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宗必讀》~ 卷之九 (3)
卷之九 (3)
1. 遺精
夢與女人交為夢遺，不因夢而自遺者為精滑。
經曰：怵惕思慮者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怵，恐也。惕，驚也。流淫，謂流水淫精也。思慮而兼之以怵惕，則神傷而心怯，心怯則恐懼而傷腎，腎傷則精不固，此心腎不交。故不能收攝也。又曰：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即上文之意思而申言之也。
又曰：五臟主藏精者也……傷則失守。此言五臟各主藏精，非腎之一臟獨有精也。五臟一有所傷，則失其藏精之職，而不能自守，所以精不能固，時有遺漏之患也。又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食氣入胃，散精於五臟，又水飲自脾肺而輸於腎，水精四布，五精並行，此水穀日生之精也。後天日生之精，與先天生來之精，互化生成，總輸於腎，故曰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
又曰：（厥氣）客於陰器，則夢接內。陰器者，宗筋之所繫也。足太陰、陽明、少陰、厥陰之筋，皆結聚於陰器，與沖、任、督三脈之所會，然厥陰主筋，故諸筋皆統屬於厥陰也。腎為陰，主藏精，肝為陽，主疏泄，陰器乃泄精之竅，是故腎之陰虛，則精不藏，肝之陽強，則氣不固。若遇陰邪客於其竅，與相火強陽相感，則夢寐之間，精氣漏泄矣。
愚按：古今方論皆以遺精為腎氣衰弱之病，若與他臟不相干涉。不知《內經》言五臟六腑各有精，腎則受而藏之，以不夢而自遺者，心腎之傷居多；夢而後遺者，相火之強為害。若夫五臟各得其職，則精藏而治，苟一臟不得其正，甚則必害心腎之主精者焉。
治之之法，獨因腎病而遺者，治其腎，由他臟而致者，則他臟與腎兩治之。如心病而遺者，必血脈空虛，本縱不收；肺病而遺者，必皮革毛焦，喘息不利；脾病而遺者，色黃肉消，四肢懈惰；肝病而遺者，色青而筋痿；腎病而遺者，色黑而髓空。更當以六脈參詳，昭然可辨。
然所因更多自端，有用心過度，心不攝腎而失精者，宜遠志丸佐以靈砂丹。有色欲不遂，而致精泄者，四七湯吞白丸子，甚者耳聞目見，其精即出，名曰白淫，妙香散吞玉華白丹。有色欲過度，精竅虛滑，正元散加牡蠣粉、肉蓯蓉各半錢，吞靈妙丹，仍佐以鹿茸丸、山藥丸、大菟絲子丸、固陽丸之類。有壯年久曠，精滿而溢，清心丸。
有飲酒厚味，痰火濕熱擾動精府，蒼朮、白朮、半夏、橘紅、茯苓、甘草、升麻、柴胡，俾清升濁降，脾胃健運，則遺滑自止。有脾虛下陷者，補中益氣湯。有腎虛不固者，五倍子二兩，茯苓四兩，為丸服之，神驗。
然其證狀亦復不同，或小便後出多不可禁者，或不小便而自出，或莖中癢痛，常如欲小便者，或夢女交者，並從前法分別施治。或實有鬼魅相感，其狀不欲見人，如有對晤，時獨言笑，時常悲泣，脈息乍大乍小，乍有乍無，及脈來綿綿，不知度數，而顏色不變，乃其候也。宜硃砂、雄黃、麝香、鬼箭、虎頭骨之類，或但服蘇合丸，神效。
更有久曠之人，或縱欲之人，與女交合，泄而不止，謂之走陽。其女須抱定，勿使陰莖出戶，急呵熱氣於口中，以指捻住尾閭即救矣。若女人驚而脫去者，十有九死，亟以童女接氣，灌以大劑獨參湯，亦有活者。總其大綱言之，清滑宜澀之，澀而不效，即瀉心火，瀉而不效，即以補中益氣，用升麻、柴胡至一二錢，舉其氣上而不下，往往有功，詎不可補之不效。澀之無靈，遂委之命也哉！
白話文：
標題: [夜間遺精]
內容: 當在夢中與女性發生性行爲導致精液流出稱爲"夢遺"，若沒有因爲夢境而自然流出則稱爲"精滑"。
古籍記載，過度驚恐和思慮會傷害精神，精神受損就會產生恐懼，導致精液無法控制地流失。"怵"意爲害怕，"惕"意爲驚嚇，"流淫"指的是精液像水一樣流失。如果同時受到驚嚇和過度思考，精神就會受損，變得膽小，膽小會使人感到恐懼並傷害腎臟，腎臟受損則精液就無法固定，這是心腎無法協調的結果。另外，持續的恐懼也會損傷精氣，精氣損傷則會導致骨痠軟無力，精液會自行流出，這與上述的意思是一致的。
再者，五臟是主要的精氣儲存器官，一旦受傷，就無法守護精氣。這說明五臟各自負責儲存精氣，不只是腎臟獨自擁有精氣。一旦五臟中的任何一個受損，就無法履行儲存精氣的職責，無法自我保持，因此精氣無法固定，會有遺精的問題。另外，腎臟負責管理水分，接收五臟六腑的精氣並儲存起來。食物進入胃部後，將精氣分散到五臟，水分從脾肺輸送到腎臟，水精分佈全身，五種精氣同時運行，這就是日常飲食產生的精氣。後天日常產生的精氣，與先天帶來的精氣互相轉化生成，全部輸送到腎臟，所以被稱爲接受五臟六腑的精氣並儲存起來。
此外，(厥氣)影響生殖器官時，就會在夢中出現性行爲。生殖器官是所有陰莖血管的集中點。足太陰、陽明、少陰、厥陰的筋脈都集中在生殖器官，與衝、任、督三條脈絡相連，但厥陰掌管筋脈，所以所有筋脈都屬於厥陰。腎臟爲陰性，負責儲存精氣，肝臟爲陽性，負責排泄，生殖器官是精氣排出的通道，因此，腎臟的陰虛則無法儲存精氣，肝臟的陽強則無法固守精氣。如果遇到陰邪侵入生殖器官，與強烈的相火相感應，則在夢中，精氣就會泄露。
我個人認爲，古今的醫學理論都將遺精視爲腎臟虛弱的疾病，似乎與其他臟器無關。然而，《內經》說五臟六腑各自有精氣，腎臟接收並儲存這些精氣。對於無夢自遺的情況，大多是因爲心腎受損；對於夢後遺精的情況，主要是因爲相火過強。如果五臟都能正常運作，精氣就能被妥善儲存和管理，但如果其中一個臟器功能失調，就必然會影響心腎的主要精氣管理者。
治療方法上，如果是單純因爲腎臟問題導致的遺精，就治療腎臟；如果是其他臟器引起的，就需要同時治療其他臟器和腎臟。例如，心臟問題導致的遺精，血液一定空虛，無法控制；肺部問題導致的遺精，皮膚毛髮一定乾燥，呼吸困難；脾臟問題導致的遺精，面色黃肌肉消瘦，四肢懶惰；肝臟問題導致的遺精，面色青筋疲力盡；腎臟問題導致的遺精，面色黑骨髓空虛。應根據脈象詳細檢查，可以清楚辨別。
然而，造成遺精的原因有很多，例如過度勞累，心不能控制腎臟而導致精液流失，應該服用遠志丸和靈砂丹。還有因爲性慾無法滿足，導致精液泄漏的人，應該服用四七湯和白丸子，嚴重者聽到聲音看到畫面，精液就會流出，這種情況稱爲"白淫"，應該服用妙香散和玉華白丹。還有過度縱慾，精竅虛滑的人，應該服用正元散加上牡蠣粉和肉蓯蓉各半錢，再配以靈妙丹，還可以輔助服用鹿茸丸、山藥丸、大菟絲子丸、固陽丸等。有年輕男子長期沒有性生活，精滿而溢，應該服用清心丸。
有的人因爲飲酒和油膩食物，痰火溼熱干擾精府，應該服用蒼朮、白朮、半夏、橘紅、茯苓、甘草、升麻、柴胡，讓清升濁降，脾胃健運，遺精自然就會停止。如果是脾虛下陷的人，應該服用補中益氣湯。如果是腎虛無法固守的人，應該用兩兩倍子和四兩茯苓製成丸子服用，效果神奇。
然而，症狀也各不相同，有的人小便後無法控制地流出很多，有的人不需小便就自行流出，有的人陰莖中癢痛，常常像是要小便，有的人夢中與女性發生性行爲，都應該按照上述方法分別治療。還有一種情況，是被鬼魅迷惑，表現爲不想見人，有時獨自說話笑，有時常常哭泣，脈搏忽大忽小，忽有忽無，脈搏綿綿，無法計算次數，但面色不變，這時應該服用硃砂、雄黃、麝香、鬼箭、虎頭骨等藥物，或者只服用蘇合丸，效果神奇。
還有長期沒有性生活的人，或過度縱慾的人，在與女性性交時，無法停止射精，這稱爲"走陽"。這時女性應該緊緊抱住男性，不要讓陰莖離開陰道，迅速向口中呵熱氣，並用手指捏住尾椎，這樣就可以急救了。如果女性驚慌脫身，男性有九成死亡率，應立即找少女接氣，大量灌服獨參湯，也可能救活。總的來說，遺精的治療原則是，如果清滑遺精應該用澀劑，如果澀劑無效，就瀉心火，如果瀉心火無效，就用補中益氣，使用升麻、柴胡一兩或兩錢，將氣提升而不是下降，往往有很好的效果，不能只是因爲補劑無效，就放棄治療，也不能只是因爲澀劑無效，就歸咎於命運。
2. 醫案
文學顧以功，科試勞神，南都歸，即患精滑，小便後及夢寐間俱有遺失，自服金櫻子膏，經月不驗，問治於余。余曰：氣虛而神動，非遠志丸不可。服十日而減半，一月而痊愈。
武科張寧之，稟質素強，縱飲無度，忽小便畢有白精數點，自以為有餘之疾，不宜醫治，經三月以來，雖不小便，時有精出，覺頭目眩暈。醫者以固精澀脫之劑，治療兩月，略不見功。迎余治之。但見六脈滑大，此因酒味濕熱下於精臟。遂以白朮、茯苓、橘紅、甘草、乾葛、白蔻、加黃柏少許，兩劑後即效，不十日而康復如常。
儒者錢用賓，色欲過度，夢遺滑精，先服清相火之劑，繼服固澀之劑，皆無效。來求余，余以玉華白丹濃煎人參湯送二錢，兩服後稍固，兼進六味地黃丸，加蓮鬚、芡實、遠志、五味子丸，一月愈。
遠志丸，治心腎不足，夢遺精滑。
茯神（去皮木），白茯苓（去皮膜），人參，龍齒（各一兩），遠志（去木，薑汁浸），石菖蒲（各二兩）
上為末，蜜丸桐子大，辰砂為衣，每服三十丸，空心熱鹽湯下。
靈砂丹，治上盛下虛，痰涎壅盛，最能鎮墜，升降陰陽，調和五臟，補助元氣。
水銀（一斤），硫黃（四兩）
上二味用新銚內炒成砂子，入水火鼎煅煉為末，糯米糊丸，如麻子大，每服三丸，空心，棗湯、米湯、人參湯任下。忌豬羊血、綠豆粉、冷滑之物。
茯神湯，治欲心太熾，夢遺心悸。
茯神（去皮木，一錢半），遠志（去心），酸棗仁（炒，各一錢二分），石菖蒲，人參，白茯苓（各一錢），黃連，生地黃（各八分），當歸（酒洗，一錢），甘草（四分）
水二鍾，蓮子七粒，槌碎，煎八分，食前服。
四七湯，治七情鬱結，痰氣妨悶，嘔吐噁心，神情不快。
半夏（一錢五分），茯苓（去皮，一錢二分），紫蘇葉（六分），厚朴（薑製，九分）
水一鍾，姜七片，紅棗二枚，煎八分服。
青州白丸子，治風痰壅盛，癱瘓，嘔吐涎沫，氣不舒暢，悶悶不寧。
半夏（生，七兩，水浸洗），南星（生，二兩），白附子（生，二兩），川烏（生，半兩，去皮臍）
上為末，以生絹袋盛，於井花水內揉出滓，再研再揉，以盡為度。置磁盆中，日曬夜露，至曉，去舊水，別用井水攪，又曬，至來日早，再換新水攪。春五日，夏三日，秋七日，冬十日。去水曬乾，以糯米粉煎粥清丸，綠豆大，薑湯下二十丸。
妙香散，安心神，閉精氣。
龍骨（五色者），益智仁，人參（各一兩），白茯苓（去皮），遠志（去心），茯神（去皮木，各半兩），硃砂（水飛），甘草（炙，各二錢五分）
上為末，每服二錢，空心溫酒調服。
玉華白丹，清上實下，助養本元，最治二便不固、夢遺精滑等證。
鍾乳粉（煉成者，一兩），白石脂（淨瓦上煅通紅，研細水飛），陽起石（磁罐中煅令通紅，取山酒淬，放陰地上令乾，各半兩），左顧牡蠣（七錢，洗，用韭菜搗汁，鹽泥固濟，火煅去白者）
上四味，各研令極細，拌和作一處，研一二日，以糯米粉煮糊為丸，如芡實大。入地坑出火毒一宿。每服一粒，空心濃煎人參湯，待冷送下。不僭不燥，可以久服，大補真元，最怯宿疾。婦人無妊者，當歸、地黃浸酒送下。凡服藥後，以少少白粥壓之，忌豬羊血，綠豆粉。
正元散，治下元虛，臍腹脹痛，泄利嘔吐，陽虛自汗，夢遺精滑，手足厥冷，一切虛寒。
紅豆（炒），乾薑（炮），陳皮（去白，各三錢），茯苓（去皮），人參，白朮，炙甘草（各二兩），肉桂（去粗皮），川烏（炮去皮，各半兩），附子（炮，去皮尖），山藥（薑汁浸炒），川芎，烏藥，乾葛（各一兩），黃耆（炙，一兩五錢）
上為細末，每服三錢。水一盞，姜三片，棗二枚，鹽少許，煎七分，食前溫服。
鹿茸益精丸，治心腎虛冷，漏精白濁。
鹿茸（去毛，酥炙），桑螵蛸（瓦上焙），肉蓯蓉，巴戟（去心），菟絲子（酒浸），杜仲（去皮，薑汁炒），益智仁，禹餘糧（火煅，醋淬），川楝子（去皮、核，焙），當歸（各三兩），韭子（微炒），補骨脂（炒），山茱萸（去核），赤石脂，龍骨（另研，各五錢），滴乳香（二錢半）
為末，酒煮糯米糊為丸，桐子大，每服七十丸，食前白茯苓煎湯送下。
山藥丸，治諸虛百損，夢遺精滑。
赤石脂（煅），茯神（去皮木），山茱萸（去核），熟地黃（酒浸），巴戟（去心），牛膝（酒浸），澤瀉（各一兩），杜仲（去皮，薑汁炒），菟絲子（酒浸），山藥（各三兩），五味子（六錢），肉蓯蓉（酒浸，四兩）
上為末，蜜丸，桐子大，每服三錢，鹽湯送下。
大菟絲子丸，見小便不禁。
固陽丸
附子（炮，三兩），川烏頭（炮，二兩），白龍骨（二兩），補骨脂，舶上茴香，川楝子（各一兩七錢）
上為末，酒糊丸，桐子大，每服五十丸，空心酒下。
補中益氣湯，方見虛癆。
蘇合香丸，方見中風。
秘真丸，固精安腎。
龍骨（一兩），訶子皮（五枚），砂仁（五錢），硃砂（一兩，水飛）
上為末，麵糊丸，綠豆大。每服三錢，空心酒下。
金鎖玉關丸，治遺精白濁，心虛不寧。
雞頭肉，蓮子，蓮鬚，藕節，白茯苓，白茯神，乾山藥（各等分）
為末，金櫻子煎膏為丸，梧子大，每服三錢，米飲送下。
清心丸，治經絡熱，夢遺心悸。
黃柏皮（一兩，為末），生腦子（一錢）
同研勻，蜜丸桐子大，每服十丸，加至十五丸，濃煎麥門冬湯下。
赤白濁
經曰：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此已見遺精條矣，茲復收者，為濁病仍在精竅，與淋病之在溺竅者不同也。每見時醫治濁，多以淋法治之，五苓、八正，雜投不已，而病反增劇，不知經論祗屬精病也。
愚按：經文及細考前哲諸論，而知濁病即精病，非溺病也。故患濁者，莖中如刀割火灼，而溺自清，惟竅端時有穢物，如瘡之膿，如目之眵，淋漓不斷，與便溺絕不相混。大抵由精敗而腐者十之六七；由濕熱流注與虛者十之二三。其有赤白之分者，何也？精者，血之所化，濁去太多，精化不及，赤未變白，故成赤濁，此虛之甚也。
所以少年天癸未至，強力行房，所泄半精半血，壯年施泄無度，亦多精血雜出，則知丹溪以赤屬血，白屬氣者，未盡然也。又以赤為心虛有熱，由思慮而得；白為腎虛有寒，因嗜欲而得，亦非確論。總之，心動於欲，腎傷於色，或強忍房事，或多服淫方，敗精流溢，乃為白濁。
虛滑者血不及變，乃為赤濁，挾寒則脈來沉遲無力，小便清白，萆薢分清飲、八味丸、內外鹿茸丸之類。挾熱則口渴便赤，脈必滑數有力，清心蓮子飲、香苓散。有胃中濕痰流注，蒼白二陳湯加升麻、柴胡。有屬虛癆，六味地黃丸加蓮鬚、芡實、菟絲、五味、龍骨、牡蠣。有因伏暑，四苓散加香薷、麥門冬、人參、石蓮肉之類。
有稠黏如膠，澀痛異常，乃精塞竅道，香苓散送八味丸，或金匱腎氣丸；有熱者萆薢分清飲，茯菟丸。有思想太過，心動煩擾，則精敗下焦，加味清心飲、瑞蓮丸之類。如上數端，此其大略也，若夫五臟之傷，六淫之變，難以枚舉，臨證之頃，慎無輕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