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集》~ 下集卷之十 (4)
下集卷之十 (4)
1. 治案
李士材治上海邑尊高道泉,大醉大飽,吐血二十餘碗,服滋陰止血等劑不應,徵治於李。見其兩頰俱赤,六脈洪大,按之有力,時當仲春,尚衣重裘,且登火坑。李曰:此因形體過暖,為有餘之症,法當涼之。以生地、白芍、梔子、川連、蔻仁、橘紅、甘草,十劑而血止。更以清胃湯料為丸,服之而安。
吳茭山治一人,初冬天冷,又適新婚,飲酒勞碌,忽病腰痛,淅淅惡寒,數日作微咳,又數日大吐紅。其父時醫也,以初婚疑之,命其各居,即用地黃湯加杜仲、牛膝,服之轉甚。調治月餘,漸冷危篤,因邀吳診治。見其色黯傴僂,背曲腰彎,咳聲如從甕中出,兩手如冰。因謂其父曰:此陰寒症也,必得汗出乃解。
值此隆冬大寒之劑,非麻黃湯不足以發其汗。其父大駭,猶疑不決,復調補數日,則更危篤,不得已再邀吳視之,持論如前,且曰遲則不救矣。其父技窮,勉強用之,果得汗而安。其父問曰:感寒惡寒似矣,何不見頭疼發熱等症?吳曰:寒氣初入,未得發出,因滋陰藥愈不能出,故不發熱耳。頭為諸陽之會,今寒聚陰分,故不作痛。
此症緣初婚腰痛,令人可疑,況咳嗽吐血,原宜滋補,但少年陰虛火動,吐紅面必頰赤,或乍紅乍白,兼挾陽症。今色黯手冷,皆屬陰分,故決其為陰寒也。又當冬令,天正嚴寒,寒傷可知。正所謂疑難之症,最宜辨別,毫釐千里,可不慎歟!
陳鬥嵓治薛上舍高沙人,素無恙,驟血半缶。陳診之曰:脈弦急,此薄厥也。病得之大怒氣逆,陰陽奔並。群醫不然,檢《素問·通天論》篇示之乃服。飲六郁湯而愈。
予治百家沖陳嘉生者,其人冒暑,中途勞力太過,血如湧泉,二便俱流血不止。里醫以清涼止血之劑投之,弗應,求救於予。俾至未及其門,聞哭聲甚哀,亟問其故,其母抆淚出而答曰:我兒無福,不能待救矣。問死去幾時?曰片刻。予細思之,此必失血太多,氣隨血脫,非真死耳,盍往視之?其母曰:紙已蓋面,欲掀之耶?人已無氣,將就木,即活佛活神仙亦難救療,視之何益?不過好索藥金耳。旁人叱其母退,引入視之。
予以手探其胸,乳下微動;再折其紙視其面,見口鼻血水似有流動之狀;再診其脈,兩尺若有若無;診其足脈,太衝、衝陽仍可按。乃啟其牙關,挑以茶水,視之緩緩能嚥下。予饋以人參數錢,乃令為末,用飛羅面、陳京墨調童便灌下。至子時始知人事,能翻身索粥飲。次日予往視之,其母捧香一把,迎跪道旁,叩頭謝罪,曰:此真活佛活神仙下降也,吾兒已死而活之,吾家無人參而送之,吾何以報?惟唸佛頌長生功德耳。乃改用六味加生脈數劑,再以理脾和平之藥,調理而痊。
後嘉生起,感激倍加,恆德於予,予亦為之喜。
吳球治一少年,患吐血,來如湧泉,諸藥不效,虛羸瘦削,病危急。脈之沉弦細濡,其脈為順。血積而又來,寒而又積,疑血不歸原故也。嘗聞血導血歸,未試也。遂用病者吐出之血,瓦器盛之,俟凝入銅鍋炒血黑色,以紙盛放地上,出火毒,細研為末,每服五分,麥門冬湯下。進二三服,其血自止。後頻服茯苓補心湯數十帖,以杜將來,保養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