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發揮》~ 卷一 (10)

回本書目錄

卷一 (10)

1. 論治篇

凡看病施治,貴乎精一。病變雖多,其本則一。一拔其本,諸症盡除。經曰:治病必求其本。凡診病者,須先探病本,然後用藥。受病之本,非本原之本。既得其要,但用一二味,便可拔之,即用至七八味,不過幫助之,引導之,意則一也,方為高手。治病有標本,用藥有活法,最要以識病為第一著。

識得真,可以放膽用藥。若辨症不清爽,而竟放膽用藥,無有不誤者。近來吳門諸醫,每以虛脫為言,而用參附,參或至一二兩,附子三四錢,大劑投之,而斃者多矣。皆專精一二味,便可奏效,誤之也。

最可哂者,每以不寒不熱,兼消兼補之藥,確然投之,極稱穩當,此何以補偏救弊乎?補中有瀉,瀉中有補,此東垣用藥之妙,節制之師也,何得可哂?又有以治風治火治痰治食之劑,兼而用之,甚稱周備,此何以從其本而從其標乎?病有夾雜,治有活法,見痰治痰,見火治火,見風治風,見食治食,乃一定之理。如勞嗽發熱而停食,自然先消食而後滋陰,此乃急則治標,緩則治本也。

若安危在舉動之間,用藥雖善,若無膽量勇敢而藥不及病,尚恐弗濟,矧可執兩端乎?膽量勇敢,認病不真,壞事多矣。因識病最難也。故施治之要,必須精一不雜。精一不雜,最能壞事。與其制補以消,孰若少用純補,以漸而進之為愈也。此真謂之探病。與其制攻以補,孰若微用純攻,自一而再之為愈也。

微則力薄,不能勝病。○六君子用廣皮,歸脾湯用木香,枳朮丸、參橘煎、參蘇飲,豈非制補以消乎?後言仲景之小柴胡、節庵之黃龍湯,皆制攻以補,而景岳又贊專精妙處,何議論之不同耶?若必不得已而用行中之補,實中之行,是亦勢所當然,如小柴胡湯人參、柴胡並用,黃龍湯人參、大黃並用,此正精專妙處。前云兼補兼瀉,亦勢所當然耳。

至東垣之方有二十餘味者,欲效其法,須總會其一方之性味,某為專主,某為佐使,能會其一局之意,斯得東垣之心矣。景岳豈能會其一局之意乎?所立新方,豈與東垣合乎?雖然東垣非不善也,余則寧師仲景,不敢宗東垣。所立新方俱師仲景者乎?

一、《內經》治法。岐伯曰:勞者溫之溫養也,摩之,浴之,薄之漸磨之也。

《內經》治法不一,則知病亦不一,豈可竟以陽為主而以熱藥補劑為常技乎?

一、用藥本貴專精,但用一味為君,二三味為佐使,大劑進之,多多益善。若三五七分之說,亦不過點名具數,兒戲而已。七方十劑之道,景岳尚未講究。

一、凡治實者,譬如耘禾之生稗,禾之賊也,有一去一,有二去二。若有一去二,傷一禾矣,有二去四,傷二禾矣。此用攻之貴得其真,不可過也。所以畏攻而不敢放膽。凡治虛者,譬如給餉,一人一升,十人一斗,日餉足矣。若百人一斗,千人一斛,三軍之眾,豈能活者,此用補之貴乎輕重有度,難從簡也。所以喜補而大膽峻補,多致誤人。

白話文:

論治篇

診治疾病,最重要的是專注於根本。疾病症狀雖多,但根本原因往往只有一個。找到病根,所有症狀就能消除。《內經》說:治病必須找出病根。診病時,必須先找出病因,再用藥。所謂病因,並非指最根本的本源。找到關鍵,一兩味藥就能解決問題,即使用七八味藥,也僅僅是輔助和引導,目的只有一個,這才是高手。治病有標本之分,用藥有靈活之法,最重要的是識別疾病。

如果真正識別了疾病,就能大膽用藥。但如果辨證不清就大膽用藥,一定會出錯。最近吳門的醫生,常常以虛脫為由,使用人參、附子,人參用量甚至達一兩,附子用量達三四錢,用藥劑量很大,結果導致許多病人死亡。他們都犯了專注於一兩味藥就能奏效的錯誤。

最可笑的是,有些人遇到不寒不熱的症狀,就使用兼具消腫和補益的藥物,自認為穩妥,這怎麼能補偏救弊呢?補中有瀉,瀉中有補,這是張仲景用藥的妙法,也是用藥的精髓,怎麼能被嘲笑呢?還有些人使用治療風、火、痰、食積的藥物同時服用,自認為周全,這怎麼能從根本入手呢?疾病可能有夾雜的情況,治療方法要靈活,見到痰就治痰,見到火就治火,見到風就治風,見到食積就治食積,這是固定的道理。例如勞累咳嗽發熱又停食,當然要先消食再滋陰,這就是急則治標,緩則治本。

如果安危繫於一舉一動之間,即使用藥再好,如果沒有膽量和果斷的決策,藥效不及病情,也可能無濟於事,更何況猶豫不決呢?有膽量和果斷的決策,但識別疾病不準確,也會壞事。因為識別疾病最困難。所以治療的关键在于專注于根本,不雜亂。過度專注于單一療法也會壞事。与其用抑制的方法来消除,不如少用纯补药,逐步推进效果更好。这才是真正的探究病情。与其用抑制的方法来补益,不如少量使用纯攻的药物,逐渐增加用量效果更好。

劑量小則力量不足,不能戰勝疾病。六君子湯用廣皮,歸脾湯用木香,枳實半夏湯、參橘湯、參蘇飲,不就是用抑制的方法來消除嗎?後面提到仲景的小柴胡湯、葉天士的黃龍湯,都是用抑制的方法來補益,而李時珍又讚賞其專精的妙處,為何意見如此不同呢?如果不得不使用補藥來治療實證,用攻藥來治療虛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比如小柴胡湯中人參和柴胡同時使用,黃龍湯中人參和黃芩同時使用,這正是其專精的妙處。前面提到的兼補兼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於張仲景的方子有二十多味藥,想要效仿他的方法,必須全面掌握一方的藥性,哪味藥為主藥,哪味藥為輔藥,能理解一方的整體意圖,就能領會張仲景的精髓。李時珍能領會其整體意圖嗎?他創立的新方,能與張仲景的方子相符嗎?雖然張仲景的藥方也不一定都好,但我更願意學習仲景,不敢盲從張仲景。他創立的新方都師承仲景嗎?

《內經》的治療方法。岐伯說:勞累的人要溫養他,按摩、沐浴、輕輕地漸漸地磨練他。

《內經》的治療方法不只一種,說明疾病也不只一種,怎麼能總是把陽氣作為主要方面,把溫熱藥作為常規方法呢?

用藥最重要的是專精,只用一種藥為主藥,二三種藥為輔藥,加大劑量,多多益善。如果按照三五七分的比例用藥,也只是點名數量,兒戲而已。七方十劑的方法,李時珍還沒研究透徹。

治療實證,就像除草一樣,稗子是禾苗的害蟲,可以一除一,也可以二除二。如果一次除掉兩株,就會損傷一株禾苗,如果一次除掉四株,就會損傷兩株禾苗。所以攻邪要準確,不可過度。所以害怕攻邪而不敢大膽用藥。治療虛證,就像發放軍餉一樣,一個人一升,十個人一斗,每天的軍餉就夠了。如果一百個人一斗,一千個人一斛,三軍將士怎麼能活下去呢?所以補益要根據輕重程度來決定劑量,很難簡單處理。所以喜歡補益而大膽峻補,常常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