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宗必讀》~ 卷之二 (3)
卷之二 (3)
1. 因形氣以定診之說
逐脈審察者，一成之矩也；隨人變通者，圓機之士也。肥盛之人，氣居於表，六脈常常浮洪；瘦小之人，氣斂於中，六脈常常沉數。性急之人，五至方為平脈；性緩之人，四至便作熱醫。身長之人，下指宜疏；身短之人，下指宜密。北方之人，每見實強；南方之人，恆多軟弱。
少壯之脈多大，老年之脈多虛，酒後之脈常數，飯後之脈常洪，遠行之脈必疾，久飢之脈必空。室女尼姑多濡弱，嬰兒之脈常七至。經曰：形氣相得者生，三五不調者死。其可不察於此乎？
診貴提綱之說
脈者，氣血之先，陰陽之兆，貴得其綱領而提挈之也。左手為陽，右手為陰；關前為陽，關後為陰；浮取為陽，沉取為陰；數躁為陽，遲慢為陰；有力為陽，無力為陰；長大為陽，短小為陰。明乎此而脈之大端已在是矣。故曰：約而言之，只浮、沉、遲、數，已見其梗概；博而考之，雖二十四字，未盡其精詳。
經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此之謂也。
白話文：
診脈需要遵循一定的規律，同時也要靈活應變。肥胖的人，氣血偏於表層，脈象常浮而有力；瘦弱的人，氣血偏於內里，脈象常沉而急。性急的人，五指觸脈時才感受到脈搏；性緩的人，四指觸脈時就已經感受到脈搏。身材高的人，下指觸脈時脈象宜疏；身材矮的人，下指觸脈時脈象宜密。北方人體質常較強健，南方人體質常較虛弱。
年輕人的脈象多偏強健，老年人的脈象多偏虛弱，酒後脈象常偏快，飯後脈象常偏有力，長途旅行後脈象常偏快，長期飢餓後脈象常偏虛弱。未婚女子和出家尼姑的脈象多偏濡弱，嬰兒的脈象常偏快。醫書記載：「形氣相合則生，三五不調則死。」由此可見，診脈十分重要。
診脈應掌握提綱挈領的要點，脈象是氣血的先兆，是陰陽的徵兆，診脈要抓住脈象的綱領。左手屬陽，右手屬陰；關脈前屬陽，關脈後屬陰；浮取屬陽，沉取屬陰；脈象數而躁屬陽，遲而慢屬陰；脈象有力屬陽，脈象無力屬陰；脈象長而大屬陽，脈象短而小屬陰。掌握這些基本原則，就能了解脈象的大致特徵。因此，概括而言，僅僅浮、沉、遲、數四種脈象，就能了解脈象的梗概；但深入研究，即使是二十四種脈象，也未必能完全了解脈象的精細變化。
醫書記載：「知道要點，一言就能說明白；不知道要點，就會說得沒完沒了。」這就是診脈的精髓所在。
2. 脈有相似宜辨
洪與虛皆浮也，浮而有力為洪，浮而無力為虛。
沉與伏皆沉也，沉脈行於筋間，重按即見；伏脈行於骨間，重按不見，必推筋至骨，乃可見也。
數與緊皆急也，數脈以六至得名，而緊則不必六至，惟弦急而左右彈，狀如切緊繩也。
遲與緩皆慢也，遲則三至，極其遲慢；緩則四至，徐而不迫。
實與牢，皆兼弦、大、實、長之四脈也，實則浮、中、沉三取皆然，牢則但於沉侯取也。
洪與實皆有力也，洪則重按少衰，實則按之亦強也。
革與牢皆大而弦也，革則浮取而得，牢則沉取而見也。
濡與弱皆細小也，濡在浮分，重按即不見也；弱主沉分，輕取不可見也。
白話文：
脈象的浮沉、數緊、遲緩、實牢、洪革、濡弱等都是相對應的狀態。浮與虛都是浮在表面的意思，浮而有力稱為洪，浮而無力稱為虛；沉與伏都是沉在裡面的意思，沉脈行於筋間，重按即見；伏脈行於骨間，重按不見，必須推筋至骨才能感覺得到。數與緊都是脈象急促的意思，數脈以六至（一分鐘跳動六次）得名，而緊則不必六至，只是脈象弦急而左右彈動，就像緊繃的繩子一樣。遲與緩都是脈象緩慢的意思，遲則三至，極其緩慢；緩則四至，速度緩慢但不急促。實與牢都是兼具弦、大、實、長四種脈象的特點，實則在浮、中、沉三種部位都能感覺到，牢則只在沉部位才能感覺到。洪與實都是有力道的，洪則重按時力量稍減，實則按之依然強勁。革與牢都是大而弦的脈象，革則在浮部位就能感覺到，牢則必須在沉部位才能感覺到。濡與弱都是細小的脈象，濡在浮部位，重按即不見；弱在沉部位，輕取不可見。
細與微皆無力也，細則指下分明；微則似有若無，模糊難見也。
促、結、澀、代，皆有止者也。數時一止為促；緩時一止為結；往來遲滯，似止非為澀；動而中止，不能自還，止有定數為代。
白話文：
詳細和微妙的事情都無法做到，仔細看就能清楚分辨；微妙的事物像是存在又像不存在，很模糊不容易看到。 脈搏跳動快速且有一段時間停頓是促脈；慢速且有一段時間停滯的是結脈；來回延遲阻礙，看似停止但不是的是澀脈；跳動中突然停止，自己無法恢復，有一定的次數是代脈。
3. 脈有相反宜參
浮沉者，脈之升降也。遲數者，脈之急慢也。滑澀者，脈之通滯也。虛實者，脈之剛柔也。長短者，脈之盈縮也。洪微者，脈之盛衰也。緊緩者，脈之張弛也。牢革者，脈之內外也。動伏者，脈之出處也。促結者，脈之陰陽也。濡弱者，脈之窮於進退者也。芤弦者，脈之見於盛衰者也。
經曰前大後小，前小後大，來疾去徐，來徐去疾，去不盛來反盛，去盛來不盛，乍大乍小，乍長乍短，乍數乍數。是又二脈之偶見者也。
白話文：
脈象的浮沉反映著脈氣的升降，遲數反映著脈氣的急慢，滑澀反映著脈氣的通滯，虛實反映著脈氣的剛柔，長短反映著脈氣的盈縮，洪微反映著脈氣的盛衰，緊緩反映著脈氣的張弛，牢革反映著脈氣的內外，動伏反映著脈氣的出處，促結反映著脈氣的陰陽，濡弱反映著脈氣的進退無力，芤弦反映著脈氣的盛衰變化。
經書中提到，脈象有時會出現前大後小、前小後大、來疾去徐、來徐去疾、去不盛來反盛、去盛來不盛、乍大乍小、乍長乍短、乍數乍數等變化，這些都是兩種脈象同時出現的現象。
4. 脈位法天地五行之說
北方為坎，水之位也；南方為離，火之位也；東方為震，木之位也；西方為兌，金之位也；中央為坤，土之位也。人身一小天地，故脈位應之。試南面而立，以觀兩手之部位，心屬火居寸，亦在南也。腎屬水居尺，亦在北也。肝屬木居左，亦在東也。肺屬金屬右，亦在西也。
脾屬土居關，亦在中也。以五行相生之理言之，天一生水，故先從左尺腎水生左關肝木，肝木生左寸心火，心火為君主，其位至高，不可下，乃分權於相火，相火寓於右腎，腎本水也，而火寓也，如龍伏海底，有火相隨。右尺相火生右關脾土，脾土生右寸肺金，金復生水，循環無窮，此相生之理。
白話文：
古代將方位與五行相配，北方屬水，南方屬火，東方屬木，西方屬金，中央屬土。人體如同一個小天地，脈位也應與之相合。如果你面向南方站立，觀察雙手，就會發現心臟屬火，位於寸脈，也对应着南方。腎臟屬水，位於尺脈，也对应着北方。肝臟屬木，位於左手，也对应着東方。肺臟屬金，位於右手，也对应着西方。脾臟屬土，位於關脈，也对应着中央。
根據五行相生原理，天一生水，所以從左尺的腎水開始，生左關的肝木，肝木生左寸的心火。心火為人體的君主，位置最高，不可下降，因此將權力分給相火，相火寄居在右腎，雖然腎本屬水，但火卻寄居其中，就像龍潛伏於海底，有火隨之。右尺的相火生右關的脾土，脾土生右寸的肺金，金再生水，如此循環往復，這就是五行相生的道理。
更以五行相剋之理言之，相火在右尺，將來剋金，賴對待之左尺，實腎水也；火得水制，則不乘金矣。脾土在右關，將來剋水，賴對待之左關，實肝木也，土得木製，則不侮水矣。肺金在右寸，將來剋木，賴對待之左寸，實心火也，金得火制，則不賊木矣。
右手三部，皆得左手三部制矣，而左手三部，竟無制者獨何歟？右寸之肺金，有子腎水可復母仇；右關之脾土，有子肺金可復母仇，右尺相火，有子脾土可復母仇；是制於人者，仍可制人，相制而適以相成也，此相剋之理也。
白話文：
按照五行相剋的道理來說，右手尺脈上的相火本應剋制左手尺脈上的金，但由於左手尺脈是腎水，火被水制，就不會去剋制金了。右手關脈上的脾土本應剋制左手關脈上的水，但由於左手關脈是肝木，土被木制，就不會去傷害水了。右手寸脈上的肺金本應剋制左手寸脈上的木，但由於左手寸脈是心火，金被火制，就不會去欺負木了。
右手三部脈象，都受到左手三部脈象的制約。但左手三部脈象卻沒有任何制約，這又是為什麼呢？因為右手寸脈的肺金有子腎水可以復仇，右手關脈的脾土有子肺金可以復仇，右手尺脈的相火有子脾土可以復仇。也就是說，制約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能被制約，相制相成，這就是五行相剋的道理。
5. 長短二脈不診於關之說
夫脈以過於本位，名之為長。如寸之過於本位，直可上溢魚際；尺之過於本位，直可下通尺澤。至於關中，稍過於上即為寸部，稍過於下即為尺部，何從見其過於本位而名之為長乎？或曰：長為肝家本脈，見於《內經》者，然則亦不從關上診歟？曰：凡尺寸之見長者，皆肝脈之應也，必欲於左關求之，是癡人前說夢矣。
不及本位，故名曰短。寸可短也，尺可短也，若欲於關上尋不及本位之短脈，是上不通寸為陽絕，下不通尺為陰絕，乃死脈也。豈可以死脈為短脈乎？尺、關、寸，一氣貫通，決無間斷之理，必欲於關上求短脈，其可得乎？故愚謂長短二脈，不診於關中，但見於尺寸也。
白話文：
脈搏超出正常位置，就稱為長脈。比如寸脈超出正常位置，就會直接溢出到魚際；尺脈超出正常位置，就會直接通到尺澤。至於關脈，稍微超出上界就屬於寸部，稍微超出下界就屬於尺部，怎麼能從這裡看出脈搏超出正常位置而稱為長脈呢？有人說：長脈是肝經的本脈，在《內經》中也有記載，那麼難道就不能從關上診斷嗎？我說：凡是寸脈和尺脈出現長脈的，都是肝脈的反應，非要從左關脈去尋找，那真是痴人說夢了。
脈搏不到達正常位置，就稱為短脈。寸脈可以短，尺脈也可以短，如果想要從關脈去尋找不到達正常位置的短脈，那寸脈不通就是陽絕，尺脈不通就是陰絕，這就是死脈了。怎麼能用死脈來判斷短脈呢？尺脈、關脈、寸脈，一氣貫通，決不可能出現間斷的情況，非要從關脈去尋找短脈，怎麼可能找得到呢？所以，我認為長脈和短脈，不用在關脈上診斷，只需要看寸脈和尺脈就可以了。
6. 緩脈非病脈之說
緩乃胃氣之脈，六部中不可一刻無者也。所謂緩而和勻，不疾不徐，不大不小，不浮不沉，意思欣欣，悠悠揚揚，難以名狀者，此胃氣脈也。脈貴有神者，貴此胃氣耳，安可以胃氣脈為病脈乎？必緩中有兼見之脈，方可斷病，如緩而大，緩而細之類是也。
白話文：
緩脈是胃氣的脈象，在六種脈象中，一刻都不能沒有它。所謂緩和勻稱，不急不緩，不大不小，不浮不沉，舒緩自然，悠然自得，難以形容，這就是胃氣的脈象。脈象貴在有神，而有神就靠這個胃氣，怎麼能把胃氣脈當作病脈呢？只有緩脈中伴隨其他脈象，才能判斷疾病，比如緩而大、緩而細等等。
7. 革脈非變革之義
革脈者，浮取之而挺然，重按之而豁然，正如鼓皮，外雖繃急，中則空虛。故丹溪云：如按鼓皮。此的解也。皮即為革，故名為革。滑伯仁以革為變革之義，誤矣。若曰變革，是怪脈也，而革果怪脈乎，則變革之義何居乎？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描述的是「革脈」，其特徵是在輕刮時會有硬實感，但深壓下去又會感到鬆軟。這種脈象就像鼓皮一樣，外面緊張有力，但是內部卻是空洞無物。因此，丹溪曾說過像按下鼓皮那樣來形容它。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稱作「革脈」。 滑伯仁認為「革」代表著改變的意思，這是錯誤的理解。「如果說它是奇怪的脈搏，那麼革脈真的就是奇怪的嗎？那麼改變的意思又是什麼呢？」作者在這裡反駁了滑伯仁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