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研悅》~ 傷暑全書卷之二 (10)

1. 名醫類案

羅謙甫治蒙古百戶因食酒肉、飲潼乳得霍亂吐瀉症，從朝至午精神昏憒。已困急來告。羅視之，脈皆浮數，按之無力，所傷之物已出矣。即以新汲水半碗調桂苓白朮散，徐徐服之。稍得安靜，又於牆陰掘地約二寸，貯以新水在內，攪動，待一時澄定，用清者一杯再調服之。漸漸氣調，吐瀉遂止。

至夜安臥，翌日微煩渴，遂煎錢氏白朮散，時時服良愈。或曰：用地漿者何也？坤屬地，地屬陰，土平曰靜。煩感至陰之氣，又於牆陰貯新汲水，以收重陰之氣也。陰中之陰能瀉陽中之陽。陽霍亂，因暑熱內傷所得，故用地漿之意也。

白話文：

羅謙甫治蒙古百戶霍亂吐瀉症

羅謙甫醫治一位蒙古百戶，此人因食用酒肉、飲用潼乳而患霍亂，出現嘔吐、腹瀉症狀，從早晨到中午精神昏迷，病情危急，家人趕緊請羅謙甫前來診治。

羅謙甫診斷後發現，病人脈象浮數，按之無力，說明體內所受的損傷之物已經排出體外。於是，羅謙甫用半碗新汲取的清水調和桂苓白朮散，讓病人緩慢服用。病人稍稍恢復安靜，羅謙甫又在牆陰處掘地約兩寸深，放滿新水，攪動後靜置一段時間，待水澄清後，取一杯清水再次調和藥物讓病人服下。病人逐漸恢復氣力，嘔吐腹瀉也停止了。

當天晚上病人安然入睡，第二天略感口渴，羅謙甫便煎服錢氏白朮散，時時服用，病人痊癒。

有人問道：「為何要使用地漿？」羅謙甫解釋說：「坤屬地，地屬陰，土平曰靜。病人因感受至陰之氣而發病，而牆陰處貯放新汲取的水，是為了收取重陰之氣。陰中之陰能瀉陽中之陽。霍亂是由於暑熱內傷導致陽氣受損而引起的，所以使用地漿，就是利用陰中之陰來瀉去陽中之陽。」

解釋：

• 潼乳: 一種以乳汁製成的奶酪。
• 桂苓白朮散: 一種中藥方劑，具有利水消腫、健脾化濕的作用。
• 地漿: 指的是牆陰處新汲取的井水，因其位於地下，屬陰性，故稱之為「地漿」。
• 坤屬地，地屬陰: 古代五行學說中，坤為地，地屬陰。
• 至陰之氣: 指的是寒冷、陰濕的氣候，容易導致人體陽氣受損。
• 重陰之氣: 指的就是陰氣較重之氣。
• 陰中之陰能瀉陽中之陽: 陰氣可以抑制陽氣，利用陰中之陰來瀉去陽中之陽，可以治療陽氣過盛的疾病。
• 陽霍亂: 指的就是由暑熱內傷導致陽氣受損而引起的霍亂。

总结：

罗谦甫利用地浆（墙阴处新汲取的井水）的阴性之气，来抑制患者体内因暑热内伤而导致的阳气过盛，从而达到治疗霍乱的目的。 他以中医五行学说和阴阳理论来解释治疗方法，体现了中医理论的博大精深。

提舉父年近八十。六月中暑毒，霍亂吐瀉，昏冒終日不省人事。時夜參半，請羅視之。脈七八至，洪大有力，頭熱如火，足冷如冰，半身不遂，牙關緊急。蓋年高氣弱，當暑氣極盛，陽明得令之際，況陰得而動之，中暑明矣。非甘辛大寒之劑不能瀉其暑熱，墜浮流之火，安神明也。

遂以甘露散甘辛大寒瀉熱補氣，加茯苓以分陰陽。約一兩水調灌之。漸漸省事，諸證悉去。慎言語，節飲食三日。以參朮補中湯，以意增減，旋服理正氣愈。十日平復。

白話文：

提舉的父親年近八十，六月天中暑中毒，腹瀉嘔吐，昏迷整天不省人事。半夜時分，請羅醫師診治。脈象七八次，洪大有力，頭部發熱如火，腳部冰冷如冰，半身不遂，牙關緊閉。這是因為年紀大了體虛，正值暑氣最盛的時候，陽明經氣旺盛，再加上陰氣失衡，暑熱中暑，顯而易見。必須用甘辛大寒的藥物來瀉掉暑熱，降伏浮游之火，才能安神。

於是用甘露散，甘辛大寒，瀉熱補氣，加上茯苓來分陰陽。約一兩藥用溫水調和灌服。病人逐漸恢復神智，各種症狀都消失了。囑咐他謹言慎行，節制飲食三天。再用參術補中湯，根據病情酌情增減，連續服用，以理氣血，促進康復。十天後完全恢復健康。

滑伯仁治一人病自汗如雨，面赤身熱，口燥心煩，盛暑中宜帷幕周密，自以自虛亡陽，服朮附數劑。脈虛而洪數，舌上胎黃。伯仁曰：前藥誤矣。熱病熱治，醫者死之。《素問》云：必先歲氣，勿伐天和。朮附豈可輕用，以犯時令？又云：脈虛身熱，得之傷暑。暑家本多汗，加剛劑，脈洪數而汗甚，乃令撤幔開窗。

少頃漸覺清爽，以黃連人參白虎湯三進而汗止大半，諸症亦減，兼以既濟湯。渴用冰水調天水散，二日而愈。

白話文：

滑伯仁治療一位病人，病人患有自汗如雨、面紅身熱、口乾心煩的病症。正值盛夏，病人應該將帷幕封閉，避免風寒侵襲。但病人自認為是虛汗亡陽，自行服用附子、白朮等藥物數劑。然而，病人脈象虛弱而洪數，舌苔黃膩，滑伯仁診斷後說道：“之前的用藥錯誤了。熱病應該以清熱解暑的方法治療，誤用溫補藥物，反而會加重病情，醫者甚至會因此喪命。《素問》中也說：‘必須順應季節的氣候，不要違背天地自然的規律。’附子、白朮這些溫補藥物，在盛夏時節是不宜輕易使用的，因為會違反時令。”

滑伯仁接着解释说：“病人脈虛身熱，是因暑氣侵襲而導致的。暑熱病症本身就容易出汗，再服用溫補藥物，反而會加重出汗，導致脈象更加洪數。因此，應該撤去帷幕，打開窗戶，讓室內通風。”

病人遵醫囑後，不久就感到清爽許多。滑伯仁便開了黃連人參白虎湯，服用了三劑後，汗出減少大半，其他症狀也明顯減輕。為了巩固療效，又配合服用既濟湯。口渴時則以冰水調和天水散服用。經過兩天，病人便完全康復了。

孫兆治一人，自汗，兩足冷至膝下，腹滿，不省事。孫診六脈小弱而急。問其所服藥，取視，皆陰病藥也。孫曰：此非受病重，藥能重病耳。遂用五苓散、白虎湯十餘貼。病少蘇，再服全愈。或問治法。孫曰：病人傷暑也。始則陽微厥而脈小無力。醫謂陰病，遂誤藥。其病厥用五苓散利小便，則腹消。

白虎湯解利邪熱則病愈。凡陰脛冷，則臂亦冷。汝今脛冷，臂不冷，則下厥上行，是如陽之微厥也。此症乃先傷濕後傷暑，為濕之症也。

丹溪治一人，夏大發熱譫語，肢體莫舉，喜冷飲，脈洪大而數。以黃耆、茯苓濃煎如膏，用涼水調服三四次後，昏臥如死，氣息如常，次日方醒而愈。

白話文：

孫兆治醫治一位病人，病人自汗、兩腳冰冷至膝蓋以下、肚子脹滿、神智不清。孫兆治診脈發現脈象微弱且急促。詢問病人服用的藥物後，發現都是治療陰證的藥物。孫兆治說：“這不是病人病情嚴重，而是藥物加重了病情。”於是使用五苓散和白虎湯十多帖，病人病情稍有好轉，再次服用藥物後完全痊癒。有人詢問治療方法，孫兆治說：“病人是暑熱傷身。一開始陽氣微弱，出現厥症，脈象微弱无力，醫生誤以為是陰證，所以用錯了藥物。他的病是厥症，用五苓散利尿，肚子就消了。白虎湯解表清熱，病就痊癒了。凡是陰證導致小腿冰冷，手臂也會冰冷。你現在小腿冰冷，手臂不冷，說明厥症由下而上，是陽氣微弱的表現。這種症狀是先受濕邪侵襲，再受暑邪侵襲，屬於濕邪引起的。”

丹溪醫治一位病人，夏天發高燒、神志不清、四肢无力、喜歡喝冷飲，脈象洪大而快。丹溪用黃耆、茯苓濃煎成膏狀，用涼水調服三四次後，病人昏迷不醒，像死了一樣，呼吸正常，第二天醒來就痊癒了。

一人夏發大熱，大汗惡寒，戰慓不自禁持，且煩渴，此暑病也。脈虛微細弱而數。其人好賭致勞而虛。以人參竹葉作湯調辰砂四苓散，數劑而安。

項彥章治一人病甚，醫皆以為瘵，盡愕束手。項診之，脈細數而且實。細數者暑也。暑傷氣宜虛，今不虛而反實，乃熱傷血，藥為之也。家問死期，曰：何得死？為作白虎湯，飲即瘥。

吳茭山治一婦人，冬月偶感，患洒洒惡寒、翕翕發熱、惡食乾嘔，大便欲去不去。諸醫皆以虛弱痰飲治之，以二陳補心等藥服不效。延及半月，吳診其脈，虛而無力，類乎傷暑，眾不然之。究問其病因，其婦曰：因天寒換著綿衣，取綿套一床蓋之，須臾煩渴，寒熱嘔吐，綿延至今耳。吳曰：誠哉傷暑也。

白話文：

夏天一個人突然發高燒，大量出汗又怕冷，不停發抖，並且口渴煩躁，這是暑病。脈象虛弱細小而跳得快，這個人平時愛賭博，勞累過度導致虛弱。用人參和竹葉煲湯，加入辰砂和四苓散，服用了幾劑藥就痊癒了。

項彥章治療一個病患，病情十分嚴重，其他醫生都認為是瘵病，束手無策。項彥章診脈後發現，脈象細小而跳得快，而且有力。細小而跳得快是暑氣入侵的表現，暑氣傷了氣應該虛弱，但現在不虛弱反而有力，這是熱氣傷了血，需要用藥治療。家屬詢問死亡時間，項彥章說：怎麼會死？他開了白虎湯，病人喝下後立刻就痊癒了。

吳茭山治療一位婦人，冬天偶然受寒，出現發熱怕冷、惡心嘔吐、想大便卻排不出來等症狀。其他醫生都認為是虛弱痰飲，用二陳補心等藥物治療，卻沒有效果。病情持續了半個月，吳茭山診脈發現脈象虛弱无力，類似暑氣入侵，其他人都不相信。吳茭山詳細詢問病因，婦人說：因為天氣寒冷換了棉衣，還蓋了一床棉被，不久就感到口渴、發冷發熱、嘔吐，一直持續到現在。吳茭山說：的確是暑氣入侵。

蓋綿套曬之盛暑夾熱，收入笥中，必有暑氣尚未開泄。今人體虛，得之易入。故病如是。其婦曰：然。遂制黃連香薷飲連進二服而愈。

逢年歲熱甚，凡道路城市昏作而死者，此皆虛人勞人，或飢飽失節，或素有病，一為暑氣所中不得泄，即關竅皆窒。非暑氣使然，氣閉塞而死也。古方治暑無他，但用辛甘發散，疏導心氣，與水流行，則無害矣。崇寧乙酉，吳為書局時，一馬伕馳馬出局下，忽仆地絕，急以五苓大順白虎湯人參五錢服下，嘔噦即止，鼾睡五鼓，方醒，索粥。連進二三服，乃減參稍輕，調理數劑而愈。

白話文：

夏天炎熱，把曬過的棉被收起來，裡面一定還殘留着暑氣，還沒散發出去。現在人體虛弱，很容易被暑氣侵入，所以就生病了。那位婦女說：「是的。」於是她給病人喝了黃連香薷飲，連續喝了兩次就痊癒了。

每逢天氣特別炎熱的年份，路上和城裡都會有人昏倒而死，這都是因為體虛的人、勞累的人，或者飲食失節，或者本來就有病，再加上暑氣入侵，無法散發，導致身體關竅阻塞。並不是暑氣直接致死，而是氣機閉塞而亡。古時候治療暑氣的方法都很簡單，只要用辛甘發散的藥物，疏導心氣，讓水分流通，就沒事了。崇寧乙酉年，我在吳為書局工作時，一個馬伕騎馬出局，突然倒在地上昏迷，我們趕緊用五苓大順白虎湯加入人參五錢給他服下，他馬上就嘔吐不止，然後就呼呼大睡，一直睡到五更天，才醒過來，要喝粥。我們連續給他喝了兩三次藥，然後減少人參的用量，藥性也稍微減輕一些，調養了幾個劑量，他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