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訂痘疹濟世真詮》~ 三集 (6)

1. 麻疹醫案

門人問曰：先生嘗謂疹有元陽不充、脾腎虛寒之證，破群書之悖謬，開愚昧之心胸，屢建奇功，既得聞其說矣。其於解令外侄女五姑，起死回生，不止一次，前後用藥何如？予曰：前四月間，診脈有妊，寸關雖滑，而軟弱無神，兩尺虛微，右尺更短，立一補方，未及用藥而退。

適偶感風寒，自投紫蘇、生薑，即鼻衄不止，口渴壯熱，舌黑唇枯，氣痛氣墜，全不思食，小便頻數，痛如刀割，再邀余治。六脈浮大虛散，按之二三至一止代，如屋漏狀，緊指全無，此元陽虧損，內真寒而外假熱，格陽於外，中氣大虛矣，一投寒涼發散立斃，即重用耆、朮、薑、附以回陽，白蔻、益智以溫胃，稍加當歸、炙草以和陰。

五六劑少安，但氣墜無神，反覺目不能開，臥不能起，投之以參，脈稍歸位，無止代浮散象，然猶吐血吐涎，神倦少食，所謂陽不制陰，血無所統領而氾濫，脾胃無陽，涎沫不攝也，加附、術各至二兩，十餘劑乃愈，以後再加巴戟、杜仲、鹿膠，將至小康。

七月中旬，計將分娩，又染麻疹，身微發熱，面部已報疹，形如風子，而無紅暈，脈仍微弱無神，陽虛如此，安可少離薑、附？殊乃父惑於人言，抽去二味君主之藥，便見舌破唇裂，壯熱口渴，咽喉脹痛如滿，胸膈刺痛，吐酸，脈時或細弱遲軟，時或虛大滑數無神，畏寒厥逆。

示人曰：唇舌破裂，龍雷之火上騰也；身體壯熱，虛陽外散也；咽痛空脹，格陽喉痹也；胸膈刺痛，寒食傷胃也，況畏寒厥逆，陰證顯然，非重用附子以鎮於下，虛陽何以內斂？急加附片兩半，北姜二錢，服後仍氣墜便數，夜半一咳，聲啞音失，舉家悲痛，即命索參前來，次早又氣墜如將產狀，心痛昏迷不醒，眾口紛紛，以為藥誤。有門人在側曰：危殆已極，先生不力破群迷，以舉奇方，必至不救。

乃命配附、術各三兩，蜜耆二兩，當歸、北姜各三錢，白蔻、砂仁、炙草各錢半，人參一錢，半劑而蘇，氣乃不墜，再審其吐酸膈痛之故，察其脾部沉緊，知從前晚食冷粥，無火熏蒸，停蓄不化之故，加藿梗、良薑、神麯、楂肉一劑，吐痛乃止。如此調治，藥不少停，乃得熱退疹收，唇舌漸愈，神清思食，而胎全不動，更越十餘日，音始徐出。將一月旋值雙產，亦照前方加參，毫無所苦，於今十年矣，常不離是藥。

今人謂附片枯血墮胎，不顧人笑罵乎？

太學劉公蒲庵之次子，未一周出疹，腰以下先發紫赤斑，成片成塊，此真陰大虧候也，先宜服左歸飲及七味地黃丸，皆加元參、五味、麥冬、紫草之類。遷延數日，不知施治，即妄撰紅水痘名目，用荊、防、升、桔之類，上部已微報疹影，旋重用麻黃、升、桔，無故以辛熱大表，且佐升、桔以升動其梟炎火毒，頃刻唇舌腫脹，口中紅處如朱，黑者如煤，全無津液，舌硬嚥爛，鼻乾，腰下紫赤斑，推之全不活動，診其脈雀啄鳥距，察其神睛呆面白，審其證燥裂乾枯，此元水枯竭，肺葉焦灼，不治之證。

白話文：

麻疹醫案

一位門生詢問先生，先生曾說麻疹有元陽不足、脾腎虛寒的證候，推翻了許多書中的錯誤，多次治癒危急病人，建立奇功。門生想了解先生治療外甥女五姑起死回生的方法，以及前後用藥的情況。

先生說：四個月前，診脈發現病人懷孕，寸關脈雖滑利，但軟弱無力，兩尺脈微弱，右尺脈更短，於是開了一張補益的方子，還沒用藥就退燒了。

後來，病人偶然感受風寒，自行服用紫蘇、生薑，結果鼻血不止，口渴發熱，舌頭黑、嘴唇乾裂，氣喘氣短，完全不想吃東西，小便頻繁，疼痛如刀割，於是再次請先生治療。六脈浮大虛散，按之只有二三下就停止，像屋頂漏水一樣，緊按脈搏全無感覺。這是元陽虧損，內有真寒而外有假熱，陽氣被阻於外，中氣極度虛弱的表現。如果使用寒涼發散的藥物，病人會立刻死亡。於是先生重用人參、白朮、生薑、附子來回陽，白蔻、益智仁溫暖胃氣，稍加當歸、炙甘草以滋陰。

服藥五六劑後稍有好轉，但氣短無力，眼睛睜不開，臥床不起，於是加用人參，脈象稍有改善，不再呈現浮大虛散的現象，但仍然吐血吐涎，精神倦怠，食慾不振。這是因為陽氣不足以制約陰氣，血液失去控制而氾濫，脾胃沒有陽氣，唾液無法收斂的緣故。於是先生又加量附子、白朮各至二兩，十幾劑藥後才痊癒。之後又加用巴戟天、杜仲、鹿角膠，直到病人身體恢復。

七月中旬，病人臨近分娩，又染上麻疹，身體微微發熱，面部已經出疹，疹子像風疹一樣，沒有紅暈，脈象仍然微弱無力。陽氣如此虛弱，怎麼能缺少生薑、附子呢？但病人的父親聽信了別人的話，去掉了這兩味主要的藥物。結果病人舌頭破裂，嘴唇開裂，高熱口渴，咽喉腫痛如脹滿，胸膈刺痛，吐酸水，脈象時而細弱遲緩，時而虛大滑數無力，畏寒肢冷。

先生說：嘴唇舌頭破裂，是陽氣不足，陰寒內盛所致；身體發熱，是虛陽外散；咽喉腫痛，是陽氣被阻；胸膈刺痛，是寒邪傷胃；畏寒肢冷，是陰證明顯。如果不重用附子溫暖下焦，虛陽怎麼能收斂呢？於是先生急忙加用附片半兩，乾薑二錢。服藥後，病人仍然氣短，小便頻繁，半夜咳嗽，聲音嘶啞，家人悲痛萬分。先生立刻讓人去取人參，第二天早上，病人仍然氣短，像快要分娩一樣，心痛昏迷不醒，眾人議論紛紛，認為是藥物用錯了。一位門生在旁說道：病人已經危在旦夕，先生如果不破除迷信，用非常之法，病人必死無疑。

於是先生開方，用附子、白朮各三兩，蜜炙人參二兩，當歸、乾薑各三錢，白蔻仁、砂仁、炙甘草各半錢，人參一錢。服藥半劑後，病人就蘇醒了，氣短的情況改善了。先生再次觀察病人吐酸、膈痛的原因，發現病人的脾胃部位按壓感覺沉緊，知道是前一天晚上吃了冷粥，沒有溫熱之物調理，導致食物停滯不化。於是加用藿香、梗米、良薑、神曲、山楂肉一劑，嘔吐疼痛就停止了。如此調理，藥物不斷，熱退疹消，嘴唇舌頭逐漸痊癒，精神清爽，食慾恢復，胎兒也沒有受到影響。十多天后，聲音才慢慢恢復。一個月後，病人順利產下雙胞胎，也按照之前的方子加用人參，毫無痛苦。至今已經十年了，病人一直服用這些藥物。

現在有些人認為附片會導致出血和流產，難道就不顧別人的議論了嗎？

太學劉公蒲庵的次子，不到一周就出疹，腰部以下先出現紫紅色斑點，成片成塊，這是真陰大虧的徵兆，應該先服用左歸丸和七味地黃丸，都加入元參、五味子、麥冬、紫草等藥物。延誤數日後，沒有得到正確治療，反而胡亂診斷為紅痘，使用荊芥、防風、升麻、桔梗等藥物。上部已經出現輕微的疹子，又重用麻黃、升麻、桔梗，無緣無故使用辛熱的大劑量發散藥物，又用升麻、桔梗升提邪氣，頃刻間嘴唇舌頭腫脹，口腔裡紅色像朱砂，黑色像煤炭，完全沒有津液，舌頭僵硬，吞嚥困難，鼻子乾燥，腰部以下的紫紅色斑點，按壓完全沒有活動性，診脈雀啄，眼神呆滯，面色蒼白，證候乾燥枯竭，這是元陰枯竭，肺葉焦灼，難以治療的危重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