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一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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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31)

1. 辨丹溪

餘年出古稀,涉歷不少,雖古稀之年,涉歷尚少,故執定溫補而無活法。凡遇人言,無不曰補住寒邪,無不曰邪得補而愈盛,既云邪,則當去邪為是。若補之,如閉門逐盜,盜自何出?所謂藉寇兵而齎盜糧也。不通之論。致病者寧受涼而死,不願溫補而生。治病當寒涼用寒涼,當溫補用溫補,不可執寒涼為非而害人。

仲景承氣湯、白虎湯,豈非寒涼乎?餘切悲之,今反其說曰:以寒遇寒,則留住寒邪,邪得寒而愈甚,理所必然。經云: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以次傳入於內,始而發表,入里用寒藥攻之,仲景法也。豈寒邪不可用寒耶?

又總原劉、朱二家之說,無非偏執言火。自二子之說行,而軒岐之受誣久矣。使軒岐再起,能無眥裂而發豎乎?二子之說有誤於人,何景岳述古之治,每每宗之而治病?且又云:丹溪治虛火仍用參耆之屬,則知丹溪未嘗不用溫補;河間治腎水不足之類中,仍以地黃飲子,其中有桂附,則知二子遇熱藥補劑之病,亦嘗用之,何得如此痛罵而闢之耶?若景岳顛倒是非,著意闢其言火而用寒涼,何新方寒陣中用知柏地黃湯治陰虛火亢者,豈非寒涼乎?景岳用之,獨不害人耶?何敢肆言無忌,以謗前賢?

劉、朱二家,未嘗竟用寒涼,遇虛寒症,亦常用參、朮、桂、附。想景岳河間《宣明論》、《保命集》諸方未曾看耳。即《丹溪心法》諸方亦未嘗不用溫補,何必深罪其言。○岐黃之書,寒熱溫涼,隨病而用,豈執定溫熱之藥哉?若云寒涼害人,何經云熱淫於內,治以鹹寒,火淫於內,治以鹹冷?可不言矣。景岳竟議溫補之藥,世人蒙其害者多矣。

白話文:

我年紀已過七十歲,經歷的事情不算少,但即使年紀大了,經歷仍然有限,所以才會認定要用溫補,而沒有活用其他治療方法。每當聽人說話,總是不外乎說「用補藥來阻擋寒邪」,或者說「邪氣得到補養反而更加猖狂」。既然說是邪氣,就應該去除邪氣才是正確的。如果用補藥,就像關起門來追趕盜賊,盜賊怎麼會自己跑出去呢?這就像是藉著敵人的兵器,提供盜賊糧食一樣,是說不通的道理。生病的人寧願受寒而死,也不願意用溫補來活命。治療疾病,該用寒涼藥就用寒涼藥,該用溫補藥就用溫補藥,不可以執著認為寒涼藥不對而害人。

張仲景的承氣湯、白虎湯,難道不是寒涼藥嗎?我對現在這種情況感到非常悲哀,現在的人卻反過來說:「用寒藥來對付寒邪,會使寒邪停留在體內,邪氣得到寒邪的幫助會更加嚴重。」這個道理是必然的。經典上說:「人受到寒邪侵襲,會發熱。」寒邪會依序傳入體內,一開始用發散的方法,進入體內就用寒藥來攻下,這是仲景的方法。難道說寒邪不可以用寒藥來治療嗎?

現在把劉完素和朱震亨兩家的學說綜合起來看,他們兩人的說法都偏執於認為是火。自從他們的學說流行後,黃帝和岐伯的學說就被誤解了很久。如果黃帝和岐伯能再活過來,難道不會氣得裂開眼眶、頭髮豎立起來嗎?他們兩人的學說有錯誤,害了人,為什麼張景岳在述說古代的治療方法時,卻常常依照他們的方法來治病呢?而且又說:「朱丹溪治療虛火仍然使用人參、黃耆之類的補藥」,可見朱丹溪並不是完全不用溫補。劉完素治療腎水不足的疾病時,仍然使用地黃飲子,其中有桂枝、附子等溫熱藥,可見他們兩人遇到需要用溫熱藥或補藥的病症時,也曾經使用過,為什麼要如此痛罵他們、反駁他們的說法呢?如果張景岳顛倒是非,刻意反駁他們所說的火熱,而使用寒涼藥,為什麼他的新方中,寒陣裡面的知柏地黃湯卻是用來治療陰虛火旺的病症?難道它不是寒涼藥嗎?張景岳用這種藥,難道就不會害人嗎?為什麼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詆毀前賢呢?

劉完素和朱震亨兩家,並不是完全都用寒涼藥,遇到虛寒的病症,也常常使用人參、白朮、桂枝、附子等溫熱藥。想必張景岳沒有看過劉完素的《宣明論》和朱震亨的《保命集》等著作。就連《丹溪心法》裡面的許多方子,也不是沒有用到溫補的藥,何必如此嚴厲地指責他們呢?《黃帝內經》等醫學經典中,對於寒熱溫涼的藥物,都是根據病情來使用,難道會執著於一定要用溫熱藥嗎?如果說寒涼藥會害人,為什麼經典上說:「熱邪在體內過盛,要用鹹寒藥來治療;火邪在體內過盛,要用鹹冷的藥來治療呢?」這些道理應該不需要再多說了吧!張景岳竟然一味提倡溫補藥,世人因此受害的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