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心法》~ 卷之八 (4)
卷之八 (4)
1. 或問
或曰：瘡毒內陷，亦有不死者何？
曰：或發癰腫則毒得泄，更審毒歸何臟也。如毒歸脾肺則為癰腫，甚則爛見筋骨而死；毒歸肝則為目病，甚則筋骨不固而死：毒歸心腎，則無疾而暴死。
或曰：痘瘡治法，皆言發表和中解毒而已，不識三者何先？
曰：發表最先。大凡痘疹只要發出得盡，不使伏於中。發表須兼解毒，非發表自發表，解毒自解毒也。瘡疹已出，表裡無邪，不須服藥。如瘡發太甚，裡實能食者，解毒之法可單用也。瘡出已甚，裡氣不和，或吐，或利，於和中法內略兼解毒可也。若瘡疹無邪，惟裡氣虛者，只用和中，不必解毒。
或曰：發表和中解毒，以何藥為主治？
曰：發表須辛甘清陽之劑，如羌活、防風、升麻、白芷、桂枝之類。蓋辛甘發散，清陽發腠理也。和中須甘溫濁陰之劑，如人參、當歸、甘草、芍藥之類。蓋中不足者，以甘補之，又濁陰走五臟，歸六腑也。解毒須苦寒之劑，如牛蒡、連翹、葛根、芩、連、梔、柏之類。蓋毒者火也，若能瀉火故耳。但解毒藥須酒炒而用之，勿令犯胃氣也。
或曰：古人云，痘瘡首尾不可妄下，信乎？
曰：「不可妄」三字，最宜詳味。蓋治痘之方，當時必有不問虛實，一概輕用巴豆、牽牛之屬以下之，故戒之。首尾不可妄下，苟可下而下之，非妄也。可下之症，巴豆、牽牛亦不可輕用，況不可下者乎？如曰首尾不可汗下，乃拘泥之見，非通變之術矣。
或曰：疹愛清涼痘愛溫，其然乎？
曰：此亦拘泥之說。疹愛清涼，設使天氣大寒，氣血凝冱，不用溫復，何以能出？痘愛溫，設使暑熱之時，氣血淖澤，更加溫暖，寧不潰爛乎？故治疹者，宜專用清涼解毒之劑；治痘者，宜溫涼解毒之劑，兼而用之可也。
或曰：陳文中治痘之法行之久矣，人或喜而取之，或畏而舍之，何也？
曰：舍之不敢用者，固不知文中立法之善，取而用之者，亦不知文中制方之本旨，胥失之矣。文中有言曰：熱則氣血和暢，自然出快。又曰：表裡俱實則不致癢塌。此發前人所未發，乃千古不刊之秘也。觀其痘瘡引證，或因泄瀉，或因寒戰咬牙，足指冷，或因癢塌，或因瀉渴不止，皆脾胃肌肉虛，氣血衰，津液少，故用木香散、異功散，再加丁香、官桂以治之。今則不審虛實，於起發光壯，表裡皆實者，概而用之，可乎？
或曰：人有終身不出痘者，何也？
曰：痘乃胎毒，又名百歲瘡，天下之人豈有無父母而生，能逃於造化之外者哉？但云受天地之清氣，稟父母之清氣，氣清質粹，無有穢毒，當天令種痘之年，亦曾發熱，只出一兩點而不覺也，豈真終身不出乎？
或曰：世俗保養痘子者，習用僧道灑水誦咒以解魘，可乎？
曰：世俗已久，不能遽改，用與不用，從其所好，不可阻止。設有變怪，歸咎於醫，而悔僧道之未用矣。
白話文：
[或問]
有人說：瘡毒內陷，也有人能不死，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說：有的會發癰腫，毒氣就能排出，更要仔細觀察毒氣侵犯了哪個臟器。如果毒氣侵犯脾肺，就會形成癰腫，嚴重的話會腐爛到筋骨而死；毒氣侵犯肝臟，就會導致眼疾，嚴重的話筋骨會不牢固而死；毒氣侵犯心腎，就會突然暴死。
有人說：痘瘡的治療方法，都說要發表、和中、解毒，這三者哪個應該先進行呢？
回答說：發表最先。一般痘疹只要能充分發出來，不讓它潛伏在體內就好。發表必須兼顧解毒，不是單純的發表，也不是單純的解毒。瘡疹已經長出來，表裡沒有邪氣，就不需要服用藥物。如果瘡疹發得太厲害，體內充實能吃東西，解毒的方法可以單獨使用。如果瘡疹長得很厲害，體內氣血不調和，或者嘔吐，或者腹瀉，那麼在和中法的基礎上略微兼顧解毒就可以了。如果瘡疹沒有邪氣，只是體內氣虛，只需要和中，不需要解毒。
有人說：發表、和中、解毒，用什麼藥物為主治？
回答說：發表需要辛甘清陽的藥物，比如羌活、防風、升麻、白芷、桂枝之類。因為辛甘發散，清陽可以疏通皮膚毛孔。和中需要甘溫濁陰的藥物，比如人參、當歸、甘草、芍藥之類。因為中氣不足，要用甘味來補充，而且濁陰之氣能走五臟，歸六腑。解毒需要苦寒的藥物，比如牛蒡、連翹、葛根、黃芩、黃連、梔子、側柏之類。因為毒是火，所以能瀉火。但是解毒的藥物需要用酒炒後再服用，不要傷害胃氣。
有人說：古人說，痘瘡的發病初期和末期不可隨便使用瀉下藥，是真的嗎？
回答說：「不可妄」三個字，最應該仔細體會。治療痘瘡的藥方，當時一定有不問虛實，一概輕用巴豆、牽牛之類瀉下藥的情況，所以才告誡這樣做。發病初期和末期不可隨便使用瀉下藥，如果可以瀉下而瀉下，就不是隨便了。可以瀉下的情況，巴豆、牽牛也不能輕易使用，何況不可以瀉下的情況呢？如果說發病初期和末期都不能使用汗法或瀉下法，那就是死板的看法，不是通變的醫術。
有人說：疹子喜歡涼，痘痘喜歡溫，是真的嗎？
回答說：這也是死板的說法。疹子喜歡涼，如果天氣很冷，氣血凝滯，不用溫藥來回陽，怎麼能長出來？痘痘喜歡溫，如果在炎熱的季節，氣血旺盛，再用溫藥，難道不會潰爛嗎？所以治療疹子，應該專用清涼解毒的藥物；治療痘痘，應該使用溫涼兼顧的解毒藥物。
有人說：陳文中治療痘瘡的方法已經流傳很久了，有人喜歡而採用，有人害怕而放棄，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說：放棄而不敢使用的人，是因為不懂得文中立法的精妙；採用而使用的人，也不懂文中制方的本旨，都錯了。文中說：熱則氣血和暢，自然出快。又說：表裡都充實則不至於癢塌。這些都是前人沒有說過的，是千古不刊的秘訣。觀察痘瘡的例子，有的因為腹瀉，有的因為寒戰、咬牙、手指冰冷，有的因為癢塌，有的因為口渴不止，都是脾胃肌肉虛弱，氣血衰弱，津液不足，所以用木香散、異功散，再加丁香、肉桂來治療。現在不辨虛實，在痘瘡發出來很旺盛，表裡都充實的時候，就概括地使用這些藥物，可以嗎？
有人說：有人終身不出痘，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說：痘瘡是胎毒，又叫百歲瘡，天下的人難道有沒父母而生，能逃脫自然規律的人嗎？只是說，如果受了天地之清氣，稟承了父母之清氣，氣血清淨，沒有穢毒，到了應該種痘的年齡，也曾經發熱，只長出一兩點而沒有感覺，難道真是終身不出痘嗎？
有人說：民間保養痘瘡的人，習慣用僧道灑水念咒來解魘，可以嗎？
回答說：民間習慣已久，不能立刻改變，用不用，隨他們的喜好，不能阻止。如果發生意外，就歸咎於醫生，而後悔沒有請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