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研悅》~ 重刻張鳳逵傷暑全書卷之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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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刻張鳳逵傷暑全書卷之一 (2)

1. 地氣

天地之形,其狀如卵。六合於中,其圓如球。日月出沒,運行於天之上、地之下,上下東西,周行如飛輪。春夏日行北陸,秋冬日行南陸。太陽所臨,其氣燠,故四方風氣各有偏勝。秦晉地氣寒,遂寒病多,而暑病少。吳越滇黔及兩粵地氣暖,故寒病常而暑病獨劇。至八九月,猶如伏時,彼中盲醫不知,率以治寒熱劑投之,以火助火,又且禁人飲水食瓜,至不可救。予萬曆丙午,典試西粵,棘闈中簾官,廝役多病此,呻吟聲相聞,醫皆以為寒。

予詰之,曰:某日曾風雨爾?曾服絮否?皆如法用涼劑而痊。撫臺楊公異而索方,予冗中姑抽胸臆數款並方,楊公遂付之梓,題曰《張司農活人說》,今其板貯西粵藩司中。楊公,仁者乎!急於濟人如此。地氣不同,治法亦異,猶越人見罽而駭毳,燕人見布而疑㽷,氣局之識圉之耳,安可一概施藥哉?寒而但見其寒,限於今也;熱而不知其熱,拘於古也。予慮大迷不解,特辨而表之。

2. 辨寒暑症各異

傷寒、傷暑二症,流毒天地,沿襲古今,人率習而不察。據其外症頭痛、身痛、發熱惡寒等症相同,皆混於象而不審其內景,不觀乎時,因一名之曰寒,而不知其歧多端,甚不可一律論者。寒之傷人也,一二日在膚,宜汗;三四日在胸,宜吐;五六日在臟,宜下。確有定期可據者。

若暑則變幻無常,入發難測,不可尋想,彼暴中之激烈,扁鵲不及攦指而投咀。久服之深毒,長桑不能隔膚而見臟,最為難察而難救已。即尋常之感,亦難覺知,非若傷寒之有定期、定症可據、可療者。不拘表裡,不以漸次,不論臟腑,冒暑蒸毒,從口鼻入者,直中心胞絡經,先煩悶,後身熱,行坐近日,熏爍皮膚肢體者,即時潮熱煩渴。入肝則眩暈、頑麻;入脾則昏睡不覺;入肺則喘咳痿躄;入腎則消渴。

非專心主而別臟無傳入也。中暑歸心,神昏卒倒。暑傷肉分,周身煩躁,或如針刺,或有赤腫。蓋天氣浮於地表,故人氣亦浮於肌表也。冒暑入腸胃,腹痛、噁心、嘔瀉。伏暑即冒暑久而藏伏三焦腸胃之間。熱傷氣而不傷形,旬日莫覺,變出寒熱不定,霍亂吐瀉,膨脹中滿,瘧痢煩渴,腹痛下血等。(自「入肝」至此採《醫學入門》)。

並主治法,皆以清內火為主,而解表兼之。寒之中人乘其虛,暑則虛實並中,而實更劇。蓋氣血強盛之人,內已有伏火,加之外火炎炎相合,故焦灼為甚。經虛處寒棲之,經實處暑棲之,寒凌其弱而暑親其類也。又藜藿常被寒,惟膏粱獨能御。若暑則不問膏粱藜藿而咸能勝之、侮之,雖廣廈累冰,蕙質生粟,輕羅紈綺,冷冷玉樹,一犯其烈焰,詎能卻之乎?是以知暑氣之毒甚於寒。

乃古人專以寒為殺厲之氣,而不及暑何也?試觀寒病至七八日方危,暑病則有危在二三日間者,甚至朝發暮殆,暮發朝殆,尤有頃刻忽作拯救不及者,如暑風、乾霍亂之類。然則,暑之殺厲之氣,視寒尤甚,彰明皎蓍矣。寒病止一途,察脈審候,執古方以療之易為力。暑症多歧,中熱、中暍、中內、中外,甚者為厥、為風、為顛癇,即發則泄瀉、霍亂、乾霍亂;積久後發則瘧、痢、瘍。種種病名,約有十餘科,皆暑為厲。

則暑殺厲之氣,視寒幾倍,寒安敢望哉?除暴中暴發、久伏後發不可度量,其餘受發亦有漸次焉。蓋盛夏之時,熱毒鬱蒸,無論動得靜得,其初入人也,不識不知,外之流火與內之陽氣驟遇而爭,陽氣不服,先昏憒疲倦,及火與氣合,氣不能勝火,力漸強散,為外熱燒灼不已,氣耗而血枯。故燥渴、痞塞、腹痛,諸惡症作焉。

此其變化,或乍或久,人莫自覺,醫家亦不能辨。至病深而後施治,故難速愈,宜早辨而早治之,則易愈而取效速。

3. 暑症

立夏以後,暑熱盛行。時人有頭疼噁心、身熱惡寒、手足厥冷、肢節沉痛、不思飲食,或氣高而喘,或氣短而促;甚者,用手捫之,如火燎皮膚;或腹腸絞痛;或口鼻流血,病候與傷寒相似。不知者誤認傷寒,用風熱發汗藥,或加衣。出汗則元氣益虛,終不知悟。

此症乃夏屬陰虛,元氣不足,濕熱蒸人,暴傷元氣,人初感之,即骨乏腿軟,精神倦怠,昏睡懶語,其形如醉,夢間或無汗,或微汗不斷,或大汗不止,煩渴飲水,胸膈痞悶,小便黃而少,大便溏而頻,或嘔,或瀉,或結,或霍亂不止,此等症與傷寒大異。按時而施治,據症而急療,無不應手者。

語曰:勿伐天和。正因時之道也。亦有不頭痛身痛、惡寒者,治法皆同。治法輕者宜五苓散,以利小水,導火下瀉,而暑自解;或香薷飲辛散以驅暑毒。木瓜,制暑之要藥也。或藿香正氣散十味香薷飲之類。重者人參敗毒散、桂苓甘露飲竹葉石膏湯白虎湯之類。弱者用生脈散清暑益氣湯補中益氣湯等。

若不分內外,不論輕重、強弱,一概以和解,百發百中,隨試隨應,則無如六和湯最良矣。方書名家,古今甚眾。其中多所發揮,明切精密者,惟朱丹溪為最詳且要。近世著作,王宇泰先生有《證治準繩》、《證治類方》諸帙,獨得其解,批窾中竅,轉丸遊刃之技,力追古名流已。工醫者所當時披誦而潛玩者也。

治方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