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訂痘疹濟世真詮》~ 二集 (8)
二集 (8)
1. 夾丹論
夾丹者,血熱也,在痘未出時見者,只宜升提透發,主紅花散之類,痘出而丹自淡,不得過用寒涼。痘出齊見丹者,加生地、揀冬。然須審其顏色以及痘形,紫赤者熱也,白者又為痰濕為虛,妄投寒涼必斃。則知凡證皆有虛實,不可拘見也。
2. 夾癭論
癭者,頤毒也,每於未報痘數日之前,發一小塊,色同肌肉,不紅不腫不痛,宜急調治。若痘見始加透托,則勢先潰爛,痘必伏而不起,甚有痘至五六日,連肉跌出此塊,內無膿汁,尤為危候,是由虛火挾痰所致,宜於補托加川貝、牡蠣、甘桔、炮甲,以達病所,外敷拔毒散。
按:此證又因毒氣挾痰而成,有結於項頸,或結於耳後,或結於腋下,大者如桃,小者如李,初起則證候如常,次必身烙煩渴,而變凶危。然痘在三四日而癭作,則毒隨痘泄,膿隨痘灌,自可挽全無害。故治之宜察正痘之形色證勢,極力攻痘為主。倘癭在紅腫將膿,而痘隨標,則膿毒一潰,元氣囂漓,痘安能表暴充灌乎?宜培元補托,兼與消痰解毒。
若在七八日間,痘已黃蠟而癭發,則潰雖無妨,但氣血重耗之後,大宜保護元氣,少佐以消痰解毒藥耳,外皆敷拔毒散。
3. 夾凡瘡論
痘夾凡瘡,則氣血為瘡所奪,痘每不能起發成漿,況毒奔松處,遇隙而聚,其痘自密,兩毒相乘,每致梟炎逼爍,元水不滋,痘易焦紫,且衛氣易泄,風癢自生,此際殊難清解。如瘡起既久,可封者,則用膏藥封固,使氣不外泄,察正痘之形色,熾者和之潤之,伏者補之升之,仍以大補氣血為主,使接續膿漿,而無干枯內攻之患乃善。又有若火灸,無皮無汁者,名「火灼瘡」也,最凶,以清毒活血為主。
4. 夾癰毒論
痘癰為陽毒,然癰夾於痘中,不可概以陽毒論。蓋發於六七日之前,痘未收斂時者,凡瘡也,兼看其毒,溫潤者氣血猶盛,痘與毒尚易成漿,若毒枯燥乾紅而血虛者,則宜熟地濟陰煎,毒不起而色白,則補托之。若六七日後,將靨時發者,多因氣弱不能拘收其毒,致血載毒,傳注四肢合處,宜升助其氣。總六七日前後見者,宜縱之發越,則毒亦出,若治其毒,則反隨痘而散,內攻臟腑矣。
惟氣血有餘者,則宜解散其毒。然癰之成也,多由氣血不和,留結所致,且病久必虛,解毒湯中,必以調和榮衛,補助氣血為主,即痘始夾癰者,亦須補助氣血,以托解其毒,不然,氣血為毒所耗,必難成功矣。至於痘後發癰,皆因正痘膿漿不滿所致,有毒盛宜用大連翹飲者,有氣血虛寒,宜薑、桂、參、附、耆、術者,宜分別脈證治之。
5. 夾瘧論
痘與瘧偕來,有難保全者,何也?瘧名脾寒,則脾土先受傷矣,痘賴土養,土先受伐,安能滋培化育?況似瘧非瘧者原多,以陽虛則惡寒,陰虛則發熱,陰陽虛則寒熱交作。但當察痘形,審脈氣,以調治膿漿,斯痘愈而無不愈,若泛以檳榔、常山、青皮、草果治瘧,則殆矣。
6. 夾損傷論
或因跌撲所傷,是以氣血虧損者,不可概用歸尾、桃仁等類,豈痘可破敗其血,而成功收結耶?宜參、耆、芎、歸、楂肉、熟地、附、桂之品,以流行其滯,而宣補於內,再加棗仁、遠志,以寧其心,痛甚加乳香、沒藥,外用文蛤、棕灰炭於傷處。
7. 收靨論
痘當收靨,而不能回水結痂,因於虛者,當補助氣血以佐其收結。亦有結痂之時,身發重熱,停漿不收,脈洪數者,則非燒漿,而為陽亢陰虛,或補真陰,或引以清涼,臨證辨之。
一收後遍體發赤斑,是失於解利之咎,渾身色青紫,為風寒襲入之因,餘毒未消,不特為疽為癤,見風太早,尤防復發瘡痍。
一有痘蛆證,外用銀針挑去,用經霜桑葉、野薄荷、野痂樹煎湯洗之,仍塗拔毒散。
8. 痘疹精理並論
馮氏曰:天地之氣日薄,人生之稟受日虛,往者痘瘡,虛而難出致害者,十之一二,蓋天稟尚厚,得以耐病,腎元充足,毒不能陷也。至於麻疹難出,及出而餘熱不退,喘促成凶,百之四五。詎今因腎元虧損,不能升發送痘出表者,十之三四。有因疏表毒物太過,正氣虛弱,無力主持,任藥力之猛,毒勢之銳,沖激一湧而出,以致不能周行四肢,形高聳而粗肥,色潤澤而華美者實眾,其頭面獨多,火毒炎上也。形之如面如㾦,乃虛而無氣送透,藥毒猛逐出表之象也。
色之如疹如丹,乃熱毒逼爍,榮氣逆行於肌表也。然如面如㾦之形,即身中之氣,如疹如丹之色,即身中之血,既將氣血趕出肌表,復謂火毒熾盈,寒涼解毒,清胃化斑,氣血既不能續運於中,寒涼復傷胃氣於內,欲不乘虛伏陷,其可得乎?是以十傷八九。有因氣血不充,調治未善,以致毒化未完,氣先竭而斃者,十常七八。
凡此者,皆因稟賦既虧,而復傷於藥,所謂火與元氣,勢不兩立,元氣虛而所勝之火毒益盛矣。
疹毒雖出於腑,其原實根於臟,全關氣血之厚薄為輕重,更賴調治之宜否為損益。古人所稟既厚,澹泊節養,疹毒原輕,常易透易回,斯人稟受則薄,受毒偏深,稍有傳染,勢便沉疴,治者悉遵古法,盡作有餘之治,且以疹欲清涼痘要溫為定論。以致陽虛不能升發者,頭面不起,陰虛不能退陽者,餘熱不退,陰氣未全之弱質,何堪久熱傷陰?元陽素虧之虛體,安耐病形暴發?所以昏沉不食,喘促煩躁,中氣日虛者有焉。
如再以疏表透托風藥,則愈耗其陰,以清肺解毒涼藥,則徒傷其胃,汗泄一來,喘促益盛,復謂疹毒歸脾,肆進苦寒,危亡立至。不知氣血不和,偏陰偏陽之謂毒,惟使氣血和,陰陽平,而毒化矣。楚瞻以全真一氣湯,或去人參以治麻疹,頭面不起,壯熱不食,喘促昏沉,上熱下寒之證,無一不效。
蓋以熟地為君,取養陰以化陽也,以白朮、揀冬為佐,一以托住中氣以耐病,一以清肺生水,且牛膝能抑浮陽之上壅,北味可斂濁陰以下歸,附片直達下焦,同熟地則滋陰降火,同北味則納氣藏源,真陰一得,焦燥頓除,氣血一和,陰陽自適,透者透而回者回,喘促昏沉之凶狀,頓為瓦解。
更有向患陰虛久嗽之人,而寸強尺弱,麻疹隱伏,照脈主用六味地黃湯,加揀冬、北味、上桂,絕不使一疏風藥,而疹退嗽減,神清思食,其理一也。北方多因麻疹致斃者,楚瞻按脈用藥,悉以救陰救陽為主,夭枉者從無一人,誠為治疹法之遺。故不必以疹多實熱、斑有假陽為定論,更不必以斑疹分,但當以虛實別。
疹之虛者,即以治斑之法治疹,斑之實者,即以治疹之法治斑,乃為活法。至痘瘡初起,凡腎元不足者,便宜按尺脈之陰陽虧損,固其天真,以噓腎元,送毒出經,切勿誤用苦寒,以遏熱毒在內,便成內潰莫救。至外無風寒閉塞,及肥白皮嫩肉脆之嬰兒,重幃豢養之子弟,切勿重加疏表,以致正氣無主,乘勢奔潰。
倘腠理素虛,毒氣熾盛,不待藥力而一齊湧出者,便宜詳察陰陽偏損,急照脈證填補,蓋此時正氣大虛,其毒邪熱勢姑在少緩之時,臟腑形神猶為苟安之日,乘勢補之,庶治至五六朝,來充灌成漿矣。若到灌膿朝限,始行議補,恐毒邪反熾,溫補之藥,便多礙手。至有明知當補,而投之不應,脾漫泄汗,而無可如何者,惟力與補益真元,調理脾胃,長養氣血,斯元氣盛而毒自消弭,此易見之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