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二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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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17)

1. 論證

余觀咳嗽之要,止惟二證,一外感,一內傷。夫外感之咳,必由皮毛而入。蓋皮毛為肺之合,而凡外邪襲之,則必先入於肺,久而不愈,則必自肺而傳於五臟也。《內經》云:五臟皆令人咳,非獨肺也。何得云自肺而傳於五臟?與《內經》大相悖謬。內傷之嗽,必起於陰分。

蓋肺屬燥金,為水之母,陰損於下,則陽孤於上,水涸金枯,肺苦於燥,燥則癢,癢則咳不能已也。內傷之嗽,不獨陰分受傷,七情、飲食、勞倦而起者多。又有因外感而起,久而成勞嗽者,不可不知,當因病用藥。總之,咳證雖多,無非肺病。經云:五臟六腑皆令人咳。

景岳《內經》尚未讀過,何敢立言以誤人?蓋外感之咳,陽邪也,陽邪自外而入,故治宜辛溫,邪得溫而自散也。寒邪可用辛溫散之。內傷之咳,陰病也,陰氣受傷於內,治宜甘平養陰,陰氣復而嗽自愈也。咳嗽竟講養陰一法,失之太簡。然外感之邪多有餘,若實中有虛,宜兼補以散之。

內傷之病多不足,若虛中挾實,亦當兼清以潤之。大都咳嗽之因,無出於此,於此求之,自得其本,得其本則治無不應。得其本,非專於一。求其受病之因,非一端也。又何有巢氏之十咳證,陳氏之三因證,徒致亂人心目而不得其際也。咳嗽非一端而起,當審察病情而治,何云徒亂人心目?景岳治嗽,不能細心考究,反言亂人心目,貽害不淺。

風寒濕燥火,皆是外邪,審其所感何氣而治之,未可以溫散為一法。內傷咳嗽,亦非一端,未可以養陰為一法。景岳失之太簡。內傷之嗽,先因傷臟,故必由臟以及肺,此臟為本,而肺為標也。肺亦臟也,治肺即治臟,豈肺非五臟中之一臟乎?景岳立言,尚欠斟酌。經云:治病必求其本,何今人之不察也?自己不能細心究治,反言今人之不察,可笑。

○治病必求其本,言求其受病之根本也。此本字尚要講究。賓按:勞風之證,即勞力傷風證也。勞非一端,不可竟言勞力而兼外邪咳嗽。嗽久即成肺勞。

2. 外感嗽證治

一、外感有嗽,內傷亦有嗽,但其素無積勞虛損等症而陡病嗽者,即外感證也。有風邪入肺而嗽,亦有飢飽勞役,風寒侵襲而嗽,未可言素無積勞虛損者。○若內傷之嗽,其來有漸,或因酒色,或因勞傷,必先有微嗽,而日漸以甚。不足之嗽,往往因風所侵而起者多。《內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外感嗽證治若肺脘燥澀,痰氣不利,或年老血衰,咳嗽費力者,宜六安煎當歸二三錢。外感咳嗽,痰氣不利,而加當歸,其邪焉得解散?宜蘇子杏仁枳殼,以順氣而潤燥。

一、外感之嗽,凡屬陰虛少血,或脾肺虛寒者,最易感邪。但察其脈體稍弱,胸膈無滯,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因虛而邪得乘之,必宜去邪而後補正。若但講補,如閉門逐盜,盜自何出?宜金水六君煎加減主之,足稱神劑。若外感咳嗽而用歸地,嗽必更甚,此為惡劑。

二陳湯乃和胃豁痰之劑,加當歸、熟地凝滯之品,兩相悖謬。○若但以脾胃土虛,不能生金,而邪不能解,宜六君子湯以補脾肺;脾胃雖虛,不宜竟用六君子,宜加蘇子、杏仁、桑皮之類。若用參朮,其邪何從而散?或脾虛不能制水,泛而為痰,宜理中湯,或理陰煎八味丸之類。

景岳治病,尚未分清臟腑,水泛為痰與脾虛生痰,兩途治法,豈可以理中、八味同治?如脾用理中,腎用八味,方是合式。○水泛為痰,腎虛不能納藏於下,津液泛而為痰,其色清稀白亮,當以補腎為主。若講脾虛,謂之濕痰,當以加味六君子治之。

一、外感之證,春多升浮之氣,治宜兼降,如澤瀉前胡、海石、瓜蔞之屬是也。外邪用澤瀉,反引入里。夏多炎熱之氣,治宜兼涼,如芩連知柏之屬是也。夏月雖炎熱,外感咳嗽不宜用知柏,此降腎家相火之藥,焉可施之外感咳嗽?如陰虛火炎者可耳。藥性不明,立方大謬。

秋多陰濕之氣,治宜兼燥,如薑朮細辛之屬是也。喻嘉言獨論秋傷於燥,言傷濕之非,景岳亦從而和之。此處又言秋多陰濕之氣,則知仍有傷於濕者矣。

一、咳嗽凡遇秋冬即發者,寒包熱也,但解其寒,其熱自散,宜六安煎、非解散之方。二陳湯、金水六君煎。寒包熱之嗽,宜二陳加蘇子、杏仁、薄荷黃芩生薑之類。如新方之歸地,可治寒包熱乎?用之反增咳嗽。如內熱甚者,不妨佐以黃芩、知母之類。非寒包熱之藥,滋陰則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