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三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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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14)

1. 便血論治

一、脾胃氣虛而大便下血者,其血不甚鮮紅,或紫或黑,此陽敗而然。大便下血不鮮明,或紫黑,未可全屬陽敗。有瘀血而紫黑者,有熱極有毒而黑者,當清當消為主。若用溫補熱藥,必致敗壞。當察色辨症,然後用藥。凡動血之初,多由於火,及火邪既衰而仍有不能止者,非虛即滑也。

凡此之類,皆當以固澀為主。不必澀,竟以補脾胃為主。脾能統血,血症皆以胃藥收功。

一、怒氣傷肝,血因氣逆而下者,宜化肝煎枳殼湯之類主之。補脾之中,必宜疏肝,肝氣條達,不致鬱而剋土。疏肝即所以補脾也。用藥之法,景岳尚未講究。

一、凡因勞倦七情,內傷不足,致大便動血者,非傷心脾,即傷肝腎。此中氣受傷,故有為嘔惡痞滿,有疼痛泄瀉,有寒熱往來,飲食不進者,時醫不能察本,而肆用寒涼,妄加攻擊,必致延綿日困。及其既甚,多有大便下紫黑敗血者,此胃氣大損,脾元脫竭,血無所統,故注泄下行,陽敗於陰,故色為灰黑,此危劇症也。臟腑敗壞而見紫黑、灰黑之色,亦因邪熱熏灼而敗,未見陰寒而能熏灼敗壞者。

明理者知之。○此等用藥,以脾胃為主,當察色辨症為要,紫黑灰黑處,尚要細心理會。若臟腑敗壞,雖用回陽,亦無益也。○亦有臟毒下血皆紫黑者,不可謂之寒而用熱藥。

2. 論證

嘗聞之立齋先生曰:使氣血俱盛,何痰之有?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留而不去,則成為實。若痰氣壅滯,而竟以補虛,未免有實實之誤。

實痰者何?謂其元氣猶實也。此則宜行消伐,但去其痰,無不可也。實痰者,元氣猶實也。前云元氣實則運化而不成痰,何云元氣實宜行消伐?則知仍可用攻矣。○前論不必治痰,今云但去其痰無不可也,何言之悖謬若此耶?且凡實痰本不多,其來也驟,其去也速。積久而成,何云其來也驟?是以實痰無足慮。

倏忽壅塞不通而死,何得謂無足慮?故經云:五實死。治痰之法無他,但使元氣日強,則痰必日少。若元氣日衰,則水穀津液,無非痰耳。治痰必先理氣,氣行則津液流行,而不成痰,非竟講補元氣也。立齋雖為一代名醫,一生治病,惟講補元而已,仲景之法,未見其講究。

雖云宗東垣之學,然東垣用攻者亦有之,但刻刻照顧脾胃耳,至於立齋但學東垣之補,未學東垣之清火消導攻伐也。然則治此者,可不辨其虛實,而欲一概攻之,如王隱君所論,百病皆生於痰,悉用滾痰丸之類,其亦但知目前,而不知日後之害哉。新場鎮汪醇右夫人,向有胃脘痛,飲食不運等症,醫者調治皆以扶脾培土為主,後竟眩暈耳鳴,胸膈不寬,飲食不進,心神恍惚,若有癲狂之狀。余診視之,議其胃中有痰,當用滾痰丸治之。

舉家以為元氣素虛,豈可用攻?強用滾痰丸三錢,大便下如膠者碗許,胸膈稍寬,始信為膠痰所阻。連服三次,去頑痰不計,諸症悉退。但病蒂未除,自此以後,稍覺舊病復發,即以滾痰丸服之,去痰即安,已數年有餘矣。若論痰不可攻,攻藥不可多服,則此症無可生之理矣。

3. 論治

若脾氣微虛,不能制濕,或不運而為痰者,其證必食減,神倦,痞悶等症,宜六君、五味、異功之類主之,金水六君亦妙。脾虛不能制濕,用歸地濕氣愈滯矣。亦妙兩字難言。○肝腎傷則水液妄行,或痰飲起自臍下,直衝而上,此脾腎俱傷,命門土母之病也。雖八味丸,乃其正治,然無如理陰煎,其效更如神也。

理陰煎大無學問之方,稱為其效更神,而八味丸反為不如,可恥。

有以腫脹而生痰者,此水入脾經,謂之反克,臟平者,宜六味丸、左歸飲之類主之。水入脾經,謂之反克,此水濕傷脾,宜培土以制水,豈有反用滋陰之藥助其陰濕乎?大謬。

一、諸家治痰之法,多有治其標者,雖不可執,亦不可廢也。前云不必治痰,今又言諸家治痰之法不可廢也,何議論之遊移不定?則知景岳之治病,未見其確當。

4. 先君吐法記

張子和《儒門事親》云:凡人之病,自外而入,由內而起,皆邪氣也。邪氣加諸身,速攻之可也。及其聞攻則不悅,聞補則樂之。至於無邪無積之人,始可議補;有邪有積而議補者,如鯀湮洪水之徒也。故立汗吐下三法以去病,病在表者汗之,在上者吐之,在下者下之,以去病為先。

病去之後,以穀肉果菜補之,非藥補也,景岳言子和吐法之妙,不知汗下之法更妙。然吐法惟在上者吐之,非一概可吐也。又有「補論」一篇,其言誤補之害。惟庸醫治病,純講補其虛,不敢治其實,世人皆為平穩而自誤。景岳但見其吐法,不見「補論」一篇乎?子和之學,亦宗河間,與東垣、丹溪並傳,大用寒涼攻擊以治病,毫不用補,補之適足為害也。景岳獨重子和而毀河間、丹溪,豈子和另有溫補之書,抑不敢議其非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