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世馨

《醫學集成》~ 自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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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敘

1. 自敘

同治癸酉,廉年七秩,追思少壯,不堪回首。幼奉先君命,學詩文詞賦,延師課讀,負笈從游,多歷年所。道光丙申,先君辭世,抱歉多端,於是博覽搜奇,無不學習。道光壬寅,陡患腳疾,寸步難移,延醫調治,浪費多金,足不能動,手不能舉,項強筋痛,骨瘦如柴。病經五載,醫過百餘,九死一生,幸留殘喘。

因而採買藥書,遍查腳疾,見古書所立之方,與醫家所用之藥,舒筋除濕,一一用盡,終屬不效。予從字樣之從足者搜尋,忽於痿躄門中,覓出五痿症來,遵法調理,始服麗參、銀花以解前藥,繼服補中以益正氣,手足頭項俱能動搖。服十全大補,去芎、苓,加附片、枸杞、巴戟、鹿茸,數劑而安,改劑為丸,萬病俱失,行走如常。

白話文:

同治癸酉年,我年屆七旬,回首少壯時光,不勝感慨。幼年時奉先父之命,學習詩文詞賦,延請師長教導,背著書包四處求學,走遍許多地方。道光丙申年,先父離世,我心中愧疚難言,於是博覽群書,搜奇獵異,無所不學。

道光壬寅年,我突然患上腳疾,寸步難行,延請醫師治療,花費巨額財物,卻不見效。雙腳無法行走,雙手無法舉起,頸項僵硬疼痛,身體瘦得像柴火一樣。病痛折磨了我五年,看遍百餘位醫生,九死一生,才勉強活下來。

於是,我購買醫藥書籍,遍查腳疾的治療方法,發現古籍記載的方劑和醫生常用的藥物,大多是舒筋除濕,我一一嘗試,卻無濟於事。我從字面上搜尋與腳有關的病症,在痿躄門中,找到了五痿症的記載,遵照其方法調理。

起初服用人參、銀花解去之前的藥物,然後服用補中益氣的藥物,手腳頭頸都能活動了。之後服用十全大補湯,去掉了川芎、茯苓,加入附片、枸杞、巴戟、鹿茸,服用了幾劑之後,病症就減輕了。我將藥方改為丸藥服用,各種病症都消失不見,可以像平常一樣行走。

嗚呼!醫道之廢弛久矣。從此重開藥肆,普集藥書,細心考究,約計十年,始行問世。曆遍朱門、茅屋,臨症頗多,見病亦廣,大小沉屙,隨治即效,然終不免為他人作嫁衣裳爾。因退處田間,課子教孫,甫經兩載,適有邑侯陳公薌墀來守雙邑,幕友吳又香患失血,多醫罔效,疊次來請,不得已而往焉。

初見陳公,禮賢下士,有儒者風,言談起居,隆禮相待。又香病癒,往來甚密,呤詠唱和,前後八載,已足生平之幸。而薌翁不沒人長,每於謁大府、會同僚,遍為延譽,由此渭春中丞、廉生方伯,及督藩臬道,各州府縣,無不備至。隨處所作病論,所立藥方,所解藥性甚多。

白話文:

唉!醫學之道已經衰敗許久。從此我重新開設藥鋪,廣泛收集醫書,細心考究研究,大約十年後才開始問世。我走遍富貴人家和貧寒人家,治療過不少病人,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疾病,無論大小病症,只要我出手治療,都能藥到病除,然而最終卻仍然免不了成為他人嫁衣裳,白白貢獻了醫術。

於是,我便退隱田間,專心教導子孫,才不過兩年,恰好遇到邑侯陳公薌墀來到雙邑任職,他的幕僚吳又香患上了失血症,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多次來求醫,我實在推辭不掉,便前往診治。

初次見面,陳公待人接物,禮賢下士,很有儒者風範,言談舉止,都以禮相待。又香的病症痊癒後,我和他們往來頻繁,吟詩作對,互相唱和,前後八載,已經足夠我此生感到幸運了。而陳公更是對我推崇備至,每當他去拜訪大官,或是與同僚會面,都向他們大力推薦我,因此,渭春中丞、廉生方伯,以及督藩臬道,各州府縣的官員都紛紛慕名而來。我隨處所作的病症論述,所開立的藥方,所解說的藥性知識,都十分豐富。

陳薌墀勸刻於前,吳貫槎勸刻於後,皆各贈匾額,予終不敢刻。何也?予不安於小道,誠恐異日九泉難見雙親於地下,不以詩文詞賦傳,而以小道傳,不獨貽笑方家,其辜負親心也實甚。邇年來門人欲梓,奈力瘁神疲,難為編輯。幸同邑儘先訓導季君馥垣,熟於靈柩,精於法律,協同胞弟仕鵬,起而憐之。

謂數十年功苦,豈忍一旦付之,於是力為較正。令三子永鐘抄寫一載始成,並將大小銅人、針灸,齊付梨棗,以公同好。知我有人,罪我有人,予亦不稍為計及也已,清臣自記。

白話文:

陳薌墀先生在前面勸我刻書,吳貫槎先生在後面也勸我刻書,他們都送了匾額給我,但我始終沒有刻。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我不安於小道,實在擔心日後我到了九泉之下,不能讓雙親看見我用詩文詞賦流傳於世,卻用小道傳世,不只會讓專家學者嘲笑,更辜負了父母對我的期望。

近些年來,門徒們想把我的著作刻印成書,但是我力氣衰竭、精神疲憊,難以編輯。幸好同鄉的先訓導季君馥垣先生精通靈柩之術,又精通法律,他與胞弟仕鵬先生一起,憐憫我,認為我數十年的心血,怎麼能就這樣付諸東流?於是他們就竭力幫我校對整理。由他的三位兒子永鐘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抄寫才完成,並把大小銅人模型和針灸圖書,都附在書中,讓大家共同欣賞。

知道我的人知道我,責備我的人責備我,我對此也不再計較了。清臣謹記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