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科發蒙》~ 卷五 (6)
卷五 (6)
1. 治驗(三十四道)
胞衣留母腹不下。是故未能審也。兒頭較身體甚大。余以曲尺度之。自巔至腳底二寸六分。展其腳而度之。則三寸六分。其形如泥塑人可以安掌中也。(圖見卷六)余按此婦天賦怯弱。又且多病。其懷孕雖五越月。血氣不能將養胎而不長者爾。今視此等胎容。則賀川先生所謂展手膊而依脅膀之說。
益難取信也。而此婦疲極羸憊益劇。歷三日而卒斃。(十三)
予之同坊。一木工妻。前年春舉一子。後未數月經水來如常。而翌年三月。忽經水不來。至五月初。自知為懷孕。遂與其夫相商。就市中墮胎媼用坐藥。既而汙水漏下。寒慄戰齒。烘烘蒸熱。腹疼腰痛。苦楚不可言。而胎尚不下。於是怖而求治於余。乃合大劑脫花煎服之乃得分娩。
調理七日而全可矣。余看其所墮者。已成形而與前案所論其大小正同。但胞帶絆頸一匝。此為異而已。此受孕僅三個月。計日數六十餘日。不但胎成形。又臍帶自絆頸。於是便知成胎之始偶有臍帶自絆頸者。前哲曰。妊娠至五月始成形。又以臍帶絆肩者。此名礙產。即為轉身之時所致者。
臆度亦甚。今圖記其形狀以告同志者。使知常套不可信據也。(圖式見末卷十四)
高崎侯臣朝岡角左衛門妻。月信不爽期。但其來少而腹漸漸大。或以為娠。或以為瘀。既歷數月。猶不能決焉。其歸之於娠。亦未能定受胎月。求治於余。余診按其脈腹曰。蓋此八月之始也。朝岡曰。孕而經水來。世有此證歟。余曰。古人謂之漏胎。又名胎漏。及胞阻。或又稱狗兒胎。
(武州川肥方言曰看花胎)余適記得虞摶屬氣虛有熱之說。乃將四物湯加阿膠白朮條芩縮砂香附炒黑艾葉糯米。用之數十日。經水不復來。既而彌月。腰腹不疼痛。而血復漏下。余竊以為此漸迫產氣者。乃與補血暖宮之劑。尋四五日。血仍漸漸漏下。腹亦漸漸縮小。後下血塊大如鴨卵者兩枚。
而腹益緊小。且小溲閟絕。初為瘀血者。揚揚得志大言自矜曰。吾儕業醫皆三代。診視必不謬矣。而誚余之診訣浮焉。乃命使速余至而扣予曰。雖證候如此。足下尚以為妊娠乎。余診其脈緩弱。候其腹縮小。而小腹結硬如斗。按之如石。詢其所下血有臭氣乎否。則婦曰。始則血腥耳。
今日稍有穢氣。余謂朝岡曰。今詳內人脈狀證候。實非尋常臨產候。蓋眾醫所見。或當弗差。雖然余獨以難斷然為畜血。何則血塊既下。而又豈有忽小便閟絕之理哉。此必兒頭下墜。而塞人門者也。又腹緊小而不疼痛。脈亦不進。且所下稍有穢氣者。是恐子死腹中者也。若夫有力息陣痛等證。
則余當一搜宮而即決焉。然其候未有。而豈妄搜陰僻地哉。請俟一宿。則必判然也。如內人命必勿慮。余實有所察焉。遂與盤珠煎而歸。其夕力息不來。而果子自臨產戶。復忙走人迓余。便往命坐婆強努力。遂娩死胎。而婦無恙。嗟乎吾為眾醫說所惑。以為瘀血。則不能免雪上加霜之謬診也。
白話文:
治驗(三十四道)
胎盤滯留在母體子宮內無法排出,因此難以確診。嬰兒的頭部比身體大得多,我用曲尺測量,從頭頂到腳底是二寸六分,將其腳伸直測量則是三寸六分,其形狀像個泥塑的小人,可以輕鬆地放在手掌中。(圖見卷六)我分析,這位婦女天生體質虛弱,又多病,雖然懷孕已五個月,但血氣不足以滋養胎兒,所以胎兒發育不良。現在看到這個胎兒的樣子,就更難以相信賀川先生所說的「展手膊而依脅膀」的說法了。這位婦女最終因極度疲憊而死,歷時三日。(十三)
我的鄰居,一位木匠的妻子,前年春天生了一個孩子,幾個月後月經恢復正常。但到了第二年三月,月經突然停止,五月初她自覺懷孕,便與丈夫商量,找城裡的墮胎婦女服用墮胎藥。服用後,污水流出,寒顫、牙齒打戰,渾身燥熱,腹部和腰部疼痛難忍,胎兒卻仍未排出。她害怕了,於是來求我醫治。我給她開了大量的脫胎藥煎服,才得以分娩,調理七天後便痊癒了。我查看她墮掉的胎兒,已經成形,大小與前例所述相同,只是胎盤纏繞在頸部一圈,這是與前例不同的地方。這次懷孕僅僅三個月,約六十多天,不僅胎兒已經成形,而且臍帶還纏繞在頸部。由此可知,早期胎兒就可能有臍帶纏繞頸部的現象。前輩們說,妊娠到五個月胎兒才成形,而且臍帶纏繞肩膀的稱為難產,是胎兒轉身時造成的。這種說法也值得商榷。我將胎兒的形狀繪製成圖,告知同道,使大家知道常規的說法並不可靠。(圖式見末卷十四)
高崎侯臣朝岡角左衛門的妻子,月經一向準時,但經血量少,腹部卻逐漸隆起。有人認為懷孕,有人認為是瘀血,幾個月後仍無法確定。即使認為是懷孕,也無法確定懷孕月份,於是來求我診治。我診斷她的脈象和腹部,認為她懷孕大概八個月了。朝岡說:「懷孕了還會來月經,世上會有這種情況嗎?」我說:「古人稱之為漏胎,也叫胎漏、胞阻,或稱狗兒胎(武州川肥方言稱之為看花胎)。」我恰好想起虞摶關於氣虛夾雜濕熱的論述,於是用四物湯加阿膠、白朮、黃芩、縮砂仁、香附、炒黑艾葉、糯米等藥物,服用數十天後,月經停止了。一個月後,腰腹部沒有疼痛感,但又開始出血。我私下認為這是臨產前的徵兆,於是給她開了補血暖宮的藥方。四五天後,出血量逐漸減少,腹部也逐漸縮小,後來排出兩個鴨蛋大小的血塊,腹部更加緊小,而且小便不通。最初診斷為瘀血的那些醫生,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說他們行醫三代,診斷從不失誤,還嘲笑我的診斷草率。他們緊急請我前去會診,質問我說:「雖然症狀如此,您還認為是懷孕嗎?」我診脈發現她的脈象緩弱,腹部縮小,小腹結硬如鬥,按之如石。我詢問她排出血液是否有臭味,婦女說:「開始是腥味,今天略帶惡臭。」我對朝岡說:「現在仔細觀察這位夫人的脈象和症狀,這不是普通的臨產徵兆,許多醫生看到的或許不錯,但我獨獨認為這是難產,為何?因為血塊已經排出,怎麼可能忽然小便不通呢?這一定是嬰兒的頭部向下墜,堵塞了產道。而且腹部緊小而不疼痛,脈象也不有力,排出物略帶惡臭,恐怕是胎兒死在腹中了。如果出現用力、陣痛等徵兆,我會立即進行接生。但現在這些徵兆還沒出現,我豈能妄動?請等一夜,情況就會明朗。至於夫人的性命,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於是開了盤珠煎讓她服用後便回家了。當晚沒有陣痛,嬰兒果然從產道排出,家人急忙又請我前去。我趕到後,讓產婆用力接生,生下一個死胎,而產婦安然無恙。唉,我被眾醫的說法迷惑了,誤診為瘀血,險些造成更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