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科發蒙》~ 卷五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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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3)

1. 治驗(三十四道)

伊勢坊、道成橋頭、熊野屋重兵衛妻,逆產;子露頸以下,頭獨不出。穩媼數人,交施展手法,不能令娩。諸醫亦湯劑亂投,全然不應。後延專科二人,相與商確,作劑進之,以蜂蜜塗產戶極力引之;則頭不動而卻援移母體三尺;更腰胯重墜,橫骨監骨幾摧,通宵叫痛不輟聲。

於是,子店友朋所薦來醫輿出入,若織機然;診視畢,悉駭辭不治。專科二人尚在後堂,對坐藥箱傍,舉觴以俟其達矣。舅姑親戚,郡然張惶,禱禳百般無所不至矣。偶藥鋪佐平以予療奇疾推獎,懇之紹介,速予治診。時日在辰巳間,適門頭請劑者數十人,不暇捨去,便報曰:「發劑畢即往焉。」

使歸未一飯頃,復促診。診者再四,漏已晌午,乃率弟子策往。則男女蟻集,慌忙紛擾,不遑辨何為其主;直延予於房內。婦側臥床褥,緊握坐婆手,尚呻呼不輟口;環坐相扶者七八人。予脈之,緩而有神,私喜以為可治也。乃視小兒,時肌冷如冰,氣脈絕無。呼主人謂曰:「兒業已殤。然產婦精神未疲憊,即今施治,即今可達也。」滿坐羅拜於地曰:「多方治之無一效,產母艱苦不忍見,乃速予治劑。」予消十全湯,背加人參二錢與之。專科二人遙望之,目諾微笑,蓋似誚予劑之平平者矣。予留看視者二人,以圍屏遮房門;坐產婦傍,吃茶吹煙。命策使婦仰臥,卷小褥入腎下令舉之矣。

此時家族及醫者,自屏外隙處伺視者數人。予乃以手巾縛兒頸二匝,以覆蓋不令見人。使策持手巾,予以綿衣裹兒捉持之;一齊併力,向下邊緩緩拽之。放右手進兒頷邊,則得兒口;急緊搦之,又一齊強引一回;忽然產下。此時滿堂稠人感嘆讚美之聲,猶風吹松樹為老龍吟。老嫗輩則以予為藥師如來現世矣。而專科聆之,赧然稱奇而去。予就視兒子,其頭頵腄醜惡殊甚,宜哉其不出矣!而予歸舍,則病家持棘鬣魚二頭,來而謝再造之恩。後以行瘀煎、桂枝調血飲,調養二旬而復舊。此等治法,予術不足以為奇;而人昏唶唶遞稱譽以為神矣。噫!近世有不學徒,以此類售虛名者,君子所深恥也。

(六)

神門外松下街、米客某妻,年二十歲。懷孕以來,壯健勝於平日;而逾臨月之四日,俄然發戰慄、直視口噤、喉間喘鳴、鼻流清涕、兩手搐搦如拽鋸、背脊反張類痙病;氣上衝心下,不省人事,命如風前燈。已延醫氏二人治之,以其口噤不開,不能灌藥;因灸隱白、湧泉等,並不效,各束手辭謝。遂迓余乞治。余到,則先福井主一在坐;乃曰:「我在京日,聞足下之精於醫術尚矣;今孕婦疾勢危急甚,請為治療。」余便行至後堂,則婦跪坐於褥上,眾人抱持之,舉大聲呼其名;父母在屏外痛怚號泣。余先命坐婆,令緊按其心下扶容穴;乃診脈,緩而有神氣,竊以為可治。

白話文:

治驗(三十四道)

伊勢坊道成橋頭熊野屋重兵衛的妻子難產,孩子只露出脖子以下,頭卻出不來。好幾個穩婆接生,都無效;很多醫生也亂投藥,完全沒用。後來請來兩個專科醫生,商量後開藥,又用蜂蜜塗抹產婦,用力拉扯,孩子的頭卻不動,反而把孩子的身體往上推了三尺,產婦腰胯劇痛無比,骨骼都快斷了,整夜痛叫不止。

於是,產婦請來許多醫生,一個個診治後都嚇得辭謝不治。那兩個專科醫生還在後堂坐着,喝酒等待結果。產婦的公婆和親戚都非常慌張,想盡一切辦法祈禱求神。剛好藥鋪的伙計大力推薦我,說我能治奇難雜症,於是產婦家人懇求我幫忙診治。當時是辰巳時分,門口排着好幾十個病人等着抓藥,我實在脫不開身,就說抓完藥馬上過去。

才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又催我診治。我前後診治了好幾次,直到中午才帶着學生趕過去。現場男女老少擠滿了,亂糟糟的,根本看不清誰是病人。我被帶到房間內,產婦側臥在床上,緊抓着穩婆的手,仍在痛苦地呻吟。周圍坐着扶着她的有七八個人。我診脈發現她的脈象雖然緩慢,卻有力,暗自高興,覺得應該能治好。可是我一看孩子,全身冰冷如冰,氣息全無,已經死了。

但我發現產婦精神還沒衰竭,現在治療還來得及。屋裡的人全都跪下,說之前找了好多醫生都沒效,產婦實在太痛苦了,於是立刻讓我治療。我開了十全湯,加了兩錢人參。那兩個專科醫生在遠處看着,點頭微笑,好像在嘲笑我的藥方太簡單。我留下兩個助手,用屏風擋住房門,坐在產婦旁邊喝茶抽煙。然後讓助手扶着產婦仰臥,把小褥子卷起來墊在她的腎臟下方,再把她抬高。

這時,產婦的家人和那些醫生,有幾個人從屏風的縫隙中偷看。我用毛巾把孩子的脖子繞兩圈,遮住不讓別人看見,讓助手拿着毛巾,我用棉衣裹住孩子,一起用力,慢慢地向下拽。我把手伸進孩子的嘴巴,抓住孩子的下顎,用力拉扯了一下,孩子就順利生下來了。這時,屋裡的人都驚嘆讚美,聲音如同風吹松樹一樣,像老龍在吟叫。

老婦人把我當成藥師如來下凡了。那兩個專科醫生聽了,臉紅着稱奇而去。我一看孩子,頭臉又醜又腫,怪不得生不出來。我回到家,產婦家人送來兩條棘鬣魚,感謝我再造之恩。後來,我用行瘀煎、桂枝調血飲調理了二十天,產婦就恢復了。這種治療方法,我自認沒什麼特別的,但人們卻紛紛稱讚,說我是神醫。唉,現在社會上有很多不學無術的人,用這種方法來騙取虛名,這是君子所深惡痛絕的。(六)

神門外松下街米客某的妻子,二十歲,懷孕期間身體比平時還好,臨產前四天,突然發抖,直視前方,嘴巴緊閉,喉嚨喘鳴,流清鼻涕,兩手抽搐像拉鋸子一樣,背部反弓像痙攣病一樣,氣往上衝,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她已經請了兩個醫生治療,因為她嘴巴閉着,不能灌藥,用艾灸隱白穴、湧泉穴等穴位也無效,兩個醫生都束手無策離開了。於是他們請我來治療。我到的時候,福井主一也在,他說:「我在京師的時候就聽說您醫術精湛,現在孕婦病情危急,請您幫忙治療。」我走到後堂,看見產婦跪坐在褥子上,眾人抱着她,大聲呼喚她的名字,她的父母在屏風外面哭喊。我先讓穩婆按住產婦的心窩處的扶容穴,診脈發現她的脈象雖然緩慢,卻有力,我覺得應該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