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三 (2)
卷三 (2)
1. 經義
經義皆言火與熱,獨景岳背經義而言寒。
2. 辨證
吐酸一證,在河間言其為熱,在東垣言其為寒,夫理有一定,奚容謬異?《內經》吐酸言熱者,言本也;東垣言寒者,言標者。其人素有肝火,為寒所束,不得宣通而作酸,故暫用辛熱之藥,散其外寒,其火發越,則酸自止。經曰:諸嘔吐酸,皆屬於熱,故河間《病機》悉訓為火。
不知《內經》此論,乃以運氣所屬概言病應,非以嘔吐注泄皆為內熱病也。運氣致病,原屬一理。如果言熱,何以又曰: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此言痛而嘔,非言酸也。又曰:太陽之復,心胃生寒,胸中不和,唾出清水及為噦噫。此言嘔吐之有寒也。此言吐清水為噦噫,不言酸也。
○此段借嘔吐噦噫濡泄以言寒,脫卻酸之一字,今河間言吐酸,不言前諸證,並非矛盾。乃有不明宗旨,悖理妄談,謬借經文,證已偏見。經文明言皆屬於熱,豈經文不足憑與?
夫酸本肝木之味,何不曰火衰不能生土,則脾氣虛而肝邪侮之,故為酸也。據此說,《內經》何不曰諸嘔吐酸,皆屬於寒乎?即以氣血強盛之人,偶傷生冷,久留不去,而鬱為熱者,此以郁久化熱,或亦有之,豈果因生冷而反熱耶?原因郁久化熱而酸,何必牽扯多說而為寒耶。○譬如造酒然,飯冷蓋暖則成酒,熱極則酸矣。
理甚明白,不必紛紛胡說。矧《內經》本以外感言,而河間引以證內傷,謬亦甚矣。《內經》並不言外感,惟言諸嘔吐酸,皆屬於火,何得以河間為謬?
一、辨東垣吐酸之論為是。據《發明》曰:《內經》言諸嘔吐酸,皆屬於熱。此上焦受外來客邪也,胃氣不受外邪故嘔,仲景以生薑、半夏治之。仲景用生薑、半夏者,辛以散之,防其外寒,內郁之火得以外達,則酸自愈,即火鬱發之、木鬱達之之意焉耳。
酸者,木之味也。收氣者,金氣也。木氣為金氣收斂,木不得伸越,鬱而為酸,用辛熱之藥散其收斂之性,木遂其性而酸自止,此治吞酸之大法,亦從治之理,乃治標之道也,景岳不必苦為辨駁。
一、吐酸症,諸言為熱者,豈不各有其說?吞酸與吐酸不同,丹溪言吐酸,故用清火,東垣言吞酸,故用熱藥散外寒,治各不同,其理則一。即如飲食之酸由乎熱,似近理矣,然食在釜中,能化而不能酸者,以火力強而速無留也。如天氣熱,雖在釜中,亦能酸臭;天氣寒,焉有酸臭之理?此一辨,則知熱極而酸無疑矣,不必胡說。
嘗見水漿冷積既久,未有不酸者,此豈熱耶?水漿在缸,天寒地凍之時,幾月不酸,何言冷積久而致酸耶?不通之論。且人之胃氣,原自大熱,所以三餐入胃,頃刻消化,此方是真陽火候之應。因胃中熱,故能作酸。酸者,木之味也。木性疏泄,因外受寒涼,胃中之火為寒所束,不得發越,鬱而為酸,其為熱也明矣。
何必牽扯多端,妄生議論。但有暫用辛熱,使外寒宣散,鬱火得達而酸自除,此亦從治之法也,何必強詞奪理。故凡病吞酸者,多見飲食不快,必漸至中滿、痞隔、泄瀉等症,豈非脾氣不強,胃脘陽虛之病?作酸謂陽虛,與《內經》相反。余向在燕都,治一縉紳,余告以寒,彼執為熱,竟為芩連所斃,豈非前說誤之耶?語無對證,以惑後世。
本無吞酸、吐酸等症,或偶因嘔吐所出,或酸或苦,及諸不堪之味,此皆腸胃中痰飲積聚所化。腸中之物,豈有逆上而出者乎?不通之論。其在上中二脘者,無非脾胃虛寒,不能運化之病。若虛寒不運,原物吐出,毫無酸苦之味。其在下脘偶出者,則寒熱俱有,但當因症以治其嘔吐,嘔吐止,則酸苦無從見矣。
嘔吐亦有分別,有聲無物謂之嘔,嘔屬火者多。經云:食久即吐,是無火也。因下焦無火,不能熟腐水穀,久而不化,故原物吐出,並無酸苦之味。若是有火煅煉,必定酸苦矣。若執定無火,《內經》皆屬於熱一句可刪去矣。
3. 論治
一、用黃連為君,以治吐酸,乃丹溪之法也。觀丹溪之治,軒岐必不眥裂發豎。
一、嘔吐清水,古法以二術二陳,或六君子。議吐酸非論吐清水,兩病各別,寒熱兩途,豈可將吐清水混駁河間之吐酸?酸則為熱矣。
4. 述古
薛立齋曰:吐酸吞酸,大略不同。吐者,濕中生熱;吞者,虛熱內郁,皆屬脾胃虛寒,中傳末症。立齋一生治病,專主溫補培元,凡病惟以歸脾、六君、補中、逍遙、八味、六味數方而已。至於去病邪之方,並未有見。
5. 論證
觀王太僕曰: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此一言者,誠盡之矣。反胃一證,竟講火虛,脫卻上文三句,將謂無火症乎?然無火之由,猶有上中下三焦之辨。若寒在上焦,多為噁心,或泛泛欲吐者,此胃脘之陽虛也。此胃火泛泛也,未可言陽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