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集》~ 下集卷之九 (2)
下集卷之九 (2)
1. 治案
黃師文治一婦人,臥病三年,狀若癆瘵,諸醫以虛損治之不瘥。黃視之,此食陰物時或遭驚也。問之婦,方自省悟曰:曩日食米團時,忽人報其夫墜水,由此一驚,病延至今不愈。黃以青木香丸藥,兼以利藥一帖與之,須臾下一塊,抉之乃痰裹米團耳。當時被驚,怏怏在下,而不自覺也。自後安康無恙。
小兒陳日新,形體尫瘦,嘗日病熱,至暮猶甚,醫以陰虛治,或癆瘵治,荏苒半載,病勢轉危。日新謂其父曰:欲得大便通利,為之一快,雖死無恨。其父從之,遂以導痰湯入硝、黃煎服。自辰至申,下結糞一塊,如核桃許,抉開視之,乃上元看燈時所食米粉耳也。因痰在外,不能消化,由是致熱,日漸銷鑠耳。
白話文:
從前,有一位名叫黃師文的醫生,治療一位臥病三年的婦人。這婦人病狀如同癆病,許多醫生都認為她虛損,用藥卻不見好轉。黃師文仔細觀察,認為她是因為吃下陰寒的食物後受驚所致。他詢問婦人,婦人回憶起以前吃米團時,突然有人通報丈夫落水,從此受驚,病症延續至今。黃師文便開了青木香丸,並搭配利藥,婦人服用後不久就吐出一塊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痰裹著米團。原來她當時被驚嚇,米團卡在喉嚨裡,卻不自覺。婦人服藥後,病症痊癒。
另一個案例是,有個名叫陳日新的孩子,身材瘦弱,經常發熱,到晚上症狀更加嚴重。醫生們有的認為他是陰虛,有的認為是癆瘵,治療半年,病情卻越來越危急。日新對父親說,希望能通便,即使死了也無憾。父親聽從他的意見,便用導痰湯加入硝石和黃連煎服。從早上到下午,他排出一塊結實的糞便,大小如核桃。仔細一看,原來是他在上元節看燈時吃下的米粉。因為痰停留在體外,無法消化,導致發熱,身體日漸消瘦。
向使日新不自知醫,則終為泉下人矣。誰謂劉、張之法,無補於世哉?
丹溪治一人,咳嗽惡寒,胸痞口乾,心微痛,脈緊數,左大於右,蓋表盛裡虛。聞其素嗜酒肉有積,因行房涉寒,冒雨忍飢,繼以飽食。先以人參四錢,麻黃根節一錢五分,與二三帖,嗽止寒除。改用厚朴、青皮、瓜蔞、半夏為丸,參湯送下而痞除。
後周姚僧垣,名醫也。帝因發熱,欲服大黃藥,僧垣曰:大黃乃急快藥,至尊年高,不宜輕用。帝不從,服之遂至不起。及元帝有疾,皆謂至尊至貴,不可輕服大黃,宜用平藥。僧垣曰:脈洪而實,必有宿食,不用大黃,必無瘥理。元帝從之,果下宿食乃愈。合用不合用,必心下明得諦當,然後可。
白話文:
如果每天都只顧著自己,不學習醫術,最終只會變成冰冷的亡魂。怎麼能說劉、張等人的醫術對世人無用呢?
朱丹溪曾治療一位咳嗽惡寒、胸悶口乾、心臟微微作痛、脈搏緊而快速的病人,左邊脈搏比右邊強勁,可見外感風寒,但內虛。了解到病人平時愛吃肉喝酒,並且在房事後受寒、淋雨忍飢、然後又暴飲暴食,就先用人參、麻黃根,連續服用幾帖,止住咳嗽並驅散寒氣。之後改用厚朴、青皮、瓜蔞、半夏製成丸藥,用人參湯送服,胸悶也就消除了。
後周的姚僧垣是一位名醫,皇帝因發燒想服用大黃藥,僧垣勸說:「大黃屬於急救藥,陛下年事已高,不宜輕易服用。」皇帝不聽,服藥後就駕崩了。後來元帝生病,眾人認為皇帝尊貴,不該輕易服用大黃,應當用平和的藥物。僧垣卻說:「脈搏洪大而有力,必定是宿食積聚,不用大黃藥,病就不會好。」元帝聽從他的建議,服藥後排出宿食,病就好了。藥物是否合適,一定要用心思量,清楚明白,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予治江陰塘市一婦人,體弱血虛,咳嗽潮熱,近又為飲食所傷,不知飢餓,市醫皆作陰虛治,而胸膈作脹。迎予診治,右滑大,左軟弱,先以一消一補之劑治之,然後治嗽。若為滋陰降火,不獨咳嗽無功,恐脾胃轉傷,變或不測。蓋脾胃喜溫而惡涼,喜燥而惡濕。以二陳湯加白朮、山楂、麥芽與之,一劑而胸膈寬,再劑而飲食進。
繼用桑白皮、地骨皮、甘草、陳皮、貝母、瓜蔞、馬兜鈴、桔梗、紫菀,十帖而咳嗽脫然矣。
白話文:
我曾經治療江陰塘市一位婦人,她體質虛弱,血氣不足,經常咳嗽、發熱,最近又因為飲食不當而損傷脾胃,食慾不振,不知道飢餓。市裡的醫生都認為她是陰虛體質,用滋陰降火的藥物治療,但她的胸膈卻依然脹滿。她找到我來診治,我觀察到她右手滑脈,左手脈軟弱無力,於是先用一種既能消腫又能補虛的藥方治療她,之後再針對咳嗽進行治療。如果單純用滋陰降火的藥物,不僅治不好咳嗽,反而可能傷及脾胃,甚至出現不可預測的狀況。因為脾胃喜歡溫暖、乾燥,而害怕寒冷、濕潤。我用二陳湯加上白朮、山楂、麥芽,一劑藥下去,她的胸膈就舒緩了,再服一劑,她的食慾就恢復了。
接著,我用桑白皮、地骨皮、甘草、陳皮、貝母、瓜蔞、馬兜鈴、桔梗、紫菀,十帖藥下去,她的咳嗽就完全好了。
丹溪治一婦人,死血、食積、痰飲成塊,在脅動作雷鳴,嘈雜,眩暈,身熱時作時止。以臺芎、梔子、三稜、莪朮,並醋煮桃仁(去皮尖),麥皮曲各五錢,黃連一兩,以吳萸(炒)五錢,以益智仁、炒山楂、木香各一兩,蘿蔔子一兩五錢,炊餅丸服。
又一人年近三十,因飽食牛肉、豆腐,患嘔吐,即次飲食不節,在脅下生塊,漸大如掌,痛發則見,痛止則伏。其人性急,脈弦數,塊上不可按,按之愈痛,時吐酸苦水。或作腎氣治,朱曰:非也。乃足太陰過食,積與濕耳。遂投燒荔枝核二枚,炒山梔五枚(去皮),炒枳實十五枚(去殼),山楂九枚,炒吳茱萸九枚,人參一錢,細研,急流水一盞,煎沸,入生薑汁令辣,食前通酒熱服。與六帖,吐二帖,服四帖。
白話文:
丹溪醫治一位婦人,她的病症是死血、食積、痰飲結塊,在脅肋部位活動時發出雷鳴般的響聲,還伴隨着嘈雜、頭暈、發熱,熱度時有時無。丹溪為她開了藥方:台芎、梔子、三稜、莪朮各五錢,並用醋煮桃仁(去皮尖),麥皮曲各五錢,黃連一兩,吳萸(炒)五錢,益智仁、炒山楂、木香各一兩,蘿蔔子一兩五錢,製成炊餅丸服用。
另一位患者年近三十,因過食牛肉、豆腐,患上嘔吐,之後飲食不節,在脅肋下生了腫塊,逐漸長大如手掌大小,疼痛時出現,疼痛消失後就隱藏起來。此人性格急躁,脈象弦數,腫塊不能按壓,按壓時疼痛加劇,還會時常吐出酸苦水。有人認為應該用腎氣治療,但朱丹溪認為不妥,診斷為足太陰經過食積聚濕氣所致。於是,他開了藥方:燒荔枝核二枚,炒山梔五枚(去皮),炒枳實十五枚(去殼),山楂九枚,炒吳茱萸九枚,人參一錢,研細末,用急流水一盞煎沸,加入生薑汁至辣,飯前溫熱服用。患者服藥六帖,吐出兩帖後,服用四帖後病癒。
與此藥且止其痛,卻與消塊藥。用半夏末六錢,皂角六個,黃連五錢,炒石鹼二錢(另研),上以皂角水煮取汁,拌半夏末曬乾同為末,以糖球膏為丸胡椒大,每服百丸,薑湯下,數日愈。
張景岳治一上舍及三旬,因午刻食水煮麵角,將至初更,及小腹下至右角間,遂停積不行,而堅突如拳,大如鵝卵,其痛之劇,莫可名狀。張為之治,察其明系面積,顯而無疑,然計其已入大腸,此症通則不痛之症也。乃與木香檳榔丸,連下二三次,其痛如故。因疑藥之緩,猶未及病,及更投神佑丸以瀉之,又不效。
白話文:
這藥能止痛,又能消塊。用半夏末六錢,皂角六個,黃連五錢,炒石鹼二錢(另外研磨),以上藥材用皂角水煮取汁,拌入半夏末曬乾後研成粉末,用糖球膏製成胡椒大小的丸子,每次服用一百丸,用薑湯送服,數日便可痊癒。
張景岳醫治一位上舍生,他連續三十天都吃水煮麵角。到了晚上七點左右,他的右下腹開始疼痛,並出現一個堅硬的腫塊,大小像拳頭,又像鵝蛋,疼痛劇烈,難以形容。張景岳診斷後發現,腫塊位置明顯,無疑是積聚在腸道中,但他認為既然已經進入大腸,只要通暢就不會痛。於是,他給患者服用木香檳榔丸,連續服用了兩三次,但疼痛仍然沒有緩解。他懷疑藥效緩慢,尚未到達病灶,於是又給患者服用神佑丸以瀉下,但依然無效。
余謂此必藥性皆寒,故滯有不行也。因再投備急丸,雖連得大泄,而堅痛毫不為減。斯時也,余計窮矣。因潛測其由不過因面,豈無所以制之?今既逐之不及,使非借氣以行之不可也。且計面毒非大蒜不殺,氣滯非木香不行,又其滯深道遠,非精銳之嚮導不能達。乃用火酒磨木香,令其嚼生蒜一瓣,而以香酒送之。
一服後覺痛稍減,三四服後痛漸止,而食漸進,方得全愈。雖然痛止食進,而小腹之塊仍在,後至半年許,始得消盡。由是知欲消食滯,即大黃、巴豆,猶有所不能及,而惟宜行氣為先也。且又知飲食下行之道,乃必由小腹下右角間,而後出於廣腸。此自古無人言及者,故並筆之,以廣人之聞見。
白話文:
我認為這一定是藥性都偏寒,所以導致積滯無法排出。因此又加服了備急丸,雖然連續瀉了好幾次,但堅硬疼痛卻絲毫沒有減輕。這時候,我已經束手無策了。於是仔細思考病因,難道不是因為面部毒素所致?既然無法直接驅逐毒素,就必須借用氣來疏導它。而且我推測面部毒素非大蒜不能殺滅,氣滯非木香不能疏通,再加上積滯深在經脈,非精銳的引導力量無法到達。
於是便用火酒磨木香,讓病人嚼生大蒜一瓣,用香酒送服。
服用一劑後,疼痛略微減輕,服用三四劑後,疼痛逐漸消失,食慾也逐漸恢復,最終痊癒。雖然疼痛止住,食慾恢復,但小腹的腫塊依然存在,直到半年後才完全消散。由此可知,想要消食積滯,即使是大黃、巴豆,也可能無能為力,而只有先疏通氣血才是關鍵。此外,我還發現飲食向下運行的通道,必定經過小腹下方的右側,然後才排出至大腸。這一點從古至今沒有人提起,所以我特地記錄下來,以擴大大家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