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一 (22)

回本書目錄

卷一 (22)

1. 誤謬論

醫之為道,性命判於呼吸,禍福決自指端,此於人生關係,較之他事為尤切。以此重任,使不有此見此識,誠不可猜摸嘗試以誤生靈,矧立法垂訓,尤難苟且,倘一言失當,則遺禍無窮,一劑妄投,則害人不淺。汝之陽不足論,遺禍無窮。竊見相傳方論,每多失經意,背經旨。

總屬意見有不到,至理有未明,故各逞胸臆,用示己長。汝之逞胸臆,示己長,特自不覺耳。第以疑似之間,加之便佞,則真為偽奪。是非亂而強辨出,由是賢者固執,愚者亦固執。汝之強辨,專以陽為重,亦愚者之固執,抑賢者之固執乎?

白話文:

[錯誤觀點討論]

醫學這門學問,病人的生命在每一次呼吸間決定生死,其福禍全憑醫生的診斷與治療,對於人生的影響,遠比其他事情更為關鍵緊要。擔負如此重要的責任,若沒有足夠的知識和見解,實在不能憑空猜測或輕易嘗試,以免誤導病人,更何況在制定法規和教育後輩時,更是不能有一絲馬虎。倘若一個字眼用得不恰當,可能導致無窮的禍害;一帖藥方開錯,對人的傷害更是深遠。你認為陽氣不足不值得討論,這種觀點可能帶來無窮的禍害。我觀察到許多流傳的醫方和理論,常常與經典的原意有所偏差,違背了經典的精神。

這些偏差大多源於個人的理解有限,未能透徹理解真理,因此各自依從自己的想法,想要表現自己的高明。你的依從自己想法,想表現自己的高明,只是你自己沒有察覺罷了。在似是而非的灰色地帶,再加以巧辯,真實往往被虛假所取代。是非淆亂,卻還強辯不已,由此,有智慧的人變得固執,無知的人也變得固執。你那種強烈的辯護,專注於陽氣的重要,這是無知者的固執,還是有智慧者的固執呢?

希望這能幫上忙!

2. 辨河間

劉河間《原病式》所列病機,原出《內經》,而以病機十九條總於篇末,且曰: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令其調達,而致和平。補偏救弊,使氣道流行而和平。豈竟講熱藥補塞乎?自《原病式》出,而丹溪得之定城,遂目為至寶,因續著《局方發揮》,及陽常有餘等論,丹溪著《局方發揮》,不可執方治病,非若新方之害人。即如東垣之明,亦因之而曰:火與元氣不兩立。

即壯火食氣,熱傷氣也。今之醫流,則無非劉、朱之徒,動輒言火,莫可解救,多致伐人生氣,敗人元陽,殺人於冥冥之中而莫之覺也。用熱藥而殺人者,皆景岳之誤也。醫道之壞,莫此為甚。醫道之壞,壞於此書。此書之作,壞於《醫貫》。

《內經》病機十九條,屬火者五,屬熱者四,屬寒者一,可見火熱為病者多,故河間、丹溪、東垣出,而著《原病式》、「陽有餘陰不足論」、《脾胃論》、《內外傷辨》、《局方發揮》,用藥宜活,因病而施,所以後人得以受其益。今出景岳之書以闢之,亦生民之厄運也。

目下時醫俱奉此書為至寶,用新方而治病,蒙其害者多矣。○此書獨立主見,以陽為重,重用熱藥,深毀前賢,不知未有此書,生民患病者,未見皆死,既有此書,未見皆活,但見各處來就醫者,多為熱藥補火而誤也。

賓謂吐酸吞酸,總由停積不化。而停積不化,由脾胃不健,非溫脾健胃不可也,而尚可認為火盛耶?停積不化,則鬱而為熱,猶如倉廩之米豆,其氣不通則發熱,其理可知。若竟講溫補,其痞塞更甚矣。且妄引經文為證,其謬孰甚?河間發明《內經》諸嘔吐酸,皆屬於熱之言,豈妄引乎?景岳將《內經》之言俱廢矣,真軒岐之罪人。

夫瀉白為寒,人皆知也,而青挾肝邪,脾虛者有之,豈熱證乎?青乃肝火煅煉,積滯而下痢。紅因損臟,陰絡傷者有之,豈盡熱乎?紅因損臟絡而下血,此腸紅之症,誤認為痢,大謬,大謬。黑為水色,元陽衰者有之,豈熱乎?痢證熱極而黑,《準繩》有瘀血一條,色亦紫黑,有熱毒熏灼而黑者。諸家皆為熱,景岳以為陽衰,不知出於何書,大誤後人。

凡瀉痢者,水走大腸,小水多澀,水枯液涸,便尿多黃,瀉於痢病屬兩途,豈可混言?水瀉由大腸而去,故以分利為先。此黃澀之證,未必皆由熱也?未必兩字甚遊移,則非盡寒也。至如完穀不化,澄澈清冷,誠大寒矣,河間只言痢不言澄澈清冷,《原病式》屬在寒症,並未言火也。

然人偶以寒邪傷臟,或偶以生冷犯脾,稍失溫和,即病瀉痢,此本受寒,然未必即大寒證也。景岳瀉痢並言,大非識病之處。且凡脾胃初傷,陽氣猶在,何至清冷,遂成完穀不化?蓋由生冷傷於前,復以寒涼敗於後也。但言痢未言完穀不化,《原病式》澄澈清冷仍議寒症,並不言熱,何必言其謬?○凡飲食入胃,其神化而歸於營衛者,乃為膏血,其不化而留於腸胃者,惟糟粕耳。此其為精為穢,本自殊途,是以糟粕不能化膿,從可知矣。

白話文:

辨河間

劉河間的《原病式》所提出的病理機制,都源自《內經》,並在篇末歸納為十九條。書中提到:無論是已有的病症還是潛在的病症,無論是病情旺盛還是虛弱,都要找出病因,使氣血調和,達到平和的狀態。這是在彌補不足、矯正偏差,使氣機通暢和諧。難道這是在提倡用溫熱藥物來治療阻塞嗎?自從《原病式》問世,張景岳(丹溪)得到此書並奉為至寶,因此續寫了《局方發揮》以及「陽常有餘」等論述。丹溪的《局方發揮》不能拘泥於方劑治病,不能像某些新方一樣害人。就如同李東垣的精妙醫術,也是因為受到《原病式》的影響而提出「火與元氣不兩立」的觀點,認為壯火耗傷元氣,熱邪傷損元氣。

如今的醫家,大多是劉完素、朱丹溪的門徒,動不動就談論「火」,難以找到解決的辦法,常常導致損傷人體元氣,敗壞人體陽氣,在不知不覺中殺人。使用溫熱藥物而致人死亡的,都是因為誤信張景岳的醫書。醫道的敗壞,莫過於此,而醫道的敗壞,皆因這本書,而這本書的錯誤,則源於《醫貫》。

《內經》中提出的十九條病機,屬火的五條,屬熱的四條,屬寒的一條,由此可見,火熱致病的情況較多。因此,河間、丹溪、東垣等名醫輩出,相繼撰寫了《原病式》、《陽有餘陰不足論》、《脾胃論》、《內外傷辨》、《局方發揮》等醫書,用藥注重活血化瘀,根據病情施治,因此後人才得以受益。現在卻出現張景岳的醫書來駁斥他們,真是百姓的不幸。

如今許多醫生都奉張景岳的書為至寶,用新方治病,因此受害的人很多。這本書獨樹一幟,過於重視陽氣,大量使用溫熱藥物,極力貶低前賢。然而,在未有此書之前,患病的人並非都死了;有了此書之後,也並非都活了。只見各地求醫的人,多是因溫熱藥物補火而誤治的。

有人認為嘔吐酸水、吞酸水都是停滯不化所致,而停滯不化是脾胃虛弱造成的,非要溫補脾胃不可,怎麽還能說是火盛呢?停滯不化就會鬱結生熱,就像糧倉裡的米豆,不通氣就會發熱,這個道理很容易理解。如果一味溫補,反而會加重痞塞。而且還妄引用經文作證,其謬誤到了何等地步!劉河間闡明了《內經》中關於嘔吐酸水都屬於熱證的論述,怎能說是妄引呢?張景岳把《內經》的論述都廢除了,真是軒轅黃帝、岐伯的罪人。

瀉白散是寒涼的藥物,大家都知道。但青色便祕帶有肝邪,脾胃虛弱的人也會出現這種情況,怎能說是熱證呢?青色便祕是肝火灼傷,導致積滯而下痢。紅色便血是臟腑損傷,陰絡受損所致,怎能都說是熱證呢?紅色便血是臟腑經絡受損而下血,這是腸紅的症狀,誤認為痢疾,是大錯特錯。黑色便血是水液的顏色,元陽衰弱的人也會出現這種情況,怎能說是熱證呢?痢疾病情嚴重時大便會發黑,《醫學衷中參西錄》中有一條瘀血的病症,顏色也是紫黑色,是由熱毒灼傷而致黑。諸家都認為是熱證,張景岳卻認為是陽氣衰弱,不知出自何書,嚴重誤導後人。

凡是瀉痢,都是水液流注大腸,小便少而澀,水液枯竭,小便顏色深黃,瀉痢屬兩種不同的病症,怎能混為一談?水瀉是由大腸排出,因此應先利水。這種小便黃而澀的症狀,未必都是由於熱證引起的?“未必”二字用得非常含糊,就不是完全是寒證。像完穀不化,大便清澈冰冷,確實是大寒之症。劉河間只說痢疾,沒說大便清澈冰冷,《原病式》把這種症狀歸類為寒症,並沒有說是火證,何必說他錯呢?

然而,人有時因寒邪傷及臟腑,或因食用生冷食物犯了脾胃,稍微失去溫和,就會得瀉痢,這本來是受寒引起的,但未必就是大寒之症。張景岳把瀉痢都說成是熱證,這不是不懂辨別病情嗎?而且,凡是脾胃初傷,陽氣尚在,怎麽會大便清澈冰冷,造成完穀不化呢?這是因為先前受了生冷之邪,又服用寒涼藥物加重病情造成的。只說痢疾,不說完穀不化,《原病式》中把大便清澈冰冷仍歸類為寒症,並沒有說是熱證,何必說他謬誤呢?凡是飲食進入胃中,其精華能化生而歸於營衛者,成為膏血;其不能化生而停留在腸胃中的,只是糟粕而已。這精華與糟粕,本就不同,所以糟粕不能化膿,這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