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三 (3)

1. 述古

仲景曰：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穀引食，而反吐者，何也？師曰：以發其汗，令陽微，膈氣虛，脈乃數，數為客熱，不能消穀，胃中虛冷故也。熱亦不能消穀，未可全屬火虛。

白話文：

張仲景說：「病人的脈搏跳動快（即脈數），這代表有熱症，應該會消化食物、想吃東西；但為什麼反而出現嘔吐的情況呢？」老師回答：「因為使用了出汗療法（即發汗），使得身體內的陽氣衰弱，胸腔部位的功能虛弱，因此脈搏才會快速跳動（即脈數）。這種快速跳動是因外來的熱邪所引起，所以無法正常地消化食物。而且由於胃中的寒涼之氣增加，導致胃部功能減退，進而出現嘔吐的情形。即使是熱症也不能完全歸咎於火虛。」

2. 簡易方

用甘蔗汁二分，薑汁一分，和勻，每服半碗或一碗，日三服，則止。此方最好，但薑汁宜十分之一。

白話文：

將甘蔗榨出的汁加入兩份，再加一份生薑搗碎後擠出來的汁，混合均勻後每次服用半碗到一碗，一天喝三次。這個方法效果很好，但是生薑的比例應該是總量的十分之一。

3. 經義

脹病胃癰亦混引在噎膈門，認病不真，必致誤人。

4. 論證

少年少見此證，而惟中衰耗傷者多有之，此其為虛為實，概可知矣。虛為正虛，實為實邪。

一、噎膈反胃二證，丹溪謂其名雖不同，病出一體，然而實有不同也。始而噎膈者，食下，噎塞難下，湯飲滑潤之物可進，其病在咽嗌之間。膈者在胸膈胃口之間，或痰或瘀血，或食積阻滯不通，食物入胃，不得下達而嘔出，漸至食下即吐而反胃矣。豈非病出一體乎？食入反出者，以陽虛不能化也，可補可溫，其治猶易。此說未為確當。

食不得下者，以氣結不能行也，或開或助，治有兩難。非獨氣結，痰血食積，俱能為膈。所以反胃之治，多宜益火之源，以助化功；噎膈之治，多宜調養心脾，以舒結氣。反胃之病，胸膈有阻滯，不可益火之源。惟中空無物，食下，朝食暮吐，此法可耳。

白話文：

年輕人很少見這種病症，反而是中年以後精氣衰敗的人比較容易出現。從中可以看出，這病症有虛實之分。虛是指正氣虛弱，實是指邪氣入侵。

噎膈和反胃這兩種病症，丹溪先生認為名稱雖不同，但根源相同，但也存在實質上的差異。一開始是噎膈，食物吃下去後，卡在食道中難以下咽，但喝湯水等流質食物還可以吞嚥，病症出現在咽喉之間。膈指的是胸膈和胃口之間，可能是痰濕、瘀血，也可能是食物積滯不通暢，導致食物進入胃後無法向下傳輸而嘔吐出來，逐漸發展到一吃就吐，也就是反胃。難道不是同根同源嗎？食物吃進去又吐出來，是因為陽氣虛弱無法消化，可以用補益和溫補的方法治療，相對容易。這種說法並不完全正確。

食物無法下咽的原因，是氣機鬱結不通，需要疏通或輔助才能治療，存在兩難。不僅僅是氣機鬱結，痰濕、瘀血、食物積滯都可能導致噎膈。因此，治療反胃時，多以益火助消化為主要方法；治療噎膈時，多以調養心脾、舒緩氣機為主要方法。反胃的病症，胸膈有阻滯，不宜益火助消化。只有當胃中空空如也，食物吃進去，早上吃晚上就吐，這種情況才可以用益火助消化的方法。

夫結之為義，《內經》原非言熱，如本篇曰：陰陽結邪，多陰少陽，曰石水。此言石水，非言膈。又「舉痛論」曰：思則氣結。是豈以結為熱耶？此言氣結，非言膈，景岳將石水、氣結引證噎膈，大錯，大錯。且熱則流通，寒則凝結，熱則乾枯焦燥而結。此自陰陽之至理。陽主火，《易》曰：燥萬物者莫火乎火，故赤日暴烈而於結，此陰陽之至理也。

景岳其有說乎？矧《內經》之言，三陽結者，止言小腸、膀胱，全與大腸無涉。小腸屬火，膀胱屬水，火不化則陽氣不行，而傳導失職。火豈有不化之理？只有乾燥為病。然人之病結者，本非一端。蓋氣能結，血亦能結，陽能結，陰亦能結，余非曰結必皆寒，而全無熱也，仍轉出熱結一段，何必言原非言熱。但陰結陽結，症自不同。

白話文：

「結」這個詞的意思，《內經》原本並非指熱，就像本篇所說：「陰陽結邪，多陰少陽，曰石水。」這裡的「石水」，不是指「膈」。又「舉痛論」說：「思則氣結。」難道「結」就是指熱嗎？這裡的「氣結」，也不是指「膈」。景岳將「石水」、「氣結」引證到「噎膈」，實在是大錯特錯。而且，熱則流通，寒則凝結，熱則乾枯焦燥而結。這是陰陽的至理。陽主火，《易經》說：「燥萬物者莫火乎火」，所以烈日暴曬也會導致結，這就是陰陽的至理。

景岳的說法究竟有道理嗎？何況《內經》中說的三陽結，只提到小腸、膀胱，完全沒有涉及大腸。小腸屬火，膀胱屬水，火不化則陽氣不能運行，傳導功能就會失職。火怎麼可能不化呢？只有乾燥才會導致病變。然而，人體的病結，原因並非單一。氣能結，血也能結，陽能結，陰也能結。我並不是說所有結都一定是寒，完全沒有熱。還是要分出熱結這一部分，何必說《內經》原本並非指熱呢？但陰結和陽結，症狀自不相同。

陽結者，熱結也，因火盛爍陰，所以乾結，此表邪傳裡，及陽明實熱者乃有之。此傷寒傳裡之熱結，非膈症之結於下也。認錯關頭。陰結者，正以命門無火，氣不化精，所以凝結於下，而治節不行。景岳動言無火。人若無火，則冰冷僵死。氣不化精，此無形之氣化之，非有形之火能化精也。

○寒結自有陰寒之象，然甚少，不可謂無熱症即是寒結。此惟內傷血氣，敗及真陰者乃有之，即噎膈之屬是也。真陰豈寒敗之乎？因熱耗之也。若講命門火衰而治噎膈，誤人不淺。夫噎膈之症，人皆知為內傷也，而猶云為熱，豈必使元陽盡去，而別有生生之道乎？余不得不辨。

白話文：

陽結是熱結，因為火氣旺盛灼傷陰氣，導致乾燥結聚，這是外邪入侵內部，以及陽明經脈實熱所致。這是傷寒病邪傳入內部的熱結，不是膈症下結。要認清這一點，不要混淆。陰結則是因为命門火不足，氣無法化為精，所以凝結在下，導致氣機不通。景岳說無火，但人若無火，就會冰冷僵死。氣化為精是無形的氣化，不是有形的火能化精。

寒結固然有陰寒的徵兆，但很少見，不能說沒有熱症就是寒結。這只有內傷血氣，損傷真陰才會出現，就像噎膈之症一樣。真陰怎麼會因為寒氣而損傷呢？是因為熱氣消耗真陰造成的。如果說命門火衰而治療噎膈，就會誤導人。噎膈之症，大家都知道是內傷，卻還說它是熱症，难道要等到元陽完全耗盡，才有生生之機嗎？我不得不澄清這一點。

若云為寒而用熱藥，必使真陰耗盡，腸胃枯乾，大便如羊屎，豈有生之道乎？余亦不得不辨。

且既云燥熱之劑，隨手得快，則固非無效也，夫燥熱已能奏效，豈真火證而能奏效乎？內有痰火糾結不通，得熱藥則開通道路，故暫時得快，所謂熱得熱則宣通，似乎相宜，久服則津液愈干而糾結，必致大便燥結如羊屎而不治矣。蓋脾土惡濕，故燥之可也；火能生土，故熱之亦可也。

溫燥扶陽，此自脾家正治。脾固惡濕，故太濕則傷脾，雖喜燥，然太燥則乾裂，故貴清和。東垣《脾胃論》香燥熱藥有耗散元氣之言，想景岳尚未看到。夫朝食而午不飢，午食而晚不飢，飲食化遲，便是陽虧之候，而矧乎全不能行，全不能化者。噎膈是血枯痰膩阻隔難下，非食下難化而云陽虧不運，真認錯病原。

白話文：

如果說要用溫熱藥物治療寒症，就會導致人體的真陰耗損，腸胃變得乾燥，大便像羊屎一樣，怎麼可能會有生機呢？我不得不加以辯駁。

雖然說燥熱藥物見效很快，確實不是沒有效果，但燥熱藥物能奏效，真的能治好真火證嗎？其實是內有痰火糾結不通，用了熱藥才打通了道路，所以才暫時見效。就好像熱能宣通一樣，看似合適，但長期服用就會導致津液更加乾燥，糾結在一起，必然會導致大便乾燥如羊屎，難以治療。因為脾土厭惡濕氣，所以用燥熱藥物可以治療；火能生土，所以用熱藥物也是可以的。

溫燥扶陽，這是脾胃的正治方法。脾土厭惡濕氣，所以太濕就會傷脾，雖然喜歡燥熱，但太燥就會乾燥裂開，所以要以清和為貴。東垣在《脾胃論》中說燥熱藥物會耗散元氣，想來景岳還沒看到這段話。如果早上吃飯，中午不餓，中午吃飯，晚上不餓，飲食消化很慢，這就是陽氣虧虛的徵兆，更何況是完全不能消化，完全不能運化的情況呢？噎膈是血枯痰膩阻塞，難以下嚥，並不是吃下去難以消化，就說陽氣虧虛，運化不暢，這真是認錯了病因。

○噎膈之症而云陽虧，豈燥結糞如羊屎而不通者是寒乎？因津液為火所耗而乾結，其理甚明，若以熱藥治之，必致速斃。景岳翻前賢之論，謬甚。

白話文：

對於噎膈這種病症，如果說是因為陽氣不足所導致，難道是因為腸內有像羊屎一樣乾燥凝結、無法排出的物質，所以呈現出寒性嗎？由於津液被火氣消耗而導致腸道乾結，這個道理非常清楚。如果使用溫熱的藥物來治療，必定會導致病情迅速惡化，甚至危及生命。景嶽對前人的理論進行了誤解，錯誤極大。

5. 論治

凡治噎膈，當以脾腎為主。上焦之噎膈，其責在脾；下焦之閉結，其責在腎。治脾者，宜溫養；治腎者，宜滋潤。既云滋潤，不得謂之陽衰矣。

一、噎膈初起，微虛者，宜溫胃飲加當歸、厚朴。二味同用，孰是孰非？

一、噎膈便結者，但察其無火無滯，而止因血燥陰虛者，宜五福飲，或大營煎加蓯蓉。云火衰則可，云無火則不可。然便結屬火衰者少，因熱能耗血而乾枯。

白話文：

治療噎膈，要以脾腎為主要調理對象。上焦的噎膈，責任在脾；下焦的閉結，責任在腎。治療脾臟，應以溫養為主；治療腎臟，應以滋潤為主。既然要滋潤，就不要說陽氣衰弱了。

噎膈初期，輕微虛弱者，可以用溫胃飲加當歸、厚朴。這兩種藥物一起使用，誰主誰副，要根據情況判斷。

噎膈伴隨便秘者，要觀察是否有火熱或積滯，如果只是因為血燥陰虛引起的，可以用五福飲，或大營煎加蓯蓉。如果說是火衰導致的可以，但如果是沒有火熱引起的就不行了。不過，因為熱能耗損血液，導致乾枯而引起便秘的情況比較多，火衰引起的便秘比較少見。

一、用溫補以治噎膈，人必疑其壅滯，不知中氣敗證，此其為甚，使非速救根本，則脾氣何由再健？治噎膈竟講溫補，大誤後人。若急圖目前之快，妄用大黃、芒硝、滾石丸之屬，必致胃氣日敗，萬無生理矣。大便久結，不得不用此法以治之，此急則治標也。

胸膈有熱者，加連、芩、桔梗、瓜蔞之類。將謂陽衰，今又用寒涼，何耶？○噎膈，大便燥結之甚者，必用大黃，或二陳加酒蒸大黃、桃仁以潤之，乃急則治標之法也。仍是治標，豈將此法常用乎？通後當認清病源而治。

白話文：

治療噎膈，應該用溫補的方法，有些人會質疑這樣會加重阻塞，卻不知道是中氣虛衰的症狀。如果不快速治療根本原因，脾氣怎麼可能恢復健康？用溫補治療噎膈，是大錯特錯。如果為了追求眼前的快效，胡亂使用大黃、芒硝、滾石丸等寒涼藥物，必然導致胃氣越來越虛弱，最終無力回天。大便長期便秘，不得不使用這些方法來治療，這只是急救的治標方法。

胸膈有熱的人，可以加入連翹、黃芩、桔梗、瓜蔞等清熱藥物。有人會說陽氣衰弱，現在又使用寒涼藥物，怎麼回事？噎膈、大便嚴重便秘的患者，一定要使用大黃，或者在二陳湯中加酒蒸大黃、桃仁來潤腸通便，這也是急救的治標方法。但這仍然是治標，怎麼可能經常使用這種方法呢？通便之後應該要認清病源，對症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