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二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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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21)

1. 論《內經》五郁之治

且奪者挽回之謂,大實非大攻不足以蕩邪,大虛非大補不足以奪命,是皆所謂奪也。土鬱奪之,謂鬱而壅瘀不通,故奪去其壅瘀,使之下行,而土得平治,非挽回謂之奪也。郁者不通之故,非大虛之症,而用大補,此說欠通。

2. 論脈

至若結促之脈,雖為郁病所常有,然病郁者,未必皆結促也。惟血氣內虧,則脈多間斷;若平素不結而因病忽結者,此以不相接續,尤屬內虛。氣滯不宣通,則痰亦凝結,阻其脈之隧道,故有間斷結促沉澀之象,非血氣內虧,可專用補也。

3. 論情志三郁證治

茲予辨其三證,日怒郁,曰思郁,曰憂鬱。如怒郁者,方其大怒,氣逆則實,邪在肝,多見氣滿腹脹,所當平也。及其怒後逆氣已去,惟中氣受傷矣,既無脹痛等症,而或為倦怠,少食,此以木邪剋土,損在脾矣,是可不知培養而仍加消伐,則所伐者誰乎?木邪剋土,疏肝扶脾為要,不宜竟講培養而用補。○又若思郁者,則惟曠女嫠婦及燈窗困厄,積疑任怨者皆有之。

此等之症,非藥所能愈。○又若憂鬱病者,則全屬大虛,本無邪實,此多以衣食之累,利害之牽,及悲憂驚恐而致郁者,總皆受郁之類。憂思鬱結,則氣滯不行,宜開鬱以兼補,未可論其全屬大虛而用峻補。景岳議論,於理欠通。然情志之病,非藥可療,必得遂其願而病庶可愈,若講大補,亦無益也。

一、怒郁之治,若暴怒傷肝,逆氣未解,而為脹滿疼痛者,宜解肝煎神香散。治郁之方,不必好奇,總之以逍遙散溫膽湯越鞠丸出入加減,大補凝滯之藥,不可輕用。

若思憶不遂,致遺精帶濁,病在心肺不攝者,宜秘元煎。此非藥可治。若用補澀之藥,其火不得疏泄,上升而為咳嗽吐紅者多矣,必遂其欲而後可。若照此等治法,必致敗壞。○治郁之方,若講凝滯補澀,抑鬱之火,無從宣散,反增滿悶發熱耳。○若心膈氣有不順,或微見疼痛者,宜歸脾湯,或加砂仁、豆蔻、丁香之類以順之。

香燥之藥,有耗氣助火之患。若憂鬱傷脾而吞酸嘔惡者,宜溫胃飲或神香散。鬱而為火,宜和胃氣,清肝火,不宜溫胃。

郁證無有不傷脾胃者,雖虛不可補塞。補中兼疏,庶得郁開脾旺,逍遙散加減,為治郁之大法。○凡郁證屬七情,非藥所能治,必改心易慮,內觀自養,可以卻疾。

4. 諸鬱滯治法

凡諸鬱滯,如氣血食痰,風濕寒熱,表裡臟腑,一有滯逆,皆為之郁。既云一有滯逆,皆為之郁,治郁之藥,不可竟言補矣。○以上諸郁治法,皆所以治實邪也。若陽虛則氣不能行,陰虛則血不能行,氣血不行,無非郁證,若用前法,則愈虛愈郁矣。郁者,鬱而不舒也,宜開鬱而兼扶脾,未或以陽虛陰虛而用補火滋陰,則失之多矣。

5. 附按

丹溪治一室女,因事忤意,鬱結在脾,半年不食,但日食菱棗數枚,深惡粥飯。予意脾氣實,非枳實不能散,以溫膽去竹茹與之,數十貼而愈。觀此治法,非明哲焉能至此?景岳豈能及耶?

6. 經義

「脈解篇」曰:太陰所謂食則嘔者,物盛滿而上溢,故嘔也。食填太倉,豈虛寒乎?○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故嘔咳上氣喘也。陽浮於上而嘔咳,豈虛寒乎?

「六元正紀大論」曰:少陽所至,為嘔湧。少陽之火上衝而嘔湧。○厥陰所至,為脅痛,嘔泄。屬肝火。

「四時氣篇」曰:善嘔,嘔有苦,長太息,心中憺憺,恐人將捕之。邪在膽,逆在胃。屬少陽之火。

「診要經終論」曰:太陰終者,腹脹閉不得息,善噫,善嘔,嘔則逆,逆則面赤。火逆炎上。

7. 論證

嘔吐一證,當詳辨虛實,實者有邪,去其邪則愈;虛者無邪,則全由胃氣之虛也。所謂邪者,或暴傷寒涼飲食,或因胃火上衝。仍有胃火上衝者,可見河間之言不謬,軒岐未必裂眥發豎。

一、嘔家雖有火證,詳列後條,然病嘔吐者,多以寒氣犯胃,故胃寒者十居八九,內熱者十止一二。嘔吐受病不一,不可言胃寒者十居八九。○若吐而有物者,屬寒;若嘔而有聲無物者,屬火。又王太僕云:食入即出者,火也;食久反出者,寒也。未可以寒多熱少而毀河間。

而外感之嘔,則尤多寒邪,不宜妄用寒涼。少陽一證,小柴胡黃芩,豈仲景妄用歟?觀劉河間曰:胃膈熱甚則為嘔,火氣炎上之象也。此言過矣,若執而用之,其害不小。經云:諸逆衝上,諸嘔吐酸,皆屬於火。河間本《內經》之言而著《原病式》,何得謗其為非?豈《內經》之言過歟?抑景岳之言是歟?況河間亦有用溫熱者,不可專以寒涼責之。又孫真人曰:嘔家聖藥是生薑

此的確之見也。用生薑者,辛以散之,散其火也,非真寒也,故竹茹並用。

若雜證之嘔吐,非胃寒不能化,則脾虛不能運耳。脾胃既虛,其可攻乎?雜證嘔吐,不可專認胃寒而用熱藥。《內經》云: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諸嘔吐酸,皆屬於熱。豈《內經》之言不足憑歟?且上下之病氣或無涉,而上下之元氣實相依,此嘔吐之所以不可攻者。仲景有大黃甘草湯治食已即吐,豈仲景非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