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痢疾明辨》~ 久痢傷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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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痢傷陰

1. 久痢傷陰

大腸主津,小腸主液,故痢久必傷津液,每見液涸舌乾,齒燥唇裂,言語不清者,其症多險,舌黑、舌絳、舌光、舌碎、舌糜,均為惡候;邪盡正虛者,受補可愈,邪少正虛者,育陰卻邪,可救二三,邪盛者必致津枯液盡而斃。

附:孫御千、姜體乾兩先生醫案

乾隆戊子七月十六日,無錫太平橋季姓室祝氏,患痢極重,請孫、姜兩翁診視。是日,孫先至,痢已半月矣,五色相雜;初起、錢醫治之,因症由瀉轉痢,為脾傳腎之臟病,用炮薑、白朮、石脂、龍骨、蘄艾、人參,一派辛溫之藥,反佐黃連、烏梅,病勢日重,飲食日減,面色晦滯,精神困頓已極,診脈,細澀不和,右尺急搏,按之時又鼓指,手溫足冷,有時微熱,舌苔白,心中煩,腹痛後重如初;孫曰:此非臟病內傷,乃暑濕內郁腸胃,初未外達,邪未去而陰自耗,液已虧矣;擬和陰潤燥之劑,用阿膠、白芍、炙草、銀花炭、扁豆花、大沙參、丹皮、茯苓,陳米煎湯代水。

是夜只痢三次,煩痛亦減,但神倦似睡,汗微出,舉家咸喜病減,又疑欲脫,孫曰:微微汗出,乃暑濕外泄,陽得陰則融解耳。十七早,姜體乾到,同診,脈象虛澀,如雨沾沙,姜曰:未刻交白露節,正氣已衰,當備人參、阿膠、白芍、炙草、薑汁黃連、白扁豆花、荷梗、神麯、廣皮、陳米煎湯,服一時許,即索粥,神思稍清而能安臥,惟仍滯漏,小便澀少,口中乾燥,飲以麥冬湯,至夜小便二次,痢竟矣。十八日前方去川連、神麯、白扁豆花,加麥冬、小麥,養心調理,令服四劑而愈。

陳韶九按:暑為無形之邪,最易灼爍陰液,故用膠、芍、炙甘草以救陰津,銀花、扁豆以卻暑邪,而諸病如失,昧者議為滋膩滯濕留濕,不知先生已從前辛溫之劑探得真情矣,故放膽用之,而效收鼓桴也。

孫御千云:丁亥六月,侄某,患痢極重,治療月餘,已愈,然不能戒口、戒怒,復發,至閏七月二十日日沒時,人事昏沉,更定後方蘇。余診其脈細弱無神,右關為最,腹如仰瓦,臍右動氣大如雞卵,跳動不息,中虛已極,生氣索然,投以「建中」,病勢不減,次日延姜體乾視,案云:久痢傷陰,肉削形奪,姑以養陰清燥之法治之,用阿膠、沙參、生白芍、炙草、生白扁豆、桑葉、天冬二劑;下午神已不昏,再邀體乾同診之,案云:下痢腸垢五十餘日,猶腹痛抽制,憔悴尪羸殆甚,几几欲脫矣,雖胃中有滯,勢難消散,急救其陰,以戀其陽,彷彿「復脈」之意:大生地、天麥冬、阿膠、白芍藥、沙參、炙草,毋過煎,三五十沸即服,取濁藥輕投之意。

八月初六日臍旁動氣已平,腹亦漸厚,痢亦減,腹不制痛,惟所下垢中有白點不已,眾皆望愈矣,予同薑、戚再診之,案云:診脈左弱右軟、有神,連進復脈法,中宮柔和,而神亂煩躁俱止,有津回液轉之機,此時不問其虛,安問其餘,用大生地、麥冬、大沙參、白芍、阿膠、鮮藕大片,井水煎五十沸服,自此之後,餘證俱減,家貧不能服參,日啖羊肉斤許方快,又延一月,面浮足腫而斃。是役也,雖未收功,實因病久反復多端,而醫方另出一種,亦堪傳也。

陳韶九按:救陰之後,大約胃氣不能醒復,中虛難建所致,若歸咎於家貧不能服參,非計也。

白話文:

標題:[長期腹瀉傷陰]

內容:

大腸負責水分,小腸管理體液,因此,如果腹瀉持續時間過長,必然會導致體內水分和體液的損失。常常會見到患者因爲體液乾涸導致舌頭乾燥,牙齒乾燥,嘴脣開裂,說話不清等症狀,這些症狀往往非常危險。如果看到舌頭髮黑,發紅,光滑無苔,破碎,或出現潰瘍,這些都是非常不好的徵兆。對於那些邪氣已盡,僅剩下虛弱的患者,可以通過補養來恢復健康。對於邪氣較少,但是身體虛弱的患者,可以通過滋養陰液並驅除邪氣的方法,或許可以挽救一部分。但對於邪氣旺盛的患者,一定會導致體內水分和體液完全耗盡,最終導致死亡。

附錄:孫御千和姜體乾兩位醫生的醫療案例

在乾隆戊子年七月十六日,無錫太平橋的季姓家庭的祝氏女士,患了嚴重的腹瀉,邀請孫、姜兩位老醫生進行診治。當天,孫醫生首先到達,此時,她已經腹瀉半個月,糞便顏色五彩斑斕。起初,錢醫生爲她治療,由於症狀從腹瀉轉爲腹瀉,他認爲這是脾臟向腎臟轉移的臟器疾病,於是使用了炮姜、白朮、赤石脂、龍骨、蘄艾、人參等辛溫藥物,並配合黃連、烏梅,然而病情反而日益加重,食慾減退,臉色暗淡,精神極度疲倦。在診脈時,發現脈搏細澀不調,右尺脈搏急速,按下去時還會鼓動手指,手暖腳冷,有時會輕微發熱,舌苔白色,心中煩躁,腹部疼痛依舊。孫醫生認爲這不是臟器疾病或內傷,而是暑溼在腸胃內鬱積,沒有及時排出,邪氣未除而陰液已被消耗,體內液體已經虧虛。他建議使用滋陰潤燥的藥劑,包括阿膠、白芍、炙草、銀花炭、扁豆花、大沙參、丹皮、茯苓,用陳米煮湯替代水。

當晚,她只腹瀉了三次,煩躁和疼痛也減輕了,只是精神疲倦,好像想睡覺,微出汗。全家人都高興病情減輕,但也擔心她可能會脫水。孫醫生說:“微微出汗,是暑溼外泄,陽氣得到陰液則自然融合。”

十七號早上,姜體乾醫生到來,一同診斷,脈象虛澀,如雨滴在沙上。姜醫生說:“今天是白露節氣,正氣已衰,應備有人參、阿膠、白芍、炙草、薑汁黃連、白扁豆花、荷梗、神曲、廣皮、陳米煎湯。”服用了一個小時後,她就想要吃粥,精神稍微清醒,能安靜睡覺,只是仍有些許腹瀉,小便澀少,口中乾燥,喝了麥冬湯,到晚上小便兩次,腹瀉停止。十八日,將原先的藥方去掉川連、神曲、白扁豆花,加上麥冬、小麥,養心調理,讓她服用四劑後痊癒。

陳韶九評論:暑熱是一種無形的邪氣,最容易灼燒陰液,所以使用阿膠、白芍、炙甘草來補充陰液,銀花、扁豆來去除暑邪,使各種病症消失。不懂的人可能會認爲這是滋膩滯溼,卻不知道醫生已經從前一次的辛溫藥劑中探得了真相,所以大膽使用,效果如同擊鼓般立竿見影。

孫御千說:丁亥六月,他的侄子患了嚴重的腹瀉,治療了一個多月,雖然痊癒,但他沒有控制飲食和情緒,再次復發,到了閏七月二十日晚上,他昏迷不醒,直到深夜才甦醒。孫醫生診斷他的脈象細弱無神,右關最爲明顯,腹部像一個倒扣的鍋,右邊臍部的動脈大如雞卵,不停地跳動,中氣已極虛,生機幾乎消失,使用“建中”療法,但病情並未減輕。第二天,他們請來了姜體乾醫生,他的診斷是:“長期腹瀉傷陰,肌肉消瘦,形態憔悴,只能用滋養陰液和清除燥熱的方法治療。”他使用了阿膠、沙參、生白芍、炙草、生白扁豆、桑葉、天冬兩劑。下午,侄子的精神已經不再混亂,再次邀請體乾一同診斷,他建議:“腹瀉超過五十天,仍然腹痛抽搐,憔悴瘦弱,幾乎要脫水,雖然胃中有滯留物,難以消化,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急救陰液,以保持陽氣,類似於‘復脈’的意圖。”他使用了大生地、天麥冬、阿膠、白芍藥、沙參、炙草,不要過度煎煮,三五十沸騰即可服用,意在濁藥輕投。

八月初六日,侄子臍旁的動脈已經平復,腹部也逐漸增厚,腹瀉也減少,腹部不再疼痛,只是排泄物中還有白點,大家都期待他康復。孫、姜、戚三位醫生再次診斷,脈象左側虛弱,右側柔軟,有神,連續使用復脈法,中宮變得柔和,精神混亂和煩躁都停止了,有了津液回覆的跡象。此時,不必問他的虛弱,只要問其他情況,使用大生地、麥冬、大沙參、白芍、阿膠、新鮮藕片,用井水煎煮五十沸騰後服用。從此之後,其他症狀都減輕了,但由於家裏貧困,無法服用人參,每天只能吃一斤左右的羊肉才能感到滿足。一個月後,他面部浮腫,腳部腫脹,最終去世。這次治療雖然沒有成功,但實際上是因爲病程過長,反覆發作,而醫生嘗試了一種新的治療方法,這也是值得傳頌的。

陳韶九評論:在拯救陰液後,大約是因爲胃氣不能恢復,中虛難建導致的,如果歸咎於家貧無法服用人參,那並不是正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