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宗必讀》~ 卷之一 (4)
卷之一 (4)
1. 藥性合四時論
嘗論學者,不極天人之奧,不窺性命之元,輒開口言醫,何怪乎其以人為試乎?寒熱溫涼,一匕之謬,覆水難收。始猶療病,繼則療藥,療藥之不能,而病尚可問哉?請以四時之氣為喻。四時者,春溫、夏熱、秋涼、冬寒而已。故藥性之溫者,於時為春,所以生萬物者也;藥性之熱者,於時為夏,所以長萬物者也;藥性之涼者,於時為秋,所以肅萬物者也;藥性之寒者,於時為冬,所以殺萬物者也。夫元氣不足者,須以甘溫之劑補之,如陽春一至,生機勃勃也。
元氣不足而至於過極者,所謂大虛必夾寒,須以辛熱之劑補之,如時際炎蒸,生氣暢遂也。熱氣有餘者,須以甘涼之劑清之,如秋涼一至,溽燔如失也。邪氣盛滿而至於過極者,所謂高者抑之,須以苦寒之劑瀉之,如時值隆冬,陽氣潛藏也。故凡溫熱之劑,均以補虛;涼寒之劑,均以瀉實。
大抵元氣既虛,但有秋冬肅殺之氣,獨少春夏生長之機,然虛則不免於熱,醫者但見有熱,便以涼寒之劑投之,是病方肅殺,而醫復肅殺之矣!其能久乎?此無他,未察於虛實之故耳。獨不聞丹溪有云:實火可瀉,芩連之屬;虛火可補,參耆之屬。但知有火而不分虛實,投治一差,何異於入井之人,而又下之石乎?丹溪主於補陰者也,而猶以參耆補虛人之火,人亦可以斷然無疑矣。
今天下喜用寒涼,畏投溫熱,其故有二:一者守丹溪陽常有餘之說,河間有寒無熱之論耳。致《求正錄》云:劉、朱之言不息,則軒、岐之澤不彰,誠斯道之大魔,亦生民之厄運也。其言未免過激,然補偏救弊,為後學頂門下針,良有深心也。一者以寒涼之劑,即有差誤,人多未覺,如陰柔小人在朝廷之上,國祚已移,猶善彌縫。
溫熱之劑,稍有不當,其非易見,如陽明君子,苟有過則人皆見之。致近代有激之言曰:吾為俗醫計,與其用寒涼之誤,彼此不知,殺人必多;不如用溫熱而誤,彼此具見,尚可改圖。斯言雖近於謾罵,實則照妖之明鑑也。
余考之《內經》曰:陰陽之要,陽密乃固。此言陽密則陰亦固,而所重在陽也。又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此言天之運人之命,俱以陽為本也。《仙經》云:陰氣一分不盡則不仙,陽氣一分不盡則不死。豈非陽主生,陰主死歟?伏羲作《易》,首制一畫,此元氣之祖也。
文王衍《易》六十四卦,皆以陽喻君子,陰喻小人,此言陽之德也。乾之象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此言陽為發育之首先。坤之初六曰:履霜堅冰至。此言陰長宜憂也。自古聖人,莫不喜陽而惡陰,今天下用藥者反是,是欲使秋冬作生長之令,春夏為肅殺之時乎?則亦不思夫天人之故也已!
白話文:
在討論學術時,如果不深入理解自然與人類的奧祕,不探究生命的根源,就輕易地談論醫學,那將人作為實驗對象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藥物的寒、熱、溫、涼,一旦使用錯誤,就像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開始時或許是在治療疾病,但接下來可能就得治療藥物帶來的副作用了,如果連治療藥物副作用都做不到,那還有能力去處理原本的疾病嗎?讓我們以四季的氣候作為比喻來說明。
四季就是春天溫暖、夏天熱烈、秋天涼爽、冬天寒冷。因此,具有溫和性質的藥物,就像春季,能夠促進萬物的生長;具有熱性質的藥物,就像夏季,能讓萬物茁壯成長;具有涼爽性質的藥物,就像秋季,能讓萬物成熟;具有寒冷性質的藥物,就像冬季,能清除病害。對於元氣不足的人,應使用甘甜溫和的藥物來補充,就像春天來臨,充滿生機。
元氣非常不足到極點的情況,通常會伴隨寒氣,這種情況下,需要使用辛辣熱性的藥物來補充,就像酷暑時節,生命力旺盛。對於熱氣過剩的情況,需要使用甘甜涼爽的藥物來調節,就像秋天降臨,炎熱消失。邪氣過剩到極點的情況,需要使用苦味寒冷的藥物來排除,就像冬天降臨,陽氣深藏。總的來說,溫熱性質的藥物通常用於補虛,而涼爽性質的藥物通常用於排除實證。
大多數情況下,元氣虛弱的人只感受到秋冬的肅殺之氣,缺少春夏的生長活力。然而,虛弱往往伴隨著熱氣,醫生只看到熱氣,就使用涼爽或寒冷的藥物,這就像是疾病正在肅殺身體,而醫生卻又加重了肅殺。這樣的情況能持久嗎?這是因為醫生未能分辨虛實的緣故。你聽過丹溪說過:實火可用黃芩、黃連等藥物來排除,虛火則需用人參、黃耆等藥物來補充。只知道有火而不知道區分虛實,治療一旦出錯,就好比已經掉入井中的人又被扔下石頭。
丹溪強調補陰,但仍使用人參、黃耆等藥物來補充虛弱者的火氣,這表明我們不必對此有所懷疑。現在,人們傾向於使用寒冷涼爽的藥物,害怕使用溫熱的藥物,原因有二:一是遵循丹溪的觀點,認為人體的陽氣常常過剩,以及河間的觀點,認為人體只有寒氣沒有熱氣。導致《求正錄》提到:劉、朱的言論不斷,使得軒、岐的智慧無法顯現,這對醫學是一大障礙,也是人民的不幸。這些言論雖然有些過激,但卻有助於糾正偏差,為後學指引方向。
另一個原因是,使用寒冷涼爽的藥物,即使出現差錯,人們往往不易察覺,就像陰謀家在朝堂上,國家的命運已經改變,但他們仍然善於掩飾。使用溫熱的藥物,一旦有不當之處,錯誤很容易被發現,就像陽明君子,一旦犯錯,所有人都能看到。因此,有激進的言論指出:對於世俗的醫生而言,相比使用寒冷涼爽藥物造成的誤差,彼此之間都不知曉,從而導致更多的死亡;不如使用溫熱的藥物,即使有誤差,彼此都能察覺,還可以及時調整。這些言論雖然近乎謾罵,實際上卻是照亮真相的明鏡。
根據《內經》所述:“陰陽之道,陽氣密固。”這句話的意思是,陽氣密固,陰氣也會穩定,而重點在於陽氣。又說:“陽氣如同天空和太陽,失去它們的位置,生命就會縮短,光芒不再顯著,因此天地運行應以日光為明。”這句話說明,天地和人類的生命都以陽氣為根本。《仙經》提到:“陰氣若有一絲未盡,就無法成為神仙;陽氣若有一絲未盡,就不會死亡。”難道不是陽氣主宰生命,陰氣主宰死亡嗎?伏羲創立《易經》,以一畫作為起始,這是元氣的起源。
周文王推衍《易經》的六十四卦,皆以陽爻代表君子,陰爻代表小人,這表達了陽爻的美德。《易經》中乾卦的象辭說:“偉大的乾元,萬物由此開始。”這說明陽氣是萬物生長的首要動力。坤卦初六的爻辭說:“踏霜而行,堅冰將至。”這表示陰氣增長值得憂慮。自古以來,聖賢都喜愛陽氣,厭惡陰氣,而現在人們使用藥物卻背道而馳,這難道是要讓秋冬季節成為生長的季節,春夏季節成為肅殺的季節嗎?這無疑是忽略了天人合一的道理!
總結而言,理解藥物的性質與四季的關係,辨別虛實,並正確應用溫熱與涼爽的藥物,對於治療疾病至關重要。此外,重視陽氣的補充和平衡,避免過度使用寒冷涼爽的藥物,是保護健康和延續生命的關鍵。
2. 乙癸同源論
古稱乙癸同源,腎肝同治,其說為何?蓋火分君相,君火者,居乎上而主靜;相火者,處乎下而主動。君火惟一,心主是也;相火有二,乃腎與肝。腎應北方壬癸,於卦為坎,於象為龍,龍潛海底,龍起而火隨之。肝應東方甲乙,於卦為震,於象為雷,雷藏澤中,雷起而火隨之。
澤也,海也,莫非水也,莫非下也。故曰乙癸同源。東方之木,無虛不可補,補腎即所以補肝;北方之水,無實不可瀉,瀉肝即所以瀉腎。至乎春升,龍不現則雷無聲,及其秋降,雨未收則龍不藏。但使龍歸海底,必無迅發之雷;但使雷藏澤中,必無飛騰之龍。故曰:腎肝同治。
余於是而申其說焉。東方者,天地之春也,勾萌甲坼,氣滿乾坤。在人為怒,怒則氣上而居七情之升;在天為風,風則氣鼓為百病之長。怒而補之,將逆而有壅絕之憂;風而補之,將滿而有脹悶之患矣。北方者,天地之冬也,草黃木落,六宇蕭條。在人為恐,恐則氣下而居七情之降;在天為寒,寒則氣慘而為萬象之衰。
恐而瀉之,將怯而有顛仆之虞;寒而瀉之,將空而有涸竭之害矣。然木既無虛,又言補肝者,肝氣不可犯,肝血自當養也。血不足者濡之,水之屬也,壯水之源,木賴以榮。水既無實,又言瀉腎者,腎陰不可虧,而腎氣不可亢也。氣有餘者伐之,木之後也,伐木之干,水賴以安。
夫一補一瀉,氣血攸分;即瀉即補,水木同府。總之,相火易上,身中所苦,瀉木所以降氣,補水所以制火,氣即火,火即氣,同物而異名也。故知氣有餘便是火者,愈知乙癸同源之說矣。
白話文:
古人稱之為「乙癸同源」,強調腎與肝應同治,此說緣由何在?火有君火與相火之分,君火位於上,性質較為靜態;相火則處於下,具有主動特性。君火僅有一種,即心臟;相火有兩種,分別是腎臟和肝臟。腎臟對應北方壬癸水,以八卦而言為坎卦,象徵龍,龍潛藏於海底,龍一動,火勢隨之而起。肝臟對應東方甲乙木,以八卦來說為震卦,象徵雷,雷隱藏於沼澤之中,雷一響,火勢隨之而來。
沼澤也好,大海也好,都是水,都在下方。因此,我們稱之為「乙癸同源」。東方的木,若無虛弱狀態就不需補充,補腎即是間接補肝;北方的水,若無過盛情況就不該排瀉,排瀉肝即是間接排瀉腎。春天,龍不出現則雷聲不會響起,秋天,雨水未收斂則龍不會隱藏。只要龍回歸海底,必無突然的雷鳴;只要雷藏於沼澤,必無飛騰的龍。因此,腎與肝應同治。
我在此進一步闡述這個觀點。東方象徵著春天,萬物復甦,生機盎然。對人而言,代表的是憤怒,憤怒會讓氣上升,居於七情之首的上升位;對天而言,象徵風,風會讓氣鼓動,成為百病之首。若在憤怒時補充,可能會導致阻塞或斷絕的後果;若在風大時補充,可能會造成脹悶的問題。北方象徵冬天,草黃葉落,萬物凋零。對人而言,代表恐懼,恐懼會讓氣下降,居於七情之末的下降位;對天而言,象徵寒冷,寒冷會讓氣慘淡,成為萬物衰敗的象徵。
若在恐懼時排瀉,可能會導致膽怯或跌倒的風險;若在寒冷時排瀉,可能會導致空虛或枯竭的危害。然而,既然木無虛弱,又提及補肝,這是因為肝氣不能被侵犯,肝血應當得到滋養。血液不足者,應予以滋潤,這屬於水的範疇,壯大水源,木才得以茂盛。既然水無過剩,又提及排瀉腎,這是因為腎陰不能損失,腎氣不能過度旺盛。氣息過剩者,應予以抑制,這發生在木之後,抑制木的幹,水才能安定。
一補一瀉,氣血各有分工;即瀉即補,水木共存一府。總結來說,相火易上昇,是身體常見的困擾,排瀉木可以降氣,補充水可以制火,氣即是火,火即是氣,本是同一物質的不同名稱。由此可知,氣息過剩就是火,更能理解「乙癸同源」的理論了。
3. 辨治大法論
病不辨則無以治,治不辨則無以痊。辨之之法,陰陽、寒熱、臟腑、氣血、表裡、標本先後、虛實緩急七者而已。
陰陽者,病在於陰,毋犯其陽;病在於陽,毋犯其陰。謂陰血為病,不犯陽氣之藥,陽旺則陰轉虧也;陽氣為病,不犯陰血之藥,陰盛則陽轉敗也。
寒熱者,熱病當察其源,實則瀉以苦寒、鹹寒,虛則治以甘寒、酸寒,大虛則用甘溫,蓋甘溫能除大熱也。寒病當察其源,外寒則辛熱、辛溫以散之,中寒則甘溫以益之,大寒則辛熱以佐之也。
臟腑者,經曰:五臟者,藏精而不瀉者也。故有補無瀉者,其常也,受邪則瀉其邪,非瀉藏也。六腑者,傳導化物糟粕者也,邪客者可攻,中病即已,毋過用也。
氣血者,氣實則宜降、宜清,氣虛則宜溫、宜補。血虛則熱,補心、肝、脾、腎,兼以清涼;血實則瘀,輕者消之,重者行之。更有因氣病而及血者,先治其氣;因血病而及氣者,先治其血。
表裡者,病在於表,毋攻其里,恐表邪乘虛陷入於裡也;病在於里,毋虛其表,恐汗多亡陽也。
標本先後者,受病為本,見證為標;五虛為本,五邪為標。如腹脹因於濕者,其來必速,當利水除濕,則脹自止,是標急於本,先治其標,若因脾虛漸成脹滿,夜劇晝靜,當補脾陰,夜靜晝劇,當補胃陽,是本急於標,先治其本。
虛實者,虛證如家貧室內空虛,銖銖累積,非旦夕間事,故無速法;實證如寇盜在家,開門急逐,賊去即安,故無緩法。
以上諸法,舉一為例,余可類推,皆道其常也。或症有變端,法無一致,是在圓機者神而明之,書家有言曰:學書先定規矩,然後縱橫跌宕,惟變所適。此亦醫家之規矩也,若不能縱橫跌宕,是守株待兔耳,司命云乎哉?
苦欲補瀉論
夫五臟之苦欲補瀉,乃用藥第一義也,不明乎此,不足以言醫。如肝苦急,急食首以緩之,肝為將軍之官,其性猛銳,急則有摧折之意,用甘草以緩之,即寬解慰安之義也。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扶蘇條達,木之象也,用川芎之辛以散之,解其束縛也。以辛補之。辛雖主散,遂其所欲,即名為樸。
以辛瀉之。如太過則制之,毋使逾分,酸可以收,芍藥之屬。虛則補之。陳皮、生薑之屬。
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軟者和調之義。心君本和,熱邪干之則躁急,故須芒硝之鹹寒,除其邪熱,緩其躁急也。以咸補之。澤瀉導心氣以入腎。以甘瀉之。煩勞則虛而心熱,參、耆之甘溫益元氣,而虛熱自退,故名為瀉。虛則補之。心以下交於腎為補,炒鹽之咸以潤下,使下交於腎,既濟之道也。
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脾為倉廩之官,屬土喜燥,濕則不能健運,白朮之燥,遂其性之所喜也。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稼穡作甘,甘生緩,是其本性也。以甘補之。脾喜健運,氣旺則行,人參是也。以苦瀉之。濕土主長夏之令,濕熱太過,脾斯困矣,急以黃連之苦瀉之。虛則補之。甘草益氣,大棗益血,俱甘入脾。
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肺為華蓋之臟,相傅之官,藏魄而主氣者也。氣常則順,氣變則逆,逆則違其性矣。宜黃芩苦以泄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肺主上焦,其政斂肅,故喜收,宜白芍藥之酸以收之。以辛瀉之,金受火制,急食辛以瀉之,桑白皮是也。以酸補之。
不斂則氣無管束,肺失其職矣,宜五味子補之,酸味遂其收斂,以清肅乎上焦。虛則補之。義見上句。
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腎為作強之官,藏精,為水臟,主五液,其性本潤,是故惡燥,宜知母之辛以潤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腎非堅無以稱作強之職,四氣遇濕熱即軟,遇寒則堅,五味得咸即軟,得苦即堅,故宜黃柏。以苦補之,堅即補也,宜地黃之微苦。虛則補之。藏精之臟,苦固能堅,然非益精,無以為補,宜地黃、山茱萸。
夫五臟者,違其性則苦,遂其性則欲。本臟所惡,即名為瀉;本臟所喜,即名為補。苦欲既明,而五味更當詳審。水曰潤下,潤下作咸。火曰炎上,炎上作苦。木曰曲直,曲直作酸。金曰從革,從革作辛。土爰稼穡,稼穡作甘。苦者直行而泄,辛者橫行而散,酸者束而收斂,咸者止軟而堅;甘之一味,可上可下,土位居中而兼五行也;淡之一味,五臟無歸,專入太陽而利小便也。善用藥者,不廢準繩,亦不囿於準繩。
如熱應寒療,投寒而火熱反生;寒應熱治,進熱而沉寒轉甚。此喜攻增氣之害也。治寒有法,當益心陽;治熱有權,宜滋腎水。此求本化源之妙也。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此變化通神之法也。知此數者,其於苦欲補瀉,無膠固之失矣。
行方智圓心小膽大論
孫思邈之祝醫者曰:行欲方而智欲圓,心欲小而膽欲大。嗟乎!醫之神良,盡於此矣。宅心醇謹,舉動安和,言無輕吐,目無亂觀,忌心勿起,貪念罔生,毋忽貧賤,毋憚疲勞,檢醫典而精求,對疾苦而悲憫,如是者謂之行方。
稟賦有厚薄,年歲有老少,身形有肥瘦,性情有緩急,境地有貴賤,風氣有柔強,天時有寒熱,晝夜有重輕,氣色有吉凶,聲音有高下,受病有久新,運氣有太過不及,知常知變,能神能明,如是者謂之智圓。望、聞、問、切宜詳,補、瀉、寒、溫須辨,當思人命至重,冥報難逃,一旦差訛,永劫莫忤,烏容不慎,如是者謂之心小。
補即補而瀉即瀉,熱斯熱而寒斯寒,抵當承氣,時用回春;姜附理中,恆投起死,析理詳明,勿持兩可,如是者謂之膽大。四者似分而實合也。世未有詳謹之士,執行法以傷人;靈變之人,敗名節以損己;行方者智必圓也。心小則惟懼或失,膽大則藥如其證,或大攻,或大補,似乎膽大,不知不如是則病不解,是膽大適所以行其小心也。故心小膽大者,合而成智圓;心小膽大智圓者,合而成行方也。
世皆疑方則有礙乎圓,小則有妨乎大,故表而出之。
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其形四垂,附著於脊之第三椎中,有二十四空,行列分布,以行諸臟之氣,為臟之長,為心之蓋。
是經常多氣少血,其合皮也,其榮毛也,開竅於鼻。《難經》曰:肺重三斤三兩,六葉兩耳,凡八葉,主藏魄。華元化曰:肺者生氣之元,乃五臟之華蓋。
肺葉白瑩,謂之華蓋,以覆諸臟。虛如蜂窠,下無透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一呼一吸,消息自然。司清濁之運化,為人身之橐籥。
肺手太陰之脈,起於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膈屬肺。從肺系橫出腋下,下循臑內,行少陰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內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魚,循魚際,出大指之端。其支者,從腕後直出次指內廉,出其端。
其見證也,善嚏、悲愁欲哭,灑淅寒熱,缺盆中痛,肩背痛。臍有少腹脹痛,小便數,溏泄,皮膚痛及麻木,喘少氣,頰上氣見。
實則夢兵戈競擾,虛則夢田野平原,不足則太息,有餘則喘嗽。寅時氣血注於肺。
大腸者,傳導之官,變化出焉。迴腸當臍右回十六曲,大四寸,徑一寸寸之少半,長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廣腸傳脊以受迴腸,乃出滓穢之路。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大半,長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
是經多氣多血。《難經》曰:大腸二斤十二兩。肛門重十二兩。迴腸者,以其回迭也;廣腸即迴腸之更大者,直腸又廣腸之末節也,下連肛門,是為穀道後陰。一名魄門。總皆大腸也。
大腸手陽明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兩骨之間,上入兩筋之中。循臂上廉,入肘外廉,上臑外前廉,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出於柱骨之會上。下入缺盆,絡肺下膈,屬大腸。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還出挾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
其見證也,大指、次指難用,耳聾渾渾焞焞,耳鳴嘈嘈,耳後、肩臑、肘臂外皆痛,氣滿皮膚堅而不痛。卯時氣血注大腸。
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胃者,水穀血氣之海也。胃大一尺五寸,徑五寸,長二尺六寸。橫屈受水穀三斗五升,其中之谷,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而滿。
是經常多氣多血。《難經》曰:胃重二斤一兩。
胃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交頞中,旁納太陽之脈,下循鼻外,入上齒中,還出挾口,環唇,下交承漿。卻循頤後下廉,出大迎,循頰車,上耳前,過客主人,循髮際,至額顱。其支者,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膈屬胃絡脾。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下挾臍,入氣街中。
其支者,起於胃口,下循腹裡,下至氣街中而合。以下髀關,抵伏兔,下膝臏中,下循脛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內間。其支者,下廉三寸而別,下入中指外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指間出其端。
其見證也,惡煙火,聞木音則驚,上登而歌,棄衣而走,顏黑不能言,嘔,呵欠,消穀善飢,頸腫,膺乳沖股伏兔胻外廉足跗皆痛,胸旁過乳痛,口渴,腹大,水腫,奔響腹脹,胻內廉跗痛,髀不可轉,膕如結,臑如裂,膝臏腫痛,遺溺失氣,善伸,癲疾,濕淫心欲動,則閉戶獨處,驚慄,身前熱,身後不熱。
辰時氣血注於胃。
脾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形如刀鐮,與胃同膜,而附其上之左俞,當十一椎下。聞聲則動,動則磨胃而主運化。其合肉也,其榮唇也,開竅於口。
是經多氣少血。《難經》曰:脾重二斤三兩,廣扁三寸,長五寸,有散膏半斤,主裹血,溫五臟,主藏意與智。滑氏曰:掩乎太倉。華元化曰:脾主消磨五穀,養於四傍。
脾足太陰之脈,起於大指之端,循指內側白肉際,過核骨後,上內踝前廉。上腨內,循脛骨後,交出厥陰之前,上膝股內前廉入腹,屬脾絡胃。上膈挾咽,連舌本,散舌下。其支者,復從胃別上膈,注心中。
其見證也,五泄,二便閉,面黃,舌強痛,口甘,食即吐,嗜臥,善飢,善味不嗜食。尻陰、膝、臑、胻足背痛,當臍痛,腹脹腸鳴,足不收行,善瘛善噫,後泄氣,肉痛,足胻腫,體不能動。實則夢歡歌快樂,虛則夢飲食相爭。
巳時氣血注於脾。
心包絡一經,《難經》言其無形,滑伯仁曰:心包絡,一名手心主,以臟象校之,在心下橫膜之上,堅膜之下,其與橫膜相黏,而黃脂裹者,心也。脂膜之外,有細筋膜如絲,與心肺相連者,心包也。此說為是,言無形者非。
按:《靈蘭秘典論》十二官獨少心包一官,而多膻中者,臣使之宮,喜樂出焉一段。今考心包藏居膈上,經始胸中,正值膻中之所,位居相火,代君行事,實臣使也,此一官即心包無疑矣。
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於胸中,出屬心包絡,下膈,歷絡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脅,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入肘中。下臂行兩筋之間,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者,別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
其見證也,笑不休,手心熱,心中太熱,面黃目赤,心中動。
按:包絡者,即包絡其心之義也,顯而易見。乃叔和配諸尺中,因其臣使之官,應心主而為相火,故誤耳。今訂正之,詳在《脈法》中。戌時氣血注此。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居肺管之下,膈膜之上,附著脊之第五椎。
是經常少血多氣,其合脈也,其榮色也,開竅於舌。《難經》曰:心重十二兩,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主藏神。
心象尖圓,形如蓮蕊,其中有竅,多寡不同,以導引天真之氣。下無透竅,上通於舌,共有四系,以通四臟。心外有赤黃裹脂,是為心包絡。心下有膈膜,與脊脅周圍相著,遮蔽濁氣,使不得上熏心肺也。
心手陰之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腸。其支者,從心系上挾咽,系目系。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下循臑內後廉,行太陰心主之後,下肘內。循臂內後廉,抵掌後銳骨之端,入掌內後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
其見證也,消渴,兩腎內痛,後廉腰背痛浸淫,善笑,善驚、善忘;上咳吐,下氣泄,眩僕,身熱腹痛而悲。實則夢驚恐怖,虛則夢煙火焰田。
午時氣血注於心。
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後附於脊,前附於臍,上左回迭,積十六曲,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小腸上口在臍上二寸,近脊,水穀由此而入腹下一寸,外附於臍,為水分穴,當小腸下口。至是而泌別清濁,水液滲入膀胱,滓穢流入大腸。
是經多血少氣。《難經》曰:重二斤十四兩。
小腸手太陽之脈,起於小指之端,循手外側上腕,出踝中。直中循臂骨下廉,出肘內側兩筋之間,上循臑外後廉,出肩解,繞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絡心,循咽下膈,抵胃屬小腸。其支者,從缺盆循頸上頰,至目銳眥,卻入耳中。其支者,別頰上䪼,抵鼻至目內眥,斜絡於顴。
其見證也,面白,耳前熱,苦寒,額頷腫不可轉,腰似折,肩臑、肘臂外後廉腫痛,臑臂內前廉痛。未時氣血注於小腸。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膀胱當十九椎,居腎之下,大腸之前,有下口,無上口,當臍上一寸水分穴處,當小腸下口,乃膀胱之際,水液由此別迴腸,隨氣泌滲而下。其出其入,皆由氣化。入氣不化,則水歸大腸而為泄瀉;出氣不化,則閉塞下竅而為癃腫。後世諸書,有言其有上口無下口,有言上下俱有口者,皆非。
是經多血少氣。《難經》曰:膀胱重九兩二銖,縱廣九寸,盛溺九升九合。口廣二寸半。
膀胱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其支者,從巔至耳上角。其直者,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髆內,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屬膀胱。支者,從腰中挾脊,貫臀入膕中。其支者,從膊內左右別下貫胛,挾脊內,過髀樞。循髀外,從後廉下合膕中,以下貫腨內,出外踝之後,循京骨,至小指外側。
其見證也,目似脫,頭兩邊痛,淚出,臍反出,下腫,便膿血,肌肉痿,項似拔,小腹脹痛,按之欲小便不得。
申時氣血注於膀胱。
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腎附於脊之第十四椎下。
是經常少血多氣,其合骨也,其榮發也,開竅於二陰。《難經》曰:腎有二枚,重一斤二兩,藏精與志。華元化曰:腎者,精神之舍,性命之根。腎有兩枚,形如豇豆,相併而曲,附於脊之兩傍,相去各一寸五分,外有黃脂包裹,各有帶二條,上條繫於心,下條趨脊下大骨,在脊骨之端,如半手許,中有二穴,是腎帶經過處,上脊髓,至腦中,連於髓海。
腎足少陰之脈,起於小指之下,邪走足心,出於然谷之下,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以上踹內,出膕內廉,上肢內後廉,貫脊屬脊,絡膀胱。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
其見證也,面黑,口渴,唾血,大小腹痛,大便難,飢不欲食,腹大脛腫,脊臀腹後痛,臍下氣逆,足寒而逆,陰下濕,足下熱,坐而欲起,下痢善恐,四肢不收不舉。
實則夢腰脊解軟,虛則夢涉水恐懼。
酉時氣血注於腎。
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是經少血多氣。《中藏經》曰:三焦者,人之三元之氣也。總領五臟六腑、營衛經絡、內外左右上下之氣,三焦通則內,外、左、右、上、下皆通,其於周身灌體,和內調外,榮左養右,導上宣下,莫大於此也。
(第二卷脈法中,有三焦包絡命門辨,宜互參考。)
三焦手少陽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上出兩指之間,循手表腕,出臂外兩骨之間,上貫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陽之後,入缺盆,布膻中,散絡心包,下膈,循屬三焦。其支者,從膻中上出缺盆,上項系耳後,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頰至䪼顒。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過客主人前,交頰至目銳眥。
其見證也,耳鳴,喉痹腫痛,耳後連目銳眥痛,汗自出,肩臑痛,內外皆痛,小指、次指如廢。
亥時氣血注於三焦。
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
《難經》曰:膽在肝之短時間,重三兩三銖,長三寸,盛精汁三合。是經多血少氣。按:華元化曰:膽者,中清之府,號曰將軍。主藏而不瀉。
膽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循頸,行手少陽之前,至肩上,卻交出手少陽之後,入缺盆。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其支者,別銳眥,下大迎,合於手少陽,抵於䪼,下加頰車,下頸,合缺盆,以下胸中,貫膈,絡肝屬膽。循脅裡,出氣街,繞毛際,橫入髀厭中。
其直者,從缺盆下腋,循胸過季脅,下合髀厭中,以下循髀陽,出膝外廉,下外輔骨之前,直下抵絕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指、次指之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指之間,循大指歧骨內,出其端,還貫爪甲,出三毛。
其見證也,口苦,馬刀挾癭,足外熱,寢寒憎風,體無膏澤,胸中、脅肋、髀膝外至胻、絕骨外踝前諸節痛,善太息。子時氣血注於膽。
《卮言》曰:膽者,澹也,清淨之腑,無所受輸,淡淡然者也。愚謂膽者,澹也,中正之官,決斷出焉。猶人之正直無私,有力量善擔當者也。
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肝居膈下,上著脊之九椎下。
是經多血少氣,其合筋也,其榮爪也,主藏魄,開竅於目,其繫上絡心肺,下亦無竅。《難經》曰:肝重二斤四兩,左三葉,右四葉,凡七葉。滑氏曰:肝之為臟,其治在左,其臟在左脅左腎之前,並胃著脊之第九椎。
肝足厥陰之脈,起於大指叢毛之際,上循足跗上廉,去內踝一寸,上踝八寸,交出太陰之後,上膕內廉,循股陰,入毛中,過陰器,抵小腹,挾胃屬肝絡膽。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從目繫上頰裡,環唇內。其支者,復從肝別貫膈,上注肺。
其見證也,頭痛,脫色,善潔,耳無聞,頰腫,肝逆,面青,目赤腫痛,兩脅下痛引小腹,胸痛脅腫,婦人小腹腫、腰痛不可俯仰,四肢滿悶,挺長熱嘔逆,睪疝暴癢,足逆寒,胻善瘛,遺溺,淋溲便難,癃狐疝㿗,冒眩轉筋,陰縮筋攣,善恐,胸中喘,罵詈;血在脅下,喘。實者夢山林大樹,虛則夢細草苔蘚。
丑時氣血注於肝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