉，小便清之實火乎？醫不能答。用大補元煎加胡椒細末同煎，一劑涼止，十劑全愈。
乾隆丁酉年，余著《福幼編》內附載醫案甚詳。
一魏明府之子，三歲，出痘甚稀，痘科用涼藥數劑，幸此兒體旺，雖未大瀉，而黑斑不退，知其真火被清也。痘後月餘，頂間忽發一毒，皮色不變，大如酒杯，此涼藥凝滯故也。余用大溫中飲，數劑而消。
一舒友子，十歲，滿頭潰爛，清膿血水，幾數十處。其父云：此痘毒也，半年不愈。取出向日藥方，都是連翹、生地等涼藥。乃知是寒涼入胃，火無所依，上衝頭頂，此即所謂虛陽貫頂也，宜引火歸源之法，用大補元煎兼加散藥，每日一劑，十日全愈。
一余胞侄，七歲，在常州、出痘甚稀，醫師以涼藥敗毒，當時雖未塌陷，而形狀已狼狽不堪，一月後，右腿發一大疽，皮色不變。醫師堅稱火毒，仍以生地、銀花、黃芩、山楂、山梔等藥治之，一劑而脾胃更減，神氣昏沉，二劑而嘔吐泄瀉，三劑而隨服隨吐。庸醫不知藥不對症，故胃中不受，而曰：吐藥不吐味，以致瘡色晦暗，又數日不潰而殂。
一六安僧人某者，風雅能詩，二旬外發熱出痘，予往視，見其顆粒稀疏，根盤紅活，問其飲食有味，二便如常，彼求方藥，予曰：如此好痘，可以不藥。次日，有痘師往，彼為之瀉火各種涼藥，每劑加大黃三錢，連服三劑，瀉利不止，痘瘡塌陷，絕口不食，數日而逝。虛弱人出痘，誤服大黃、真是毒藥，試驗甚確，未敢隱諱，治痘者切宜猛省。
一予外孫汪陵，丙辰五月，尚未一周，向日便溏腰軟，氣血不足可知，忽發熱一日，周身出痘，稠密成片，痘頂各有小孔破流黃水，目瞠不能暫瞑，晝夜下利十餘次，乳汁入口即從下竅流出，肛門無沿，空洞一穴。《痘書》云：肛門如竹筒者不治。群醫袖手。余曰：此即前發熱論中所謂陰毒太重，陽氣大虛症也，非大加溫補，萬不能生。
即將大補元煎，每劑用附子二錢，肉桂三錢，炮姜一錢五分，丁香末五分，胡椒末三分，濃煎濾汁，晝夜頻頻灌之，藥汁入口已從下竅流出，一連九次，灌完一劑。見者曰：不必再灌，待時而已。幸其母細心體貼，曰：藥雖流出，似覺較少，且灌藥一次，目瞑片刻，定是效驗。
於是照原方不改分毫，如前法，每日一劑。又三劑，此兒竟能假寐片時，瀉下之物青黑中帶有黃色，知其胃氣生動也。照原方又進三劑，肛門有沿，瀉利稍止，痘頂小孔長滿，且已起發，全灌清漿。照原方加龍骨末、粟殼各一錢，又進四劑，痘已全然結痂，至第十三日，痘痂落盡，斑點全無，肚腹亦好。聞者莫不稱奇。
余識得此兒是虛寒之症，用藥得宜，故有效耳。尋常泄瀉者亦可治。以上見《遂牛編》。
白話文：
治驗
我的外甥孫汪宣，六歲，體質虛弱，偶感風寒或食用寒涼食物就會喘息、腹瀉、發燒。我了解他體內虛寒，應該溫補，不宜使用寒涼藥物。乾隆甲寅年他出痘，醫生開的方子都是生地、金銀花等寒涼藥。我說：「這些藥性與他的體質相違背，怎麼能對症呢？」於是改用補中益氣湯，加薑、桂，四劑後痘瘡結痂痊癒。
一個江姓孩子，兩歲，發燒三日，痘疹已全部長出，數量也不多。痘疹科醫生想用大黃、連翹等藥讓他瀉肚。我說：「用這些藥瀉肚一兩次，痘疹就會停止蔓延。」他不信，瀉肚後痘疹果然停止了。痘疹科醫生用雛鴿子煮水灌他，第二天卻突然長出很多小痘疹。我說：「應該補益，這已經很明顯了。」但是痘疹醫生還是用了少量瀉藥，結果孩子腹瀉不止而死。
一個名叫喜連的侍女，五歲，發燒一天，全身長滿紅疹，痘疹醫生說：「這是火燎苗，十二日必死的病，絕對活不了，不必服藥。」我違背他的意見，用大補元煎兩劑，孩子的脾胃好轉，四劑後痘疹長齊，痘漿飽滿，只是顏色暗淡，而且不結痂，七劑後結痂，十劑痊癒。醫生說：「這種痘疹能長出來，千萬不能用瀉藥。」
我的胞侄文豹，一歲，出疹子後沒有及時疏通表邪，一再使用寒涼藥物，導致他腹瀉、嘔吐，嘴唇焦黑，舌苔烏暗，已經發展成慢驚風，危及生命。我去看望他，對醫生說：「這是寒涼藥物逼迫火邪上衝造成的，雖然表面看起來很熱，內裡卻是真寒。」醫生說：「嘴唇焦黑、舌苔烏暗，分明是實火！」我說：「腹瀉、大便稀薄，分明是虛寒！世上哪有腹瀉、小便清澈卻是實火的道理？」醫生答不上來。我用大補元煎，加胡椒細末同煎，一劑藥後腹瀉停止，十劑痊癒。
乾隆丁酉年，我在《福幼編》中詳細記載了這些醫案。
魏明府的兒子，三歲，出痘疹很少，痘疹科醫生用了幾劑寒涼藥，幸好孩子體質強壯，雖然沒有嚴重腹瀉，但黑斑沒有消退，我知道這是真火被寒涼之氣清除了。出痘一個多月後，头顶突然长出一个毒疮，皮肤颜色不变，大小像酒杯，这是寒凉药凝滞造成的。我用大溫中飲幾劑就消了。
一個朋友的兒子，十歲，滿頭潰爛，流出膿血，有幾十處。他父親說：「這是痘毒，半年都沒好。」我看了他以前用的藥方，都是連翹、生地等寒涼藥。我知道這是寒涼藥進入胃中，火邪無處依附，上衝头顶，這就是所謂的虛陽上衝，應該用引火歸源的方法治療。我用大補元煎，加一些散劑，每天一劑，十天痊癒。
我的胞侄，七歲，在常州出痘，痘疹很少，醫生用寒涼藥物清熱解毒，當時雖然沒有塌陷，但形狀已經很糟糕。一個月後，右腿長了一個大膿腫，皮膚顏色沒有變化。醫生堅稱是火毒，仍然用生地、金銀花、黃芩、山楂、山梔子等藥物治療，一劑藥下去脾胃更虛弱，精神萎靡，兩劑藥後嘔吐腹瀉，三劑藥後吃進去就吐出來。庸醫不知道藥物不对症，所以胃裡不受藥，還說：「吐藥不吐藥味」，導致瘡瘍顏色暗淡，又過了幾天不潰爛而死了。
六安的一位僧人，風雅，能寫詩，二十多歲時發燒出痘，我去看望他，發現他的痘疹稀疏，根部紅潤，問他飲食是否正常，大小便是否正常，他說都正常。他請求我開藥方，我說：「這麼好的痘疹，可以不用藥。」第二天，一位痘疹醫生去了，他給他瀉火，用各種寒涼藥，每劑加大黃三錢，連服三劑，腹瀉不止，痘疹塌陷，不吃東西，幾天後死了。虛弱的人出痘，誤服大黃，真是毒藥，我親眼見證，不敢隱瞞，治療痘疹的人一定要引以為戒。
我的外孫汪陵，丙辰年五月，還不到一週歲，一向腹瀉、腰軟，氣血不足很明顯，突然發燒一天，全身長滿痘疹，痘疹密集，痘頂都有小孔流出黃水，眼睛睜不開，晝夜腹瀉十多次，喝奶後立即從肛門流出，肛門沒有收縮，像個空洞。《痘書》說：「肛門像竹筒一樣的，不能治。」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我說：「這就是前面發熱論中所說的陰毒太重，陽氣太虛的症狀，如果不大力溫補，絕對活不了。」
我立即用大補元煎，每劑用附子二錢，肉桂三錢，炮薑一錢五分，丁香末五分，胡椒末三分，濃煎過濾，晝夜頻頻灌服，藥汁入口就從肛門流出來，一共九次，灌完一劑。有人說：「不用再灌了，等著吧。」幸虧他母親細心體貼，說：「藥雖然流出來了，好像流出的量減少了，而且灌藥一次，眼睛能閉上片刻，肯定是有效的。」
於是按照原方，分量不改，用同樣的方法，每天一劑。又用了三劑，孩子竟然能睡一小會兒了，瀉下的東西是青黑色夾雜黃色，我知道他的胃氣開始恢復了。按照原方又用了三劑，肛門能收縮了，腹瀉減少了，痘頂的小孔都長滿了，而且已經開始隆起，充滿了清澈的痘漿。按照原方，再加龍骨末、粟殼各一錢，又用了四劑，痘疹完全結痂了，到第十三天，痘痂脫落，沒有留下任何疤痕，肚子也好了。聽到的人都稱奇。
我知道這個孩子是虛寒的症狀，用藥得當，所以才有效。尋常腹瀉也可以用這種方法治療。以上見於《遂牛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