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四 (11)

回本書目錄

卷四 (11)

1. 山草部

人參

丹溪云:虛火可補,參、術之類是也。丹溪治虛火,仍用參、耆、術補之,未見其用寒涼也。景岳刻刻言其專用寒涼清火而深罪之,何今述其用參、術治虛火?可見未嘗偏執寒涼也。予請剖之曰:如龍雷之火,原屬虛火,因水衰而起。得水則燔,得日則散,是即假熱之火,原屬寒症,故云假熱。

故補陽則消矣。今醫每每言龍雷之火,得太陽一照,火自消靡,此言甚是悖理。龍雷之起,正當天令炎熱、赤日酷烈之時,未見天寒地凍、陰晦凜冽而龍雷作者,則知仍因陽亢,而非熱藥所能治者。若用熱藥,乃戴陽格陽、陰極似陽之症,此處尚要講究明白。

甘草

味甘氣平,生涼炙溫,可升可降。甘草之性,中和入脾,甘以緩之,不能下達。故腎藥用之,不能下降,可降之說,未必然也。

柴胡

兼之性滑,善通大便。但有和解治寒熱,未聞有通大便之語。熱結不通者,用佐當歸黃芩,正所宜也。熱結者用此,未必效。○愚謂柴胡之性,善泄善散,泄字當作疏。所以大能走汗,大能泄氣。柴胡但能和解少陽之邪,未聞有發汗之說,新方用當歸、柴胡發表,大錯。

○仲景治傷寒邪傳少陽之經,因膽無出入之門,不可汗下,惟用小柴胡和解,則知但能治寒熱,非發汗之藥,景岳云大能走汗,認錯用藥之法。

黃芩

實者,涼下焦之熱,能除赤痢。景岳言痢屬虛寒傷臟,大忌寒涼藥性,言其治赤痢,何耶?

黃連

景岳曰:人之脾胃,所以盛載萬物,發生萬物,本象地而屬土,土暖則氣行而燥,土寒則氣凝而濕。土暖其氣熏蒸而濕潤,土寒則氣凝冰堅,土裂而燥。獨不見冬月天寒地凍,水泉不流,地上乾燥而裂矣?此至理也,何景岳反言之?○景岳將藥性之理,翻新變亂而責河間,以私意而亂正理,可謂醫中之賊。

獨因陶弘景《別錄》中有調胃厚腸之一言,而劉河間復證之曰:諸苦寒藥多泄,惟黃連、黃柏性冷而燥。因致後世視為奇見。弘景本《內經》之言: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黃連之去濕熱厚腸胃而止瀉痢,此《內經》之義。又云: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故用黃柏之苦以堅腎補腎,亦是《內經》之義,非杜撰立言。

景岳好奇立說,將《內經》之言為虛文,以己意翻前人之案,惡極。不知黃連、黃柏之燥,於何見之?於《內經》見之。雖曰黃連治痢亦有效者,仍有效者,不必其悖理惑人。然必其素稟陽臟,或縱口腹,濕熱為痢者,乃其所宜。且凡以縱肆不節而血氣強者,即或誤用,未必殺人,久之邪去,亦必漸愈,而功歸黃連,何不可也。總之要辨河間用連之非,雖愈亦非連之功。

此外則凡以元氣素弱,傷脾患痢,或無火邪而寒濕動脾者,若妄用黃連,則脾腎日敗,百無一生。余為此言,而人有未必信者,多以苦燥二字有未明耳。未明《內經》苦燥之義而罪河間,然河間遇虛寒之痢,斷不偏執而用苦寒。

知母

古書言知母佐黃柏,滋陰降火,有金水相生之義。滋陰即補陰,丹溪之言,有本而說,何為大謬?故潔古、東垣皆以為滋陰降火之要藥,繼自丹溪而後,則皆用以為補陰,誠大謬矣。

制其火則陰受其益,即是補陰,潔古、東垣用之,皆為滋陰降火之要藥,丹溪用之則為大謬,何耶?夫知母以沉寒之性,本無生氣,用以清火則可,用以補陰,則何補之有?前云去火可以保陰,是即保也,不必強詞奪理,專心謗毀丹溪。

2. 隰草部

地黃

生地色黃,兼入脾胃。

熟地

夫地黃產於中洲沃土之鄉,得土氣之最厚者也,其色黃,土之色也。生地黃色,蒸熟則黑,故入腎。得土之氣,而曰非太陰陽明之藥,吾弗信也。此言大錯,其色黑,乃北方之色。惟是生者性涼,脾陽不足者,所當慎用。至若熟則性平,稟至陰之德,氣味純靜,故能補五臟之真陰,而又於多血之臟為最要,得非脾胃經藥耶?脾胃屬土,宜疏通則萬物發生,故《內經》云:土得木而達。

東垣《脾胃論》中用藥有加減法,健脾之中必加理氣,稍涉胸膈不寬,生、熟地即勿加入,此東垣細究《內經》之旨而用藥。景岳自創僻見,以陰凝味厚之藥治脾胃,與前賢大相悖謬,將藥性氣味之理,晦亂惑人,可為怪異。且猶有最玄最妙者,則熟地兼散劑,方能發汗,何也?以汗化於血,而無陰不作汗也。

最惡之論。《內經》云:味厚者屬陰。熟地純陰下降,豈有發汗之理?據云汗化於血,血豈能即為汗乎?熟地兼溫劑,始能回陽,何也?以陽生於下,而無復不成乾也。陰凝之藥,但能補陰,豈能回陽於頃刻乎?而今人有畏其滯膩者,則崔氏何以用腎氣丸而治痰浮?此腎虛水泛為痰而用之。有畏其滑澤者,熟地豈燥乎?則仲景何以用八味丸而醫腎泄?此腎虛而泄,故用之。

有謂陽能生陰,陰不能生陽者,陰陽之理,原自互根,彼此相須,缺一不可,景岳每每以陽為主,而以陽常不足立說,今又重陰,何耶?故《內經》曰:精化為氣,得非陰亦生陽乎?何必毀丹溪為非?亦言陰亦生陽,顛倒是非,甚是可惡。地黃幾次蒸曬,則太陽與烈火交煉,溫而不寒,其色則黑入腎,其味厚而純陰下降,故為補腎要藥。八味以之為君,崔氏用以治痰者,腎虛水泛為痰也。

仲景用之治腎泄,非脾胃也,若病在脾胃而用之,自然凝滯不化。景岳新方,凡嘔吐泄瀉,作酸食不化,俱用歸、地,自稱神妙,以為新奇。並用以發汗,夫汗猶雨也,陽氣升騰而為雲雨,豈有陰凝之藥而能作汗乎?不觀諸《內經》云味厚者屬陰而下降,氣薄則發泄,故能作汗。

據云汗化於血,血屬陰,陰無驟補之法,豈有分兩之熟地入口,而頃刻化血為汗乎?故大脫血之症,惟以參、耆固氣,氣有生血之功。有形之血不能速生,幾微之氣宜當急固,此血脫益氣之法。惟氣薄之藥,鼓其陽氣升騰而為汗,是以血藥發汗,大誤人者也。古人用補腎之藥,必兼利水,瀉其無形之火也。

八味、六味丸,俱是補腎要藥,而用茯苓澤瀉,豈古人不知用藥之法乎?殊不知人身上有兩道,咽、喉是也。咽主咽物,水穀之道;喉主納氣,聲音之道,二者不可並用。下之前陰,亦有兩道,一精道,一水道。二者不可並用,精道利水道閉,水道利精道閉,故凡補精之藥,必佐利水,則精自固,如五子衍宗丸車前者,明此理也。以人事驗之,凡陽事舉者,得溲即痿而不泄,此明證也。

景岳好奇翻新,穿鑿前人,變亂是非,以惑後人,可謂醫中妖孽。

麻黃

今見後人多有畏之為毒藥而不敢用,又有謂夏月不宜用麻黃者,皆不達可哂也。仲景云:霜降以後,天令嚴寒,人有觸冒之者,為傷寒,頭痛惡寒無汗,用麻黃汗之。在夏令,腠理疏豁,易於出汗,非比冬月閉密之時,故不用之,不必哂也。

柴胡、麻黃俱為散邪要藥,但陽邪宜柴胡,陰邪宜麻黃,不可不察也。柴胡與麻黃俱為散邪發汗之藥,此言真可哂也。柴胡但能和解,與麻黃之發汗大不相同,何得雲陽邪宜柴胡?大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