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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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2)

1. 寒熱辨

邪氣在表發熱者,表熱里不熱也,宜溫散之。辛溫發表。

陽不足則陰氣上入陽中而為惡寒,陰勝則寒也,宜溫之。傷寒惡寒,非陰勝則寒而宜溫藥。

經曰:陽微則惡寒,陰弱則發熱。經義非言傷寒,而言雜病。

白話文:

當邪氣在皮膚表面引起發燒時,表示只有外層受熱,內臟並沒有受到影響,應該使用溫和的方式來疏散它。可以使用辛辣、溫暖的食物或草藥來幫助排出邪氣。

如果人體中的陽氣不足,就會導致陰氣進入到陽氣之中,造成畏寒的情況發生。這是因為陰氣過盛所造成的寒冷感,因此需要用溫補的方法來治療。如果是因著涼引起的畏寒症狀,就不是由於陰氣過盛所引致的寒冷感,而是適合用溫性草藥進行治療。

古籍中有說道:“陽氣衰弱的人會感到畏寒,陰氣虛弱的人會出現發燒。”這句話並不是指著涼感冒,而是泛指各種疾病。

2. 論汗

曰: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八九日不解,表症仍在者,當發其汗。按此一證,雖以太陽經為言,然陽明、少陽日久不解者,亦仍當汗散。陽明、少陽,日久不解,當用柴葛解肌。若仍當汗散而用發汗之藥,必致變症。景岳論傷寒治法,大有誤人。

按仲景表汗之條,縷悉尚多,今但述其切要,第其所用汗劑,不曰麻黃,則曰桂枝,此寒邪初感,溫散之妙法也。後人以麻黃、桂枝為異物而不敢用,而復有強為釋者,謂仲景乃為隆冬直中陰寒者設耳。而不知四時陰勝之邪,皆宜者也。霜降後,天氣嚴寒,觸冒之者,名曰傷寒。

白話文:

說:「太陽病,脈搏浮緊,沒有汗,發燒,全身疼痛,八九天都不見好,表證仍然存在,應該要發汗。按此症狀,雖然以太陽經為說,但是陽明、少陽經久不愈的,也應該要發汗。陽明、少陽經久不愈,應該用柴胡葛根解肌。如果應該發汗卻用發汗的藥,必然導致病症變化。景岳論述傷寒治療方法,有很大的錯誤,誤導他人。

按仲景發汗的條目,詳細說明很多,現在只講述最重要的,他所使用的發汗藥,不是麻黃就是桂枝,這是寒邪初感時,溫和散寒的妙法。後人把麻黃、桂枝當成異物而不敢使用,又有人強行解釋,說仲景只是為隆冬正午陰寒的人而設。卻不知道四時陰氣盛行的邪氣,都是應該使用它們的。霜降以後,天氣嚴寒,受寒邪的人,叫做傷寒。

故仲景用麻黃、桂枝以散外之寒邪。若春夏天令暄熱之時,必不可用。景岳治溫熱,必致誤人。

一、各經表證,凡有汗出不徹者,其人必身熱不退,而仍覺躁煩,或四體痠痛,坐臥不安者,但診其脈緊不退,及熱時乾燥無汗者,即其證也,仍宜汗之。煩躁坐臥不安,此內有邪熱,未可以脈緊不退而再用發表,出汗必致逼其火邪亢盛,狂妄發班而病重。此言大誤。如果汗透而熱不退,或愈甚者,是即所謂陰陽交,魂魄離,大凶之兆也。因發表多汗而大凶。

一、凡汗之不徹者,其故有三:邪深汗淺,衛解而營不解,一不徹也;或邪重汗輕,二不徹也;或邪去未清,因虛復感,三不徹也。凡此當辨其詳而再汗之。尚要斟酌,未可輕言再汗。

白話文:

所以張仲景用麻黃、桂枝來散發外表的寒邪。如果是在春天夏天天氣溫熱的時候,就絕對不能使用。景岳治療溫熱病,就會造成誤診。

各種經脈的表證,凡是出汗不透的,病人一定會發燒不退,而且仍然感到煩躁,或者全身痠痛,坐立不安,只要診斷出脈象緊而不退,以及發熱時乾燥無汗,這就是這種病症,仍然需要發汗。煩躁坐立不安,這是體內有邪熱,不能因為脈象緊而不退就再用發散藥物,出汗會導致體內火邪更加旺盛,出現神志不清、發斑等症狀,病情加重。這種說法是大錯特錯。如果出汗透了但發燒不退,甚至更嚴重,這就是所謂陰陽交感、魂魄離散,非常凶險的徵兆。因為過度發汗而導致凶險。

凡是出汗不透的,原因有三:邪氣深入汗出淺表,衛氣解開而營氣未解,這是第一種不透;或者邪氣重汗出輕,這是第二種不透;或者邪氣尚未完全去除,因為虛弱而再次受邪,這是第三種不透。凡此都需要仔細辨別再進行發汗治療。更要慎重考慮,不能輕易說再發汗。

一、凡既愈復熱者,或以邪方散而胃未清,因而過食者,是為食復;因食而復熱,宜消其食,其熱自退,豈可再汗?大謬,大謬。或新病方瘳,不能調攝,或勞傷脾陰而復熱者,是名勞復;或不慎房室而再感者,是名女勞復。若此者,或從補或從汗,當因變制宜,權其緩急而治分虛實也。勞復、房勞復俱屬內傷,豈可再汗以耗其元氣?

一、取汗之法,當自然,不宜急暴。余見有子病者,其父母欲其速愈,且當溫暖之令,覆以重被,恐猶不足,而以身壓之,竟致亡陽而斃。是但知汗出無妨,而不知汗之殺人,此強發之鑑也。因食復而發汗,因勞復、女勞復而發汗,必致亡陽而死,即此類也。請景岳細思之。

白話文:

一、如果疾病已經痊癒卻再次發熱,或者因為使用了錯誤的治療方式而胃部仍未清凈,接著過度食用某些食物,這就是所謂的「食復」。如果再次因食物導致發熱,應該要消除過剩的食物,熱度就會自然退去,絕不可再次使用發汗的方法來治療,這是極大的誤解。同樣地,新病初愈,如果沒有適當的調養,或是因勞累傷及脾臟陰液而再次發熱,稱為「勞復」;或者因不慎於房事後再次感染,稱為「女勞復」。對於這些情況,應當根據病情的輕重來決定是補養還是發汗,並考慮到病情的虛實來進行治療。勞復和女勞復都是由於內部傷害引起,不可再用發汗的方式來耗損體內的元氣。

二、發汗的方法應該自然,不應該急躁粗暴。我曾見到有小孩生病的情況下,其父母為了讓孩子快速痊癒,甚至在溫暖的天氣裡,用厚重的被子蓋住孩子,仍覺得不夠,還用身體壓著孩子,結果導致孩子失陽而死亡。這只是知道發汗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卻不知道發汗會奪人性命,這就是強迫發汗的例子。對於因食復而發汗,以及因勞復、女勞復而發汗,必定會導致失陽而死亡,這類情形正是如此。請景嶽仔細思考。

凡病外感而脈見微弱者,其汗最不易出,其邪最不易解,何也?正以元氣不能托送。不可竟言脈之微弱而為元氣虛也。虛必有見證,如懶於言語,身體倦怠乏力,面色少神,此為真不足。元氣虛而邪不能退,則專救根本,以待其自解自汗為宜。若元氣虛而表邪不解專救根本之說,未可盡信,惟東垣法用參耆於羌防發表中,庶得奏效。

白話文:

凡是外感疾病,脈象呈現微弱的人,他們的汗最不容易排出,體內的邪氣也很難消除,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正氣不足以將邪氣排出體外。不可單憑脈象微弱就認為是元氣虛弱。元氣虛弱必定有其他徵兆,例如:懶於說話、身體倦怠乏力、面色蒼白無神,這些才是真正的元氣不足。

如果元氣虛弱,而邪氣無法退散,就應該專注於補益根本,等待邪氣自行消退,身體自然出汗。但如果元氣虛弱,表邪卻沒有解開,就單純以補益根本的方法來治療,這是不完全可靠的。只有像東垣派醫家那样,在發表藥物中加入人參和黃芪,才能取得較好的療效。

3. 論吐

一、凡用吐藥,中病即止,不必盡劑。凡藥治病,皆當中病即止。

4. 論下

曰:汗出譫語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風字尚有疑議。

按:若非大滿而猶生寒熱者,是表病猶未除也,不可下。乃少陽之邪。

凡傷寒熱邪傳裡者,服藥後,用鹽炒麩皮絹包熨腹,使藥氣得熱則行,大便必易通也。此法恐火氣助邪,當用紫蘇煎湯薰浴最良。

白話文:

說:如果病人出汗說胡話,是因為胃中有乾燥的糞便,這是風邪,需要瀉下去。不過風字還有待商榷。

再者,如果病人不是腹脹滿,但仍然出現寒熱,說明表症尚未消除,不可瀉下,這是少陽經的邪氣。

凡是因傷寒熱邪入侵體內,服用藥物後,可以用鹽炒麩皮用絹布包起來熨貼腹部,讓藥氣受熱後更容易運行,大便就會更容易通暢。這種方法可能會助長火氣,反而助長邪氣,最好用紫蘇煎湯薰浴。

5. 舌色辨

辨舌之法,莫如《準繩》中為詳細。

其有元氣大損,而陰邪獨見者,其色亦黃黑;真水涸竭者,其舌亦乾焦。此腎中水火俱虧,原非實熱之證。陰邪豈有真水涸竭而舌乾焦者乎?熱能耗水而津液乾枯,則舌焦燥,豈可認為陰證而用熱藥?若云腎中水火俱虧,於理欠通。水虧必火亢,火衰則水不致涸竭。請景岳細思之。

若青黑少神而潤滑不燥者,則無非水乘火位,虛寒證也。凡見此者,但當詳求脈證,以虛實為主,不可因其焦黑,而執言清火。傷寒固爾,諸證亦然。亦不可執為寒證而用熱藥。惟黑而滑潤,不渴不喜飲為寒,然必察色辨證為要。

余在燕都,治一陰虛傷寒,舌黑之甚,其芒刺干裂,焦黑如炭,身熱便結,大渴喜冷,而脈則無力,神則昏沉。陰虛兩字,尚要講明。陰虛者,水因火耗,當用滋陰。若用桂附,則非陰虛,乃虛寒火衰之症,或戴陽格陽、陰症似陽,乃可用耳。此處關頭,宜細詳察。余察其形氣未脫,遂以甘溫壯水救其本,間用涼水滋其標,前後凡用參地輩一二斤,附桂各數兩,冷水亦一二斗,然後諸症漸退。若用桂附人參,此虛寒之症,冷水必不喜,豈可飲一二斗乎?此言甚覺謬妄。

白話文:

辨別舌頭的方法,最詳細的莫過於《準繩》中所記載的內容。

如果一個人元氣大損,而陰邪獨見,他的舌頭顏色也會呈現黃黑色;如果真水枯竭,他的舌頭也會乾枯。這說明腎臟中的水火都虧損了,並非實熱的症狀。陰邪怎麼可能導致真水枯竭而舌頭乾枯呢?熱能耗費津液,導致津液乾枯,舌頭才會焦燥,怎麼可以認為是陰證而使用熱藥呢?如果說腎臟中的水火都虧損,這道理就說不通了。水虧損必導致火亢盛,火衰弱則水不會枯竭。希望景岳先生仔細思考一下。

如果舌頭呈現青黑色,神氣不足,但潤滑不燥,這就說明水乘火位,是虛寒的症狀。遇到這種情況,只應該仔細診察脈象和症狀,以虛實為主,不能因為舌頭焦黑,就一味地清火。傷寒如此,其他病症也是如此。也不能因為是寒證就使用熱藥。只有舌頭顏色黑而滑潤,不渴不喜歡喝水才是寒證,但一定要仔細觀察舌頭顏色,辨別症狀。

我在燕京時,曾經治療過一位陰虛傷寒的病人,他的舌頭黑得厲害,舌苔芒刺狀,乾裂,焦黑如炭,身體發熱,大便乾燥,非常渴,喜歡喝冷水,脈象无力,神志昏沉。陰虛兩個字,還需要講明白。陰虛是指水因火耗而虧損,應該用滋陰藥物。如果用桂枝、附子,就不是陰虛,而是虛寒火衰的症狀,或者戴陽格陽、陰症似陽,才可以使用。這個時候,要仔細觀察辨別。我觀察到他形氣未脫,就用甘溫藥物壯水,救治他的根本,間或用涼水滋潤他的表面,前後共用了人參、生地等藥物一兩斤,附子、桂枝各幾兩,冷水也喝了一兩斗,然後他的症狀逐漸減輕。如果使用桂枝、附子治療虛寒的症狀,他一定不喜歡喝冷水,怎麼可能喝一兩斗呢?這說法實在謬妄。

惟邪熱熾盛,可用冷水。所以診傷寒者,若以舌色辨虛實,則不能無誤,蓋實固能黑,以火盛而焦也;虛亦能黑,以水虧而枯也。水虧之黑,豈可用熱乎?

此講傷寒,不講陰虛。傷寒當以仲景法為主,溫病熱病以河間法治之,勞倦內傷以東垣法治之,陰虛以丹溪法治之,不必混同立論。

大抵舌黑之症,有火極似水者,宜涼膈散之類,以瀉其陽。有水來剋火者,宜理中湯以消陰翳。水來剋火之舌黑,其人不渴不喜飲水,舌亦不幹燥,可用熱藥。以此辨之,可以無誤。

白話文:

如果患者體內熱邪非常旺盛,可以用冷水治療。診斷傷寒時,用舌頭顏色來判斷虛實,不一定準確,因為實證舌頭也能發黑,這是因為火氣太旺導致舌頭焦黑;虛證舌頭也能發黑,這是因為津液虧損導致舌頭乾枯。津液虧損導致的舌頭發黑,怎麼可以用熱藥呢?

這裡講的是傷寒,不是陰虛。治療傷寒應該以張仲景的醫學理論為主,治療溫病熱病應該以李杲的醫學理論為主,治療勞倦內傷應該以李東垣的醫學理論為主,治療陰虛應該以朱丹溪的醫學理論為主,不要把這些理論混為一談。

總之,舌頭發黑的症狀,有的是火氣太盛,就像水一樣,應該用涼膈散之類的藥物,瀉去陽氣。有的是水氣來克制火氣,應該用理中湯之類的藥物,消去陰翳。水氣來克制火氣的舌頭發黑,患者不渴、不喜歡喝水,舌頭也不乾燥,可以用熱藥。用這種方法來辨證,就能避免誤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