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女科輯要箋疏》~ 卷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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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1)

1. 小引

女科之有專書自陳良甫《大全良方》而以後王氏《準繩》最為詳富,武之望叔卿氏又依據《準繩》別為《濟陰綱目》,門分類別,非不粲然可觀,而讀之輒覺陳陳相因,腐氣滿紙者,以袁集古人空泛議論,絕少切要發明,則通套之詞未免隔膜而搔不著癢處,如是而求臨證之時,必收捷效,蓋亦僅矣。

竊謂宋、金、元、明諸家醫籍,皆未能脫此痼習,固不必專以為女科書之病,惟堯封沈氏《女科輯要》,寥寥數十葉,精當處勘透隱微,切中肯繁多,發前人所未發,實驗彰彰,始覺軒爽豁目。頤早歲習醫,治婦女病,即從是書入手,臨證以來,獲益不少,而盂英按語,更能刻進一層,洞見癥結,皆是此道之金針,雖僅小小兩冊,大有取之無盡,用之不竭之妙。

近來舊刻極不易得,滬上新有石印本,在《潛齋醫藥叢書》十四種內,繕寫不精,錯落處至不可讀,爰議重綠一過,少少引申其餘義,以徵經驗,適本校授課,有以分科之說進者,乃即用是編,以示女科之涯略,附以二十餘年閱厯所得,作為箋註,姑以自識心得,是耶非耶,請讀者於臨狀治療時自證之。何加壬戌仲春張壽頤記,時寓浙蘭江之中醫專校。

2. 經水

(素問) 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

沈曰:天癸是女精,由任脈而來;月事是經血,由太衝而來。經言二十而天癸至,緣任脈通,斯時大沖脈盛,月事亦以時下,一順言,之一逆言之耳。故月事不來,不調及崩,是血病,咎在衝脈;衝脈隸陽明;帶下是精病,咎在任脈;任脈隸少陰。蓋身前中央一條是任脈,背後脊裡一條是督脈,皆起於前後兩陰之交,會陰穴。

難經明晰,靈素傳誤。帶脈起於季脅,似束帶狀。人精藏於腎,腎繫於腰背,精欲下泄,必由帶脈而前,然後從任脈而下。故經言任脈為病,女子帶下。

孟英曰:俞東扶云:經言男子二八而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若天癸即月水,丈夫有之乎?蓋男女皆有精,易謂男女構精,可據燃指。天癸為糖,亦不妥。天癸為精,不當。又云:精氣溢瀉矣。後賢誹受孕之道,有陽精陰血先至後沖等說,亦謬。夫男女交接,會見女人有血出耶?交接出血,是病,豈能募精,及為精所里哉?大約兩情酣暢,百脈齊到,天癸與男女之精偕至,斯入任脈而成胎耳。男胎女胎,則由夫婦之天癸有強弱盈虛之不同也。

吾友徐亞枝曰:如沈氏說一。若天癸即精者,加俞氏說一。若血與精之外,別有一物,所謂天癸者。竊謂天癸者,指腎水本體而言。癸者,水也。腎為水藏。天一生水,故謂腎水為天癸。至謂至極也。猶言足也。女子二七,男子二八,腎氣始盛,而腎水乃足。蓋人生五藏,惟腎生最先。

腎氣之充足,最遲而衰,獨早。故孩提能悲,能喜,能怒,能思,而絕無欲念。其有情竇早開者,亦在腎氣將盛,天癸將至之年。可見腎氣未盛,癸水未足,則不生欲念也。迨腎氣衰,癸水絕,則欲念自泯矣。解此段經文者,當云女子必二七而腎水之本體充足,任脈乃通太衝之脈,始盛,月事因而時下矣。夫前陰二竅,溺之由水竅者,無論矣。

其由精竅者,皆原於天癸者也。月水雖從衝脈下,謂為天癸之常可也。泄精成孕,是任脈施受,謂為天癸之能可也。帶下乃任脈之失其擔任,謂為天癸之病可也。然則稱月水為天癸,亦無不可。前賢解此,皆重讀上二字,而略下一字,惟將至字當作來字看,遂至議論紛紜耳。

(箋疏)吾國醫學之十二經絡及奇經八脈,原是西學解剖家所無治。新學者恆誚舊籍為鑿空。然以人身內外各部分之病狀而言,某處是某經所過,若發現某症,即是某藏某府之虛實,寒熱為病,則固確然可信。投藥得當,而效如影響,證據章章不可誣也。蓋經脈之循行,即西學之所謂血管,而血管之周流,莫不與藏府息息相通。

則某藏某府,自必各有一定血管循行之道路。吾國醫學發源最早,古之神聖倡此學說,自必神而明之,洞矚其互相

3. 月事不調

素問: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泣,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湧而隴起

(箋疏)泣讀為澀。素問此節本以脈象而言。人之脈道譬於地之水道,人在氣交之中,脈道流行本與天地之氣默相感應,故天地之氣和調則脈亦應之而安靜。寒則澀滯,熱則沸騰,皆理之所必然者。而猝然風起雲湧,斯脈亦為之洶湧泛溢。此言脈隨氣化為變遷則疾病作而脈狀應之亦事之所必至而理之所宜然者。

然此節經水並不指婦女月事,經文彰彰可據。堯封竟以經水二字輯入月事條中,頗似誤會。惟月事為病,其理本亦如是,斷章取義固無不可耳。

楮澄曰:女子天癸既至,逾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調。不調則舊血不出,新血誤行,或漬而入骨,或變而為腫,或雖合而難子。合多則瀝枯虛人,產乳眾則血枯殺人。

盂英曰:此不盡然。惟產乳眾而枯至死者頗多。然吾鄉吳醞香大令夫人,半產三次不計外,凡生十男四女,並已長成,而夫人年逾五旬,精力不衰,猶能操家政而撫馭群下也。

(箋疏)楮氏遺書原是贗本。四庫全書提要已詳紀文達所論,洵不誣。也就中論婦女體質,雖未嘗無精當語,然皆以理想推測言之,不盡可信。此節十年二句尤為臆斷。至謂不調為舊血不出,措詞更欠圓相。須知不調二字所賅者廣,有血於者,有血枯者,亦有固攝無權而崩漏者,安得以不比二字概括之。

若謂新血誤行者皆因於舊血之不出,豈漬而入骨,變而為腫,皆於血為患乎?且漬入骨一句,更是故為奇僻,駭人聽聞,絕非病理所應有。惟謂合多則瀝枯,產乳眾則血枯二句,確是不刊之論。但以瀝枯興血枯相對言之,詞近於鄙,殊非高尚文字。即此可為唐以後人偽託之證。

且產乳二字,古人必不並稱。乳即是產。說文謂人及鳥生子曰乳,獸曰產。廣雅釋詁乳生也,屍子胎生曰乳。月令季冬雉沁雞乳注卵也,皆非以乳汁飼兒之謂。而此節產乳則必以乳汁飼兒言之。惟其飼乳太多,故血易枯,尤為唐後文字之確證。蓋嘗見有力之家,生育極多,惟不自乳則為之母者,年逾大衍而形色不衰。

孟英所稱吳大令室人,必非自乳其子可知。方約之曰:婦人不得自專,每多忿怒,氣結則血亦枯。孟英曰:此至言也。氣為血帥,故調經必先理氣。然理氣不可徒以香燥也。鬱怒為情志之火,頻服香燥則營陰愈耗矣。

(箋疏)婦女見聞不廣,故性多卡急。其始也,以心褊而生鬱怒。迨基繼則愈郁愈怒而性愈偏。此非藥餌所能療者,豈獨不得自專者為然。恆有得向專而更以長其偏心者。總之吾國婦女多不學,所識者小,斯為氣結之真源耳。孟英謂調經必先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