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一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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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30)

1. 辨丹溪

又曰:白血出者死。此非白亦為血乎?蓋赤白無關血氣,但其來淺者白,而來深者則赤也。故經曰:陽絡傷則血外溢,此言血出上竅而吐衄。陰絡傷則血內溢。此言便血,即腸紅,非言痢也。景岳認錯經旨。○丹溪言痢,有氣血之分,不言陽絡傷、陰絡傷之衄血、便血。辨別毫無確當。

至若初得一二日間,元氣未虛,必推蕩之。則此說不可概言矣。此證有不宜下者,有必不可下者,豈以一二日間必可推蕩耶?丹溪原云:元氣未虛必下。今單執下句而疑其必字耶。○丹溪言元氣未虛必推蕩之,此《內經》通因通用之法。若元氣不足,自然不用推蕩。觀《格致餘論》治葉先生之痢,後重逼迫,正合承氣症,因氣口脈虛,面色黃而白,平昔過飽傷胃。遂與參朮十餘劑,先補其胃氣,而後用承氣推蕩之。

丹溪豈孟浪乎?景岳看書未到,竟將推蕩兩字深罪之,大謬,大謬。宜推蕩者,亦不過數十中之一二耳。不可執定十中一二,可推蕩則推蕩,可清則清,可補則補,在用之權變耳。○仲景治痢,至其時復發,此下未盡也,復下之。想景岳未讀此書也。在丹溪亦曰:余近年涉歷,此造用之書。

亦有大虛大寒者。此亦丹溪晚年之一隙耳,亦知前言之過否。則知丹溪仍有用溫補,何得責其用寒涼,吹毛求疵以毀之。

一、丹溪痢疾門附錄曰:諸有積者,以肚熱纏痛推之;諸有氣者,以肚如蟹渤驗之。大要以散風邪,行滯氣,開胃脘為先,不可遽用補澀,致增變證。此段丹溪治痢有外感,有氣滯,當用通因通用之法,不可驟用補澀,使積邪無處出路,必變症蜂起,而淹延不已。

據此三法,亦不過言其大概。至若補,住寒邪之說,則大有不通。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凡病之起,無有不因虛而發。外感內傷,七情飲食,皆乘虛而竊發。至於痢症,因內有積滯,外受暑熱,故積滯稠黏,腹痛後重,理宜用仲景法下之。若補住,必變腫脹。此自然之理。

○景岳將補住寒邪句,紛紛胡說以責丹溪,不細覽《內經》之言,治病竟以一補為良法,真軒岐之妖孽也。夫既受寒邪,即當辨其虛實。實而補之,則隨補隨甚,即顯見也,又何待乎變證?誤補則有變證。若因臟氣受傷者,則無非虛證,即宜溫補。丹溪治臟氣受傷之病,自然補之如人參膏。

治陰脫之症,亦見奇效。豈丹溪不知治虛症乎?蓋溫可逐寒邪,補可健脾腎,脾腎健,寒邪去,則無不速愈,何反有補住之理,變證之說?既云寒邪,當去寒邪為主,若邪而用補,其邪從何而去?若補住寒邪,其變症自然蜂起。景岳之言,害人不少。若執補住之說而禁用之,則虛者日虛而變症百出矣。

若邪未去而執用溫補,其邪更甚,必致變證百出矣。余所見,寒涼變症之害,不可勝紀,近則旬日,遠則經年,終於殞命而後已。邪未去而補,邪氣閉塞於內,擾亂本元,綿延歲月而殞命矣。《內經》客者除之之說,不必言矣。未聞以溫補變症而淹延不已者。溫補則邪不散,必淹延而死。

白話文:

關於丹溪的辨證:

還有人說:「排出白色的血就代表死亡。」難道白色的不是血嗎?其實紅白和血氣沒有關係,只是因為出血的位置比較淺,看起來是白色,而位置比較深,看起來才是紅色。所以《黃帝內經》說:「陽絡受傷,血就會溢出體外」,這是指血從上面的孔竅流出,像是吐血或流鼻血。又說:「陰絡受傷,血就會溢出體內」,這是指大便出血,也就是腸道出血,並不是指拉痢疾。景岳理解錯了經文的意思。丹溪說的痢疾,有氣血的區別,而不是像上面說的陽絡受傷導致的吐血或流鼻血,陰絡受傷導致的大便出血。這個區分毫無根據。

至於剛得病的一兩天,如果元氣沒有虛弱,一定可以用瀉下的方法來治療。但是,這種說法不能一概而論。這種病有些是不適合用瀉下的,有些是絕對不能用瀉下的,怎麼能說得病一兩天就一定要用瀉下的方法呢?丹溪原本說的是「元氣未虛弱,就一定要用瀉下的方法。」現在只抓住「一定要」這個詞,就懷疑他這個用詞嗎?丹溪說的「元氣未虛弱一定要用瀉下的方法」,這是《黃帝內經》中「通因通用」的原則。如果元氣不足,自然就不能用瀉下的方法。看看《格致餘論》裡治療葉先生痢疾的例子,後來感到腹部重墜,這正是承氣湯證的表現,但是因為氣口脈虛弱,臉色發黃而白,而且平時吃得太飽傷了脾胃。所以先用了十幾劑參朮的藥來補他的胃氣,然後才用承氣湯來瀉下。

丹溪怎麼會如此隨便呢?景岳看書還不夠深入,竟然把「瀉下」這兩個字當成罪狀來責備他,真是大錯特錯。應該用瀉下的情況,也不過是幾十種病症中的一兩種而已。不能認定十種病症中就有一兩種適合瀉下,而是要根據情況,該瀉就瀉,該清熱就清熱,該補就補,這才是治療用藥的靈活運用。仲景治療痢疾,如果到了應該復發的時候,這裏(指《傷寒論》)還沒講完,還要再用瀉下的方法。我想景岳是沒有讀過這段的。丹溪也說:「我近年來經歷了很多,才寫出這本用藥的書。」

也有一些情況是屬於非常虛弱或非常寒冷的。這也是丹溪晚年所領悟到的一點,他應該知道以前的說法有過失。這樣看來,丹溪還是有用溫補的方法,為什麼要責怪他只用寒涼的藥,吹毛求疵地毀謗他呢?

一、丹溪在《痢疾門附錄》中說:「凡是有積滯的,就按壓肚子,如果發熱疼痛,就用瀉下的方法;凡是有氣滯的,就按肚子,如果像螃蟹在肚子裡爬一樣,就說明是氣滯。」治療痢疾的大原則,是要先散風邪、疏導滯氣、開胃健脾,不能馬上用補澀的藥,以免增加病症的變化。這段話說明,丹溪認為治療痢疾有外感、有氣滯,應該用「通因通用」的方法,不能馬上用補澀的藥,免得讓積邪沒有出路,必然會引起各種變化,病情拖延不癒。

總之,這三種說法,都只是說了大概的情況。至於補住寒邪的說法,就有很多不通的地方。《黃帝內經》說:「邪氣侵入的地方,一定是正氣虛弱。」凡是生病,沒有不是因為虛弱而發生的。外感、內傷、情緒不佳、飲食不當,都是趁著身體虛弱而發病。至於痢疾,是因為體內有積滯,加上外感暑熱,所以積滯黏稠,腹痛後重。應該用仲景的方法來瀉下。如果用補的,一定會導致腫脹。這是自然的道理。

景岳把補住寒邪這句話,拿來胡亂批評丹溪,沒有仔細研究《黃帝內經》的說法,把用補當成治療疾病的好方法,真是妖言惑眾。如果受了寒邪,就應該辨別是虛證還是實證。如果是實證,還用補的方法,就會越補越嚴重,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何必等到病症變化呢?如果補錯了就會產生變證。如果是因為臟腑的氣受損,那就是虛證,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丹溪治療臟腑受損的疾病,自然會用像人參膏這樣的藥來補。治療陰脫的疾病,也很有效果。難道丹溪不知道治療虛證嗎?溫可以驅除寒邪,補可以健脾腎,脾腎強健了,寒邪自然就會去除,很快就能痊癒,怎麼會有補住寒邪,導致變證的道理呢?既然是寒邪,就應該以去除寒邪為主,如果用補的,邪氣又從哪裡去除呢?如果補住了寒邪,各種變證自然就會蜂擁而至。景岳的說法,真是害人不淺。如果執著於補住寒邪的說法而禁用瀉下的方法,那麼虛弱的身體就會越來越虛,引起各種各樣的病變。

如果邪氣還沒去除,就執著地用溫補的方法,邪氣會更加嚴重,必然導致各種病症發生。我所見到寒涼藥導致變證的危害,數也數不清,近的幾天,遠的甚至要拖到一年,最後還是要死亡。邪氣沒有去除就用補的,邪氣會閉塞在體內,擾亂身體的元氣,拖延多年而死亡。《黃帝內經》說「有邪氣就應該去除」,不用多說。沒聽說過用溫補導致病情拖延不癒的。用溫補邪氣不會散去,一定會拖延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