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集》~ 上集卷之八 (1)
上集卷之八 (1)
1. 附案
立齋治韓州同,色欲過度,煩熱作渴,飲水不絕,小便淋瀝,大便閉結,吐痰如湧,面目俱赤,滿舌生刺,唇裂身熱,或身如芒刺而無定處,兩足心如烙,左三部脈洪而無倫。此腎陰虛,陽無所附而發於外。蓋大熱而甚,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當峻補其陰。遂以加減八味丸料一斤,用肉桂一兩,以水燉煎六碗。
冰冷與服,半晌熟睡;至晚又溫飲一碗,諸症悉退。翌日,畏寒足冷諸症仍至,是無火也,當補其陽。急與八味丸,四劑,諸症俱退。
又治府庠王以道,元氣素弱,復以科場歲考,積勞致疾,至十二月病大作,大熱,淚出隨凝,目赤露胸,氣息沉沉欲絕,脈洪大鼓指,按之如無,舌乾如刺。此內真寒而外假熱也,遂先服十全大補湯。余曰:服此藥其脈當收斂為善,少頃熟睡,覺而惡寒增衣,脈頓微細如絲,此虛寒之真象也。余以人參一兩,加熟附三錢,水煎燉服而安。
夜間復脈脫,乃以參二兩,熟附五錢仍愈。後以大劑參、朮、歸身、炙甘草等藥調理而愈。
又治一童子,年十四歲,發熱吐血。余謂宜補中益氣,以滋化源。不信,乃用寒涼降火,前症愈甚。或謂曰:童子未室,何腎虛之有?參、術補氣,奚為用之?余述丹溪先生曰:腎主閉藏,肝主疏泄,二臟俱有相火,而其繫上屬於心。心為君火,為物所感,則相火翕然而起,雖不交會而精已暗耗矣。
又褚氏《精血篇》曰:男子精未滿,而御女以通其精,則五臟有不滿之處,異日有難狀之疾。正此謂也。遂用補中益氣湯及地黃丸而痊。
吳澄曰:薛氏治虛損之法,總以八味、六味、四君、六君、歸脾、逍遙、補中益氣、十全大補等方,次第選用,朝暮互更,無不大獲奇中。《芷園》有云:世言醫,曰醫道。醫既有道,當從悟以入。如東垣則從「陽生陰長」一句入門,立齋則從「一者因得之」一句入門。蓋其讀書深得古人心法,所以觸處圓通,不泥外症,直究病因,得因施藥,莫不應手。
非胸中漫無主見,而只知此數方隨意妄用也。若勞倦傷脾,思結傷脾;命門火衰,不能生髮脾土;腠理不密,易感風寒;腎虛火不歸原;腎虛水泛為痰;肝經鬱怒,心火刑肺。有症有脈,有方有法,皆歷試效驗,名振一時。醫案甚多,不能俱載,即此二三案,亦可窺其全豹矣。
八味地黃丸(方見《金匱》治法)
唐一翥曰:水虧火旺,病之本也;精弱神疲,病之源也。八味者,補元氣之神劑也。左尺水竭,則以地黃、山藥、茱萸、茯苓補之;右尺火衰,則以大附、官桂補之;心腎水火不交,則以丹皮、澤瀉通之。治水火者,治陰陽也。治陰陽者,扶元氣也。五行兼濟,故源頭不可增減也。
增減之者,一民而二君,一軍而二帥,攻擊之道也。弱帥而減之兵,驕帥而益之兵,致亂之本也。
白話文:
[附案]
薛立齋治療韓州同,因縱慾過度,導致煩熱口渴,不斷飲水,小便不暢,大便秘結,痰液湧出,面紅耳赤,舌頭佈滿針刺樣紅點,嘴唇乾裂,全身發熱,或感覺渾身像芒刺在背,兩腳心像火燒一樣,左邊三部脈搏洪大而紊亂。這是腎陰虛,陽氣無處依附而外洩所致。因為熱症過於嚴重,即使服用寒涼藥物也無效,這是因為體內缺水的緣故,應該峻猛補益陰氣。於是加減八味丸一斤,加肉桂一兩,水煎至六碗。
服用後,半晌便熟睡;晚上又溫服一碗,所有症狀都消失了。第二天,畏寒足冷等症狀又出現了,這是因為體內缺乏陽氣,於是又服用四劑八味丸,所有症狀都痊癒了。
又治療府庠王以道,他元氣本來就虛弱,加上科考壓力,積勞成疾,十二月病情加重,高燒,流出的眼淚凝固,眼睛紅腫,胸口暴露在外,呼吸微弱,幾乎要斷氣,脈搏洪大有力,但按壓卻像沒有脈搏一樣,舌頭乾燥像針刺一樣。這是內在真寒而外在假熱,於是先服用十全大補湯。我說:服用此藥後脈象應該收斂才是好的。片刻後他熟睡,醒來後惡寒加重,需要加衣,脈搏變得微弱細小如絲線,這是虛寒的真正表現。我用人參一兩,熟附子三錢,水煎服下,病情便安穩了。
夜間脈搏又微弱幾乎脫落,於是用人參二兩,熟附子五錢,病情再次好轉。之後用大劑量的人參、白朮、當歸、炙甘草等藥調理,最終痊癒。
又治療一個十四歲的男孩,發熱吐血。我認為應該補益中氣,滋養臟腑之源。他不相信,使用了寒涼藥物瀉火,結果病情加重。有人問:這孩子還未婚配,何來腎虛?人參、白朮補氣,為何要用?我解釋說:丹溪先生說:腎主閉藏,肝主疏泄,兩臟都有相火,而其都屬於心。心為君火,受到外邪的影響,相火就會勃然而起,即使沒有房事,精氣也會暗耗。
褚氏《精血篇》也說:男子精氣未滿,就與女子同房以泄精,五臟就會不足,日後就會有難以言喻的疾病。這正是這個道理。於是使用補中益氣湯和地黃丸,病情痊癒了。
吳澄說:薛氏治療虛損的方法,總是用八味、六味、四君子、六君子、歸脾、逍遙、補中益氣、十全大補等方劑,根據病情次第選用,早晚交替服用,無不取得奇效。《芷園》記載:世人說醫,曰醫道。醫術既然有其道理,就應該從領悟中進入。東垣先生從「陽生陰長」一句入門,立齋先生則從「一者因得之」一句入門。他們讀書深入,領會了古人的心法,所以處處通達,不拘泥於外在症狀,直接探究病因,對症下藥,無不奏效。
這不是胸中沒有主見,只知道隨意使用這幾種方劑。例如勞倦傷脾,思慮過度傷脾;命門火衰,不能生髮脾土;肌膚腠理不密,容易感受風寒;腎虛則火不歸原;腎虛則水液泛濫成痰;肝經鬱怒,心火犯肺。有症狀有脈象,有方劑有方法,都是經過多次驗證的,名揚一時。醫案很多,不能都記載,僅此一二個案例,也可窺見其全貌。
八味地黃丸(方劑見《金匱要略》)
唐一翥說:水虧火旺是疾病的根本;精氣虛弱,神疲乏力是疾病的根源。八味地黃丸是補益元氣的神奇藥劑。左尺脈虛弱,則用地黃、山藥、茱萸、茯苓補益;右尺脈虛弱,則用附子、桂枝補益;心腎水火不交,則用丹皮、澤瀉疏通。治療水火失調,就是治療陰陽失衡;治療陰陽失衡,就是扶助元氣。五行都得到調和,所以藥方中的藥物不可隨意增減。
增減藥物,就像一個國家有兩個君主,一支軍隊有兩個統帥,這是造成混亂的根本。削弱弱小的統帥,增加驕傲的統帥的兵力,這是造成混亂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