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六卷》~ 卷十四·文十四 (1)
卷十四·文十四 (1)
1. 卷十四·文十四
2. 答沈沃之問邪之所湊,真氣必虛書
辱手教,以《內經·評熱論》: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懲今人之好言虛者,每援此為口實,謬以僕為今之戴侍中,責其以經解經,一破時扃,僕則何敢當也。請以素所誦習者為大君子陳之。經文此二句下尚有: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二語。合而觀之,明即今之偶有感冒,身發表熱,一汗而愈之病。
蓋即「玉機真藏論」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當是之時,可汗而發者是也。亦即「八正神明論」:凡邪新客,溶溶未有定處,推之則前,引之則止者是也。「經脈別論」勇者氣行則已,怯者則著而為病。怯,即虛之謂也。著,即湊之謂也。此即氣虛邪湊之說也。
「九宮八風論」:風雨寒暑,不得虛,邪不能獨傷人。必因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此亦氣虛邪湊之說也。凡風從沖後來者,亦謂從虛鄉來,即名虛風。若一見虛字便云當補,則虛鄉之風且當先補其風乎?歲露論,月郭滿則海水西盛,人血氣積;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血氣虛。故「八正篇」又曰:以身之虛,逢天之虛,是為兩虛。
「至真要大論」亦謂:乘年之虛,失時之和,遇月之空,是為三虛,空亦虛也。若見一虛字便云當補,則天之虛亦當先補天、月之虛亦當先補月乎?此可見,邪因虛湊,不過為一時之邪著而為病。怯者不如勇者之氣行,而即已有必待推之、引之、發其汗,而邪始去耳。按「刺志論」曰:氣虛形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
谷虛氣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脈虛血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三言以虛為常,不可見虛之不為病乎?三言反此則病,不更見不虛之即為病乎?又按「通評虛實論」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而結之曰:虛則可治,實則死。蓋病以邪盛為實,實之不去,最足至虛。其曰「奪」者,明乎精氣之非自為虛,必有奪之使虛者,而始虛也。
否則盛與衰對,若非因奪而虛,則何以不曰盛則實、衰則虛,而必曰奪則虛乎?且何以不曰實則可治、虛則死,而必曰實則死乎?人本虛也,有盛焉者則實。人本不虛也,有奪之者則虛。兩則字當作如是解。而凡經所言「實則瀉之」及「無實實」之訓,皆可明矣。許叔微於此段經文嘗下一轉語,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留而不去,其病則實。鄉先輩靈胎徐氏解此句曰:其氣之虛,固宜補矣。所湊之邪,不當去耶?亦斯意也。至柯韻伯《傷寒論翼》序,不著撰人名氏,妄謂邪湊之為氣虛者,謂邪乘腎氣之素虛而傷之,則沿「傷寒偏打下虛人」之謬,且足為談「夾陰」者樹其幟。此必非韻伯意也。
縱言至於斯,未知與足下詁經之意有合焉否?恨生之晚,不及奉教於停雲樓中也。
白話文:
收到您的信函,您引用了《內經·評熱論》中的句子:“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批評現在一些人喜歡談論“虛”的概念,常常引用這句話作爲論據,錯誤地把我比作現代的戴侍中,要求我用經典來解釋經典,打破時人的誤解,這我怎敢當呢。讓我將我所學習的內容向您陳說。
在《內經》這兩句話之後還有兩句:“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綜合來看,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偶感風寒,身體發熱出汗,一出汗就好了。
就像《玉機真藏論》裏描述的那樣,風寒侵入人體,使人的汗毛都豎立起來,皮膚緊閉發熱,這個時候,可以通過發汗來治療。這也是《八正神明論》中描述的情況,當邪氣剛剛侵入,尚未固定,推它則前進,引它則停止。
《經脈別論》中提到,勇敢的人氣血暢通,則邪氣無處附着;膽小的人氣血虛弱,則邪氣容易附着。這裏的“怯”就是指的“虛”,“著”就是指的“湊”。
《九宮八風論》中說,風雨寒暑,如果沒有虛邪,是不會單獨傷害人的。必須是虛邪之風與人體的虛弱狀態相遇,纔會導致疾病。風從背後吹來,也就是從虛弱的方向吹來,被稱爲虛風。如果一看到“虛”字就認爲應該補,那麼虛鄉的風也應該先補風嗎?
《歲露論》中提到,月殼滿時,海水西盛,人的血氣積聚;月殼空時,海水東盛,人的血氣虛弱。因此,《八正篇》又說:在身體虛弱的時候,遇到天氣的虛弱,這就是雙重的虛弱。
《至真要大論》也提到:在年齡的虛弱期,失去季節的和諧,遇到月的空缺,這就是三重的虛弱。這裏“空”也是“虛”的意思。如果一看到“虛”字就認爲應該補,那麼天的虛弱也要先補天,月的虛弱也要先補月嗎?
可見,“邪因虛湊”只是暫時的邪氣附着而導致疾病。膽小的人不像勇敢的人氣血暢通,必須通過推、引、發汗等方式,才能驅除邪氣。
《刺志論》中說:氣虛形虛,這是常態,反此者病。谷虛氣虛,這是常態,反此者病。脈虛血虛,這是常態,反此者病。三次強調虛是常態,難道虛就不會生病嗎?三次說反此則病,不是更說明不虛就是病嗎?
《通評虛實論》中說: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並總結說:虛則可治,實則死。疾病以邪氣盛爲實,實不去,最容易導致虛。所謂“奪”,表明精氣並非自發虛,必有奪使之虛的原因,纔開始虛。
否則盛與衰相對,如果不是因爲奪而虛,爲何不說盛則實,衰則虛,而必須說奪則虛呢?而且爲何不說實則可治,虛則死,而必須說實則死呢?人本來是虛的,如果有盛的,就是實。人本來不是虛的,如果有奪的,就是虛。
對於所有經典中提到的“實則瀉之”以及“無實實”的教導,都可以理解了。許叔微對這段經文曾有一句轉語:“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留而不去,其病則實。”前輩靈胎徐氏解釋這句話:“其氣之虛,固然應該補。所湊之邪,不應該去除嗎?”也是這個意思。
至於柯韻伯的《傷寒論翼》序,沒有註明作者,錯誤地認爲邪氣湊合爲氣虛,認爲邪氣乘腎氣的素虛而傷害它,這是沿襲了“傷寒偏打下虛人”的謬誤,並且足以成爲談論“夾陰”的旗幟。這肯定不是韻伯的本意。
縱然說了這麼多,不知道是否符合您解讀經典的意思?遺憾我出生太晚,無法在停雲樓中向您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