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方歌括》~ 卷首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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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6)

1. 考二章

錢天來云:漢之一兩,即今之二錢七分也;一升,即今之二合半也。

汪苓友云:古云銖者,六銖為一分,即二錢半;二十四銖為一兩也。云一升者,即今之大白盞也。

凡用古方:先照原劑,按今之碼子折實若干重。古方載三服者,只取三分之一,遵法煎服。載兩服者,宜分兩次服之。頓服者,取一劑而盡服之;只要按今之碼子折之。至大棗、烏梅之類,仍照古方枚數,以碼子有古今之不同,而果枚古今無異也。

程扶生云:古以二十四銖為一兩,一兩分為四分(去聲),六銖為一分,計二錢五分。則所謂十八銖者,蓋三分之重,古之七錢半也。然以古今量度及秬黍考之:以一千二百黍之重,實於黃鐘之龠,得古之半兩,今之三錢也;合兩龠為合,得古之一兩,今之六錢也。十銖為一千黍之重,今之二錢半也;一銖為百黍之重,今之二分半也。或又謂古今量度,惟漢最小,漢之一兩,惟有今之三錢半強。故千金本草,以古三兩為今一兩,古三升為今一升。然世有古今,時有冬春,地有南北,人有強弱;大約古用一兩,今用一錢足矣。宜活法通變,不必膠柱而鼓瑟,則為善法仲景者矣。

愚按:諸說頗有異同。大抵古之一兩,今折為三錢,不泥於古,而亦不離於古也。

白話文:

錢天來說,漢朝的一兩,相當於現在的二錢七分。一升,相當於現在的二合半。汪苓友說,古時候說的「銖」,六銖為一分,相當於現在的二錢半。二十四銖為一兩。說的「一升」,相當於現在的大白盞。古時候的藥方,全份藥材稱為「一劑」,三分之一稱為「一服」。凡是使用古方,先按照原來的劑量,用現在的秤來折算實際重量。古方寫著「三服」的,就只取三分之一。

依照方法煎煮服用。寫著「兩服」的,應該分兩次服用。寫著「頓服」的,就取一劑全部服下。只要按照現在的秤來折算就行了。至於像大棗、烏梅之類的,仍然按照古方的個數計算,因為秤的單位古今不同,但果實的個數古今沒有差異。程扶生說,古時候以二十四銖為一兩,一兩分為四分(去聲),六銖為一分,計算下來是二錢五分。那麼所謂的十八銖,大概是三分的重量,相當於古時候的七錢半。但是,根據古今量度的差異和秬黍的實驗來看,用一千二百顆黍的重量,裝滿黃鐘的龠,得到古時候的半兩,也就是現在的三錢。兩龠合起來為一合,得到古時候的一兩,也就是現在的六錢。十銖是一千顆黍的重量,也就是現在的二錢半。一銖是一百顆黍的重量,也就是現在的二分半。也有人說,古今量度,只有漢朝的最小。漢朝的一兩,只有現在的三錢半多一點。

所以《千金本草》認為,古時候的三兩等於現在的一兩,古時候的三升等於現在的一升。但是世事有古今變化,時令有冬春不同,地域有南北差異,人的體質有強弱之別。大致上來說,古時候用一兩,現在用一錢就足夠了。應該靈活運用,通權達變,不必固執地遵守古法。這樣才是善於學習仲景醫學的人。

我認為,各家的說法頗有差異。大致上來說,古時候的一兩,現在折算成三錢。不完全拘泥於古法,但也不脫離古法。

2. 勸讀十則

一、凡積重難反之勢,驟奪其所好,世必驚疑。今且淺而商之:明藥性始於神農本經,論病情始於靈樞素問,以藥治病始於伊尹湯液。迨漢仲師出,集伊聖及上古相傳之經方,著《傷寒論》及《金匱玉函經》二書。外臺謂又有《小品》一書,今失傳。方諸舉業家,與《四子書》無異,而猶有疑之者,豈《四子書》亦不可讀乎?則以讀仲師書,為第一勸。

二、仲師書文義古奧難讀。即劉、張、朱、李四家,(明時以張長沙與劉河間、李東垣、朱丹溪為四家,此李士材之誤也。張石頑云:張是張子和,當知相沿之誤。)雖尊仲聖之名,鮮有發揮。更有庸妄者,顛倒是非,謂仲師專工於傷寒,其桂枝、麻黃只行於西北,宜於冬月;以芎、蘇、羌、獨、荊、防等劑為感冒切用之品;以補中、歸脾、八珍、六味等方為雜病平穩之方。百病不究根由,只以多熱為陰虛,多寒為陽虛,自誇為挈領提綱之道。究竟偽術相師,能愈一大病否?夜氣猶存,舉生平所治之證平心自問,當亦知所變計也。則以知過必改,為第二勸。

三、經方效如桴鼓,非若後世:以地黃補陰,以人參補陽,以香、砂調氣,以歸、芎調血,籠統浮泛,待病氣衰而自愈也。《內經》云:「一劑知,二劑已。」又云:「覆杯而臥。」《傷寒論》云:「一服愈,不必盡劑。」可知古人用藥,除宿病痼病外,其效只在半劑一、二劑之間。後世如薛立齋醫按云:「服三十餘劑及百劑效。」李士材云:「備參五斤,期於三月奏效。」此豈果服藥之效哉?乃病氣衰而自愈,若輩貪天之功而為己力也。余閱其案,深憫病人之困於藥甚於桎梏也。則以經方之療效神速,為第三勸。

四、傷寒論一百一十三方,以「存津液」三字為主。試看桂枝湯和平解肌,無一非養液之品;即麻黃湯輕清走表,不加姜之辛熱、棗之甘壅,從外治外,不傷營氣,亦是養液之意。故統制一劑,分為三服,不必盡劑可愈,愈後亦無他病。近醫芎、蘇、羌、獨、荊、防、蒼、芷苦燥辛烈,大傷陰氣。最陋是吾閩習氣,謂二陳湯為發汗平穩之劑。方中如陳皮之耗氣,半夏之耗液,(性澀,如血出不止以此藥生搗敷之則止,止血即止汗之驗。)茯苓滲利太早,(致邪陷入少陰,)皆所以涸其汗源。(此二字,余研究十年方悟。)留邪生熱,以致變成煩躁大渴、譫語神昏等證。所謂庸醫誤人者此也。至於金匱一百四十三方,大旨是「調以甘藥」四字。後世之四君子湯、補中益氣湯及四物、八珍、十全、歸脾、逍遙等劑,頗得甘調之意,而偏駁不馴,板實不靈,又不可不知。則明經方之有利無害,為第四勸。

五、仲師為醫中之聖人,非至愚孰敢侮聖?所疑者其方也。方中無見證治證之品,且銖兩升斗畏其大劑,不敢輕試。不知本草亂於宋元諸家,而極於明之李時珍。能讀本經洞達藥性者,自知其三、四味中,備極神妙。況古人升斗權衡,三代至漢,較之今日,僅十之三,每劑分三服。

白話文:

[勸讀十則]

一、對於長期積累的嚴重病症,如果突然停止他們的習慣,世人必然會感到驚訝懷疑。現在我們來稍微討論一下。明白藥物特性始於《神農本經》,探討病情始於《靈樞》和《素問》。使用藥物治療疾病始於伊尹的《湯液》。到了漢代,張仲景出現,彙集了伊尹和其他古人的經驗,寫下了《傷寒論》和《金匱玉函經》兩本書。還有一本書叫《小品》,但現在已經失傳。這些書對於學習科舉的人來說,就像四書一樣重要,但還是有人懷疑它們。難道四書也不能讀嗎?所以,我認為讀張仲景的書是第一條勸告。

二、張仲景的書文意古奧,難以閱讀。即使像劉完素、張元素、朱震亨、李杲這樣的四大名家,雖然尊敬張仲景,但是他們的發揮並不多。更有甚者,一些庸醫妄言,顛倒黑白,說張仲景專門治療傷寒,他的桂枝、麻黃只適用於西北地區,適合冬天。他們認為川芎、蘇葉、羌活、獨活、荊芥、防風等藥物是治療感冐的良藥。他們認為補中、歸脾、八珍、六味等地方法方是治療雜病的穩定方法。他們不探究病因,只把多熱視為陰虛,把多寒視為陽虛,自詡為掌握要點的醫生。但實際上,他們的治療效果如何呢?在夜晚靜心思考,他們應該也會知道自己的錯誤。因此,我認為知錯能改是第二條勸告。

三、古方的效果迅速,不像後世的醫術,用地黃補陰,用人參補陽,用香附、砂仁調理氣血,用當歸、川芎調血,這些方法籠統浮泛,等待病氣自行消退。《內經》中提到,服藥一次就能看出效果,服藥二次就能痊癒。《傷寒論》中也提到,服藥一次就能痊癒,不必服完整個劑量。由此可見,古人使用藥物,除了舊病和慢性病之外,其效果通常在半劑或一兩劑之間。然而,後世的醫生如薛立齋,他的一個案例中提到,病人服用了三十多劑藥才見效,甚至有的病例需要服用上百劑藥才能痊癒。李士材也提到,他準備了五斤人參,希望在三個月內見效。這真的能證明藥物的效果嗎?不,這是因為病氣自然消退,他們卻將功勞歸於自己。我讀過這些案例,深深同情病人被藥物困擾,比被囚禁還要痛苦。因此,我認為認識到古方的療效神速是第三條勸告。

四、《傷寒論》中的一百一十三個方子,主要強調「保存津液」。例如,桂枝湯和解肌肉,其中的每一味藥都是滋養津液的良藥。即使像麻黃湯這樣輕清走表的藥方,也沒有加入辛辣的生薑和甘甜的棗子,而是從外部治療外部病狀,不傷害營氣,這也是保存津液的意圖。因此,一個劑量的藥方被分成三次服用,不必服完整個劑量就能痊癒,痊癒後也不會產生其他疾病。然而,近世的醫生常用川芎、蘇葉、羌活、獨活、荊芥、防風、蒼朮、白芷等苦燥辛烈的藥物,大傷陰氣,這是我們福建地區的陋習。他們認為二陳湯是發汗平穩的藥方,然而方中的陳皮消耗氣血,半夏消耗津液,茯苓過早滲利,這些都會使汗液來源枯竭,讓邪氣進入少陰,導致病人變得煩躁、口渴、譫語、昏迷等症狀。這就是庸醫誤人的例子。至於《金匱玉函經》中的一百四十三個方子,主要是調理甘藥。後世的四君子湯、補中益氣湯以及四物、八珍、十全、歸脾、逍遙等方子,都含有甘調的意思,但卻偏頗且不馴服,呆板且不靈活。因此,瞭解古方的利弊是第四條勸告。

五、張仲景被稱為醫學界的聖人,誰敢侮辱聖人?人們對他的方子有所懷疑,因為方子中沒有具體的證據。此外,方子中的藥物用量大,讓人們不敢輕易嘗試。但事實上,《本草綱目》在宋元時期被混淆,而在明代李時珍的時代更是極端。如果能夠深入理解《神農本經》,洞悉藥物的性質,就會發現張仲景的方子中的三四味藥物具有極高的神妙之處。此外,古人使用的升斗權衡單位,在三代到漢代之間,僅為今天的十分之三。每劑藥方分為三次服用,每次服用的藥量不過七八錢,只有兩三兩。相比之下,後世的藥方更加重,但張仲景的藥方卻更輕。如今,我們可以用古今的碼子進行折算,以便更好地理解古方。因此,我認為瞭解古方的道本中庸是第五條勸告。

六、先入為主是人們常犯的毛病。無論是傷寒還是雜病,陽經還是陰經,只要營衛不和,服用桂枝湯就能得到神奇的效果。對於邪氣不能從樞紐轉移到外部的情況,服用小柴胡湯也能得到神奇的效果。然而,現代人受到活人春夏忌桂的觀念影響,同時也被前醫邪在太陽,誤用柴胡反而會導致邪氣進入少陽的觀念所誤導。此外,李時珍認為虛弱的人不宜多用桂枝,而張景嶽則將五柴飲放在散陣中。這些觀念導致人們不敢使用這些藥物,結果無數人被誤診。然而,事實上,神農將桂枝和柴胡列為上品,長期服用可以預防疾病,延長壽命。現代人不相信神農,卻相信各種流派的觀點,這真是令人奇怪。我曾經在福建地區使用桂枝湯,從未失敗過。這些年來,我從三錢增加到八九錢,效果依然良好。人們都讚賞我開創了新的療法。然而,對於柴胡,我最多隻使用四錢。在浙江和江蘇地區,每次使用柴胡時都會與鱉血拌蒸,最多不過二錢。這些都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所導致的誤解。事實上,張仲景的方子中,柴胡的用量可以達到八兩,因為它的性質醇厚,多服無害。此外,為了讓藥效緩慢,必須加大用量。《本草崇原》中提到,最好的柴胡來自銀州。然而,市面上有一種叫做銀柴胡的藥物,實際上是一種未知植物的根部,對人體有害。對於細辛和五味子,用量不超過一錢;大棗不超過兩枚;生薑不超過兩片。這些陋習違反了古籍的指導。我希望同行們能夠拋棄這些陋習,不斷提升自己的醫術。因此,我認為深入研究古方,追求卓越是第六條勸告。

七、挽救生命,讓病人回春,這是醫生的職責。如果醫生束手無策,病人只能等死。如果發現病人被其他療法治療失敗,應當向病人說明情況,退回他們的治療費用,然後按照張仲景的方法治療。使用四逆湯、白通湯回陽,使用承氣湯、白虎湯保存陰氣,幫助身體機能恢復,調整臟腑,統一歸納胃氣,進行緊急救治。在這種情況下,不要依賴人參。這是為病人打一針,提醒他們古方並不用人參作為急救藥物。事實上,霍亂病的治療方子中,只有理中丸和湯方使用人參。然而,對於汗厥脈微欲絕的情況,應當使用通脈四逆加豬膽湯,而不是人參。但這一點不能告訴那些讀過薛氏景嶽等書的人。如果醫生能夠勇於承擔責任,至少可以挽救三分之一的病人。我從事臨牀工作三十多年,深知古方能夠奪取造化之力。因此,我認為深入研究古方,提高醫術是第七條勸告。

八、古方越讀越有味道,越用越神奇。在白天臨牀治療時,晚上可以逐個對照古方,一定能獲得新的啟示。因此,我認為溫故知新是第八條勸告。

九、在醫學界,張仲景就像儒家學派的孔子。對於那些弘揚聖賢教訓的人,我們應當遵循他們的觀點;對於那些違背聖賢教訓的人,我們應當批評他們。我們應該像障礙水流一樣,阻止錯誤觀唸的傳播。在四大名家當中,劉完素的書雖然偏向於苦寒,但仍然有一些見地。朱震亨雖然未能探究根本原因,但沒有流於表面。張元素的觀點有好有壞,而最差的是李杲。他堅持認為脾胃是最重要的,首先使用補中法。他只注重名聲,忽視實際效果,使用燥烈的藥物消耗陰氣,毫無法度可言。根據醫學論述,他是一個富有的人,喜歡名聲,通過行醫來滿足自己的慾望。他的邪說流傳至今,與張仲景的養津液和調以甘藥的方法相悖。我們必須瞭解這一點。此外,李時珍和王宇泰的觀點混雜,李士材的觀點淺薄,薛立齋的觀點平庸,趙養葵的觀點荒誕,張景嶽、陳遠公、馮楚瞻的觀點浮誇。我們不能接受這些觀點,才能深入理解古方的精華。坊間刻印的汪訒庵等人的版本,雖然只是聽聞,但仍然有一兩個值得借鑒的地方。然而,他們在張仲景的方子末尾引用了陶節庵等人臆想的觀點,這可能會導致混淆。初學者在開始學習時,如果受到這些觀點的影響,最終可能成為鄉願。因此,我認為專注於古方,避免混雜是第九條勸告。

十、亞聖孟子曾說:「我並不是愛辯論,而是不得不如此。」如今,醫學界各門各派形成了不同的學派。我們應該藉助明先聖的功績,追溯根源,將這些知識傳遞下去。這樣,那些剛剛涉足醫學領域或者聰明過人的人,就會悔悟並開始學習,醫學之道就不會孤獨。然而,如果我們言辭過於激烈,可能會引起他人的反感和謗言。如果我們把位置放得太高,可能會讓人們感到畏懼和逃避。單獨前行,能夠救助多少人呢?因此,我們這些同行應該真誠相待,互相幫助。真誠能夠感動他人,使這個領域越來越繁榮。因此,我認為坦誠相待,和藹可親是第十條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