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集》~ 上集卷之十三 (4)
上集卷之十三 (4)
1. 氣滯則血隨氣積,艮卦統之
吳澄曰:氣滯者,血亦滯也。血不自行,隨氣而行。氣滯於中,血因停積,凝而不散,愈滯愈積,愈積愈滯。若非降火以流動乎氣,消瘀以活利乎血,則血終不止。然有因氣而致血滯者,以行氣為先。亦有因瘀而致氣滯者,以活血為主。或兼清火,或兼清火,或兼溫中,隨其變而通之,是在用之者何如耳。
—攖寧生治血溢血泄者諸蓄妄症,其始也,予以桃仁、大黃行血破瘀之劑,折其銳氣,而後區別治之,雖往往獲效,然猶不得其所以然也。後來四明遇故人蘇伊舉,問論諸家之術,伊舉曰:吾鄉有善醫者,每治失血蓄妄,必先以快藥下之。或問:失血復下,虛何以當?則曰:血既妄行,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則以妄為常,曷以御之?且去者自去,生者自生,何虛之有?
又曰:婦人之於血也,經水蓄而為胞胎,則蓄者自蓄,生者自生,及其產育為惡露,則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其醞而為乳,則無復下滿而為月矣。失血為血家妄逆,產婦為婦人常事,其去其生則一也。失血家須用下劑破血,蓋施之於蓄妄之初,亡血虛家,不可不戒之於亡失之後。
—因火鬱不散,致血留滯者,惟於四物湯加炒山梔,大能清胃脘之血。
—諸虛吐衄等血症藥中,每入童便半合,其效甚速。或單用童便,無不應效。蓋溲溺降火滋陰,又能清瘀血,止吐衄諸血。先賢有言,凡諸失血服寒涼藥者,十無一生,服溲溺者,百無一死,其言信矣。一名回輪湯,一名還元湯,但取十二歲以下無欲者,絕其烹炮鹹味,令其潔淨,多與飲米湯水,以助水道。既絕厚味,況吃湯水之多,溺下無力,亦當與以淡肉味,清飲食。
凡溺下卻以磁器盛之,少頃每一鍾少入薑汁二三點攪勻,徐徐服之,日進二三次。如天寒卻以重湯溫之服此,但以飲食相遠為妙。
—李時珍曰:小便性溫不寒,飲之入胃,隨脾之氣上歸於肺,下通水道而入膀胱,乃其舊路,故能治肺病,引火下行。其味鹹而走血,故治血病。當熱飲,熱則真氣尚存,其行自速,冷則惟有鹹寒之性而已。若煉成秋石,真元之氣漸失,不及童便多矣。
—凡大吐血不止,以乾薑一味炮為末,吸血歸經,童便調服,從治之法。可見止血之味,乾薑亦為吐血要藥,不專寒冷冰凝也。
—暴吐紫血一碗者無事,吐出反好。此熱傷死血在肝中,宜服四物、解毒之類。
—側柏葉搗爛,以童便二分,酒一分,和而溫服之,大能止血。
—氣有餘便是火,血隨氣上。補水則火自降,順氣則血不升,惟生地、牛膝、丹皮補水之藥也。童便者,濁陰歸下竅,兼有行瘀之能。藕節汁者,達血使無滯,兼有止澀之力。
—脈來沉實,腹中滿痛,為蓄血。當歸、紅花、桃仁、赤芍、降香、玄胡、蓬朮之類。
白話文:
吳澄表示:當氣機受阻,血液也會跟著受阻。血液不會自己運行,而是隨著氣一起運行。當氣在身體中受阻,血液就會因此停留並積聚,形成凝固而不散開,越阻塞越會積聚,越積聚就越會阻塞。如果不降低火氣來促進氣的流動,消除瘀血來活化血液,那麼出血的情況就無法停止。然而,有時是因為氣的問題導致血液受阻,這種情況應該先處理氣的問題。有時則是因為瘀血導致氣的阻塞,這種情況應以活化血液為主要目標。或者同時清火,或者同時溫暖身體中間部分,根據具體情況來靈活應對,這就看使用方法的人如何選擇了。
對於治療各種出血症狀,一開始,我會使用桃仁、大黃等破血去瘀的藥物,先抑制病情的發展,然後再進行具體的治療,雖然常常能看到效果,但當時還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原因。後來,在四明遇到老朋友蘇伊舉,他跟我討論了各家的醫術,蘇伊舉說:我們家鄉有一個很厲害的醫生,每次治療出血症狀,都會先使用強效藥物。有人問他:已經出血了,再使用下藥,身體怎麼承受得了?他回答:血液既然亂跑,失去了正常的道路,如果不清除那些瘀血,就會把亂跑當作正常,那該怎麼控制呢?而且,流失的血液自然流失,新鮮的血液自然生成,哪來的虛弱呢?
他還說:對於女性來說,月經的血液積聚成為胎兒,積聚的部分自然積聚,新生的部分自然新生,等到分娩後的惡露,流失的部分自然流失,新生的部分自然新生。當血液轉化為乳汁,就不會再有月經。出血是血液的異常,生產是女性的常態,它們的流失和新生其實是一樣的。對於出血的人,必須使用下藥來破壞血液,這是在出血初期的應對策略,對於已經大量失血的人,不能在出血後再不加以防範。
如果因為火氣鬱結無法散發,導致血液淤滯,可以在四物湯中加入炒過的山梔,能有效清除胃部的血液。
對於各種虛弱、嘔吐、鼻血等出血症狀,在藥物中加入一小杯兒童尿液,效果非常迅速。或者單獨使用兒童尿液,效果也非常好。因為尿液可以降火滋陰,又能清除瘀血,防止嘔吐和鼻血。前輩曾經說過,對於各種出血症狀,服用寒涼藥物的人,十個裡面沒有一個能活下來,而服用尿液的人,一百個裡面沒有一個會死亡,這句話確實不假。這種尿液被稱為「回輪湯」或「還元湯」,但是隻能使用十二歲以下,沒有性慾的孩子的尿液,並且要避免他們食用烹煮或鹹味的食物,讓他們保持清潔,多喝米湯,以幫助排尿。由於他們已經避免了濃厚的味道,加上喝的湯水很多,尿液的排出可能比較無力,這時可以讓他們食用一些淡味的肉類,清淡的飲食。
每次排尿時,都應該使用瓷器容器收集,過一段時間,每一杯尿液中加入幾滴薑汁攪拌均勻,慢慢服用,每天兩到三次。如果天氣冷,可以用熱水袋加熱再服用,但是要注意飲食的間隔。
李時珍說:小便的性質溫和,並不寒冷,飲用後進入胃部,隨脾臟的氣上升到肺部,下降到泌尿系統進入膀胱,這是它原本的路徑,所以能夠治療肺部疾病,引導火氣下降。它的味道鹹,可以進入血液,所以也能治療血液疾病。應該熱飲,熱的時候真氣還存在,它的作用速度更快,冷了就只剩下鹹和寒的性質。如果經過煉製成為秋石,真元之氣逐漸消失,效果遠不如兒童尿液。
對於大量嘔血不止的情況,可以使用乾薑磨成粉末,吸收入血液,用兒童尿液調和服用,這是從根本上治療的方法。可以看出,止血的藥物中,乾薑也是治療嘔血的重要藥物,不僅僅是寒冷冰凝的藥物。
突然嘔吐出一碗紫色血液的情況沒有問題,反而更好。這是因為肝臟中的死血受到熱傷,適合服用四物湯、解毒藥物等。
將側柏葉搗碎,與兩份兒童尿液和一份酒混合,溫熱後服用,可以有效止血。
當氣機過剩就是火氣,血液會隨著氣機上升。補充水分可以使火氣下降,順暢氣機可以使血液不上升,生地、牛膝、丹皮等是補水的藥物。兒童尿液可以將濁陰導向下方,同時具有去瘀的能力。藕節汁可以讓血液流通無阻,同時具有止血的作用。
當脈搏深沉實在,腹部疼痛,這是蓄血的徵兆。可以使用當歸、紅花、桃仁、赤芍、降香、玄胡、蓬朮等藥物。
2. 虛火則陽亢陰微而上泛,離卦統之
吳澄曰:血不自動也,因火而動。火不自生也,因氣而化。氣化為火,氣愈虛矣。火動乎血,則血又更虛矣。虛火宜補不宜泄,宜滋不宜涼。蓋緣病起真陰虧損,虛火上炎,當峻補其陰,使水升火降,兼補其肺,使金水相生,得安其位,則血自寧矣。
—虛火之症,必察其虛中有實者,乃為易治,何則?雖元氣本虛,而或大便不作泄,或脾胃健而多食,或脈有力,精神壯旺,或初起根本未搖,或虛中有實,便可放心清解。若不如是,而又虛中挾火,清之不可,溫補不能,胃氣將敗,生機已窮,極難措手。
—虛中有實,治宜以補為主,而不得不兼乎清。如加減一陰煎、保陰煎、天王補心丹、丹溪補陰丸之類。
—實中有虛,治宜以清為主,而酌兼乎補。如大補陰丸、徙薪飲、清化飲之類。
—虛中之實,實中之虛,本無限則,故不得謂熱者必無虛,虛者必無熱。但微虛者宜從微補,微熱者宜從微清。若熱倍於虛,而清之不及,漸增無害也。若虛倍於熱,而清之太過,則伐及元陽矣。
—口鼻失血,多因二火逼迫而妄行諸竅也,宜以一陰煎加清除等劑為主。蓋血隨氣上,則有升而無降,故惟補陰益陽,則火升氣降,而血自靜矣。
—肝火內盛,或見煩熱,脈弦數者,宜白芍、生地、丹皮、梔子、澤瀉、芩、連之屬,降其火而血自清。
—凡血因火動,根本未虧,則不得不於滋陰降火藥中兼以清之。如黃芩、桑皮清肺火,黃連清心火,石膏清胃火,梔子、龍膽清肝火,黃柏、知母清腎火,貝母、枇杷葉、竹葉、瓜蔞清痰火,惟火之偶甚者宜之。但去其火,自無不愈,而非久用常用之劑也。
—咳嗽見血,多是肺受熱邪。氣得熱而變為火,火盛而陰血不寧,從火上升。故治宜清火滋陰,忌用甘溫之藥。
—吐血咯血,凡因勞損而脈氣靜,或脈微弦無力,既非火症,又非氣逆,而血有妄行者,此真陰內損,絡脈受傷而然。惟用甘醇補陰,培養脈絡,使營氣漸回,而血自安矣。宜一陰煎、左歸飲、六味地黃湯、小營煎之類。若虛在氣分者,宜五福飲,或大補元煎為最佳。此等證候最忌寒涼,亦忌行散,皆非虛損所宜也。
—凡吐血咯血,兼口渴咽痛,躁煩喜冷,脈滑便實,小水赤熱等症,此水不濟火,陰虛陽勝而然。治當滋陰壯水,微佐清涼,宜二陰煎、四陰煎,或加減一陰煎、生地黃飲子、天門冬丸之類。若不甚者,惟一陰煎、左歸飲、六味地黃湯之類。此等證候,大忌辛溫,如芎、歸、耆、朮、杜仲、香附、砂仁、薑、桂之類,皆所當避。
—真陰失守,血隨火沸,則參、附辛溫之藥,最不相宜。當以六味地黃湯加五味子,滋其化源,其血自止。
—胃中實火令人吐血,腎經虛火衝上,亦令人吐血。若錯認治,以虛為實,則胃氣益傷,胃傷則無以輸精於腎,而腎水益虛,腎火益熾,吐血無已時也。治當峻補腎水,水足而火不上沸矣,宜六味加麥冬、五味子,大劑飲之。
白話文:
吳澄表示:血液不會自行流動,而是受到火氣影響而動。火氣不是自己產生的,而是由氣轉化而來。氣轉化為火後,氣會變得更虛弱。當火氣影響到血液,血液也會變得更加虛弱。對於虛火,應該補充而不是消耗,應該滋潤而不是冷卻。這是因為疾病是由於真陰不足導致虛火上沖,應當強烈地補充陰性,讓陰氣上升,火氣下降,同時補充肺部,使金水相互滋長,回到正常的位置,那麼血液自然就會平靜。
虛火的病症,如果虛中有實的情況,比較容易治療。為什麼呢?雖然原氣本來就虛弱,但如果大便沒有出現稀瀉,或者脾胃健康能吃很多,或者脈搏有力,精神旺盛,或者剛開始根本未受影響,或者虛中有實,就可以放心地進行清解。如果不是這樣,而且虛中夾雜著火氣,清解不行,溫補也無法,胃氣將要衰敗,生命力已經窮盡,非常難以處理。
虛中有實的情況,治療應以補充為主,但不得不同時清解。例如加減一陰煎、保陰煎、天王補心丹、丹溪補陰丸等。
實中有虛的情況,治療應以清解為主,但酌情補充。例如大補陰丸、徙薪飲、清化飲等。
虛中之實,實中之虛,並無固定的規則,所以不能說有熱的一定沒有虛,虛的一定沒有熱。只是稍微虛弱的應當稍微補充,稍微熱的應當稍微清解。如果熱比虛更嚴重,而清解不及時,逐漸增加無害。如果虛比熱更嚴重,而清解過度,就會傷害到元陽。
口鼻出血,大多是由於兩種火氣逼迫導致血液從各個竅穴亂流,應以一陰煎加清除等劑為主。因為血液跟著氣上升,只有上升而沒有下降,所以只有補充陰性和提升陽性,火氣上升,氣下降,血液自然就會平靜。
肝火內盛,可能出現煩熱,脈搏弦數的情況,宜使用白芍、生地、丹皮、梔子、澤瀉、黃芩、黃連等,降低火氣,血液自然就會清澈。
凡血液因為火氣而流動,根本未受損傷,那麼不得不在滋陰降火的藥物中同時清解。例如黃芩、桑皮清肺火,黃連清心火,石膏清胃火,梔子、龍膽清肝火,黃柏、知母清腎火,貝母、枇杷葉、竹葉、瓜蔞清痰火,只有火氣偶爾特別嚴重的時候適合。只要去除火氣,自然無不痊癒,而不是長期使用的藥物。
咳嗽出血,大多是肺部受到熱邪的影響。氣得到熱而變成火,火氣旺盛而陰血不安,跟著火氣上升。所以治療應當清火滋陰,避免使用甘溫的藥物。
嘔血、咯血,凡因為勞損而脈氣平靜,或者脈搏微弦無力,既不是火氣症狀,也不是氣逆,而血液亂流,這是真陰內部損傷,絡脈受傷所致。只有使用甘醇補陰,培養脈絡,讓營氣逐漸恢復,血液自然就會平靜。宜一陰煎、左歸飲、六味地黃湯、小營煎等。如果虛弱在氣分,宜五福飲,或大補元煎為最佳。這種症狀最忌寒涼,也忌行散,都不適合虛損的情況。
凡嘔血、咯血,同時口渴喉嚨痛,焦躁煩悶喜歡冷,脈搏滑便實,小便赤熱等症狀,這是水不能濟火,陰虛陽盛所致。治療應當滋陰壯水,微佐清涼,宜二陰煎、四陰煎,或加減一陰煎、生地黃飲子、天門冬丸等。如果不嚴重,只有用一陰煎、左歸飲、六味地黃湯等。這種症狀,非常忌諱辛辣溫暖,如芎、歸、耆、朮、杜仲、香附、砂仁、薑、桂等,都應當避免。
真陰失去控制,血液跟著火氣沸騰,那麼人參、附子等辛辣溫暖的藥物,最不合適。應當使用六味地黃湯加五味子,滋養化源,血液自然就會停止。
胃中實火讓人嘔血,腎經虛火上衝,也會讓人嘔血。如果誤診治療,把虛看成實,那麼胃氣會更受傷,胃部受傷就無法向腎臟輸送精華,腎水更虛,腎火更旺,嘔血沒有停止的時候。治療應當強烈補充腎水,水足夠了火氣就不會上沸,宜六味加麥冬、五味子,大量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