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集》~ 上集卷之九 (3)
上集卷之九 (3)
1. 虛損病源
故或勞於名利，而不知寒暑之傷形；或勞於色欲，而不知旦暮之疲睏；或勞於遊蕩，而忍飢竭力於呼盧馳驟之場；或勞於疾病，而剝削傷殘於無術庸醫之手；或為詩書困厄，每緣螢雪成災；或以好勇逞強，遂致絕筋乏力。總之不知自量，而務從勉強則一，應妄作妄為皆能致損。
凡勞倦之傷，雖曰在脾，而若此諸勞不同，則凡傷筋、傷骨、傷氣、傷血、傷精、傷神、傷皮毛肌肉，則實兼之五臟矣。嗚呼！嗜欲迷人，其害至此。此其故，則在但知有彼，而忘其有我耳。廣成子曰：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若此二言者，人因其簡，故多易之而不知，養生之道，於此八字而盡之矣，顧可以忽之也耶！
—疾病誤治，及失於調理者，病後多成虛損。蓋病有虛實，治有補瀉，必補瀉得宜，斯為上工。余見世俗之醫，固不知神理為何物，而且並邪正緩急俱不知之，故每致伐人元氣，敗人生機，而隨藥隨斃者，已無從訴。其有幸而得免，而受其殘剝，以致病後多成虛損，而不能復振者，此何以故也？故凡醫有未明，萬毋輕率，是誠仁人積德之一端也。至若失於調治致不能起，則俗云小孔不補，大孔叫冤苦，亦自作之而自受之耳，又何尤焉！
凡虛損之由，具道如前，無非酒色勞倦，七情飲食所致。故或先傷其氣，氣傷必及於精。或先傷其精，精傷必及於氣。但精氣在人，無非謂之陰分。蓋陰為天一之根，形質之祖，故凡損在形質者，總曰陰虛，此大目也。若分而言之，則有陰中之陰虛者，其病為發熱躁煩，頭紅面赤，唇乾舌燥，咽痛口瘡，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大便燥結，小水痛澀等症。
有陰中之陽虛者，其病為怯寒憔悴，氣短神疲，頭暈目眩，嘔惡食少，腹痛飧泄，二便不禁等症。甚至咳嗽吐痰，遺精盜汗，氣喘聲喑，筋骨疼痛，心神恍惚，肌肉盡削，夢與鬼交，婦人月閉等症。則無論陰陽，凡病至極皆所必至，總由真陰之敗耳。然真陰所居，惟腎為主，蓋腎為精血之海。
而人之生氣，即同天地之陽氣，無非自下而上，所以腎為五臟之本。故腎水虧則肝失所滋而血燥生，腎水虧則水不歸原而脾痰起，腎水虧則心腎不交而神色敗，腎水虧則盜傷肺氣而喘嗽頻，腎水虧則孤陽無主而虛火熾。凡勞傷等症，使非傷入根本，何以危篤至此？故凡病甚於上者，必其竭甚於下也。
余故曰：虛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窮而至此，吾未如之何也矣。夫所貴乎君子者，亦貴其知微而已。
—凡損傷元氣者，本皆虛證。而古方以虛損癆瘵，各分門類，則病若有異，亦所宜辨。蓋虛損之謂，或有發見於一症，或有困憊於暫時。凡在經在臟，但傷元氣，則無非虛損病也。至若癆瘵之有不同者，則或以骨蒸，或以干嗽，甚至吐血吐痰，營衛俱敗，尪羸日甚。此其積漸有日，本末俱竭而然。
白話文：
虛損病源
人們或因追逐名利，不知寒暑侵體；或沉溺色慾，不知日夜勞累；或流連遊蕩，在賭博賽馬中忍飢竭力；或因疾病纏身，遭受庸醫的摧殘；或因苦讀詩書，耗盡精力；或逞強好勇，導致筋疲力盡。總之，不知節制，勉強行事，任意妄為，都會導致身體損傷。
各種勞累所造成的損傷，雖然都說在脾臟，但這些勞累各有不同，因此會傷筋、傷骨、傷氣、傷血、傷精、傷神、傷皮毛肌肉，實際上都損及五臟。唉！嗜慾迷惑人心，危害如此之深。其原因就在於只顧及外在，而忘了自身的保養。廣成子說：「不要勞累身體，不要損傷精氣」，這樣才能長壽。這八個字的道理淺顯易懂，卻常常被人忽略，養生的要訣都在這八個字裡，怎能輕忽呢？
疾病治療失誤或調理不當，病後大多會導致虛損。因為疾病有虛實之分，治療有補瀉之法，只有補瀉得當，才能算是高明的醫生。我見過許多世俗的醫生，根本不懂得人體的生理規律，更分不清邪正、緩急，所以常常損傷元氣，敗壞生機，病人隨藥而亡，也無處申訴。即使幸運免死，卻也遭受損傷，導致病後虛損，無法恢復，這是什麼原因呢？所以，醫生如果不能明察病情，萬萬不可輕率治療，這才是仁心仁術的表現。至於因調理失當而無法康復的，正如俗話所說：「小洞不補，大洞吃苦」，都是自作自受，又何必抱怨呢？
虛損的成因，如前所述，無非是酒色、勞累、七情（喜怒哀樂憂思恐）和飲食不節所致。有時先傷及元氣，元氣受損必及於精氣；有時先傷及精氣，精氣受損必及於元氣。但精氣在人體中，都屬於陰分。因為陰是天一之根，形質之祖，所以凡是形質受損，都稱為陰虛，這是大體的分類。如果細分，則有陰中之陰虛，其症狀為發熱煩躁，面紅耳赤，口乾舌燥，咽喉疼痛，口腔潰瘍，吐血、鼻出血、便血、尿血，大便秘結，小便澀痛等。
還有陰中之陽虛，其症狀為畏寒體虛，氣短乏力，頭暈目眩，噁心嘔吐，食慾不振，腹痛泄瀉，大小便失禁等。甚至咳嗽吐痰，遺精盜汗，氣喘聲音嘶啞，筋骨疼痛，心神恍惚，肌肉消瘦，夢交鬼神，婦女月經閉止等症。無論陰虛陽虛，病情嚴重時都會出現這些症狀，都是由於真陰受損所致。而真陰主要藏於腎臟，因為腎臟是精血之海。
人體的生氣，如同天地之陽氣，都是從下往上，所以腎臟是五臟之本。腎水虧虛，則肝臟得不到滋潤而血燥，腎水虧虛，則水不歸原而脾生痰，腎水虧虛，則心腎不交而面色憔悴，腎水虧虛，則損傷肺氣而咳嗽喘息，腎水虧虛，則孤陽無依而虛火旺盛。各種勞傷，如果沒有傷及根本，怎會如此危篤？所以，上部病情嚴重，必定是下部已極度虛弱。
所以我說：虛邪的危害最終必歸於陰，五臟的損傷最終必及於腎，損傷到這種地步，我也無能為力了。君子所貴，就在於能明察秋毫。
凡是損傷元氣的，本都是虛證。但古方將虛損、癆瘵等病症分別列為不同的門類，雖然病症有所不同，但仍需辨別。所謂虛損，有的表現為單一症狀，有的則長期困擾。無論經絡或臟腑，只要傷及元氣，都屬於虛損病。至於癆瘵與虛損的不同之處，則在於有的表現為骨蒸，有的表現為乾咳，甚至吐血吐痰，營衛俱損，身體日益消瘦。這些都是日積月累，最終元氣耗竭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