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錄》~ 卷之十三 (8)
卷之十三 (8)
1. 腰疽門（一則）
人有腰眼之間，忽長疽毒，疼痛呼號，似乎陽症，然腰腎乃至陰之地，未可作陽疽治之，若竟作陽症治，大不宜也。此症雖本於過忍其精，欲泄不泄以成斯毒，似乎純是陰分之過，但腰間雖不遠於內腎，火發而毒成，則陰中有陽，未可純以陰症治之，必須合陰陽並治之，化其毒則毒去如掃。倘不補陰而竟治其毒，則腎氣愈傷而毒難速化。
即補陰而不補陽，則陰無陽不生，毒且深藏於腎宮而不得外泄矣。方用兩治散：
白朮（一兩），杜仲（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三兩），防己（一錢），豨薟草（三錢），水煎服。一劑而痛輕，二劑而痛止，三劑全愈。
此方用朮、杜仲以利其腰臍，氣通而毒自難結也，又得金銀花、當歸之類補中有散，而防己、豨薟直入腎宮，以祛其濕熱之毒。陰陽無偏勝之虞，邪正有解分之妙，自然一、二劑成功，非漫然僥倖也。
白話文：
有人在腰部附近，突然長出了瘍毒，痛到大聲呼叫，看起來像是屬於陽性的病徵，然而腰部與腎臟是極為陰性的部位，不能單純當作陽性瘍毒來治療，如果真的按照陽性病症來處理，是非常不適合的。
這個病雖然主要是因為過度忍耐精液，想要排放卻又憋住，因此產生了這種毒素，看似完全是陰性體質的問題。但是腰部雖然離內腎不遠，一旦火氣上沖形成毒素，那麼就表示在陰性中也有陽性成分，不可以單純當作陰性病症來治療，必須要陰陽兼治，把毒素轉化掉，毒素就會像被掃除一樣消失。
如果只是單純清除毒素而不補充陰性能量，腎氣會更受傷害，毒素也難以快速消除。同樣的，如果只補充陰性能量而不補充陽性能量，陰性能量沒有陽性能量的配合就無法生成，毒素會深藏在腎臟裡無法排出。因此，我們使用「兩治散」：
白朮（一兩），杜仲（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三兩），防己（一錢），豨薟草（三錢），用水煎煮後服用。服用一次後，疼痛減輕，服用二次後，疼痛停止，服用三次後，就能完全康復。
這個藥方使用白朮和杜仲來促進腰部的循環，氣血通暢，毒素自然就不容易結聚。再加上金銀花和當歸這類能同時補充和疏散的藥材，防己和豨薟草可以直接進入腎臟，去除濕熱的毒素。陰陽兩者不會有哪一方過度強勢的問題，邪氣和正氣能夠清楚區分，自然一、兩次的治療就能見效，不是偶然或幸運的結果。
2. 擎疽門（一則）
人有手心之中，忽然紅腫高突，變成一疽，疼痛非常，晝夜無間，世人所謂擎疽也。人生此疽，多因冤家債主相尋。內外治療，往往不能收功，有流血而至死者，似乎不必治也。然而有病無方，又安見吾道之大乎。苟肯懺悔於臨時，怨艾於將死，安在不可救乎。況此疽之生，雖是菟孽，亦因病人有火熱之毒，乘機而竊發也。
故消其火熱之毒，何不可奏功耶。惟是火熱非起於一朝，而解毒難憑於小劑。蓋毒成於熱，而熱起於火，火之有餘，終是水之不足，不大料以滋水，惟小劑以滅火，安得取勝乎。治法必須大用補水之劑，而少佐解毒之味，則擎疽自愈矣。方用釋擎湯：
玄參（二兩），生地（一兩），金銀花（二兩），當歸（一兩），紫花地丁（五錢），貝母（二錢），水煎服。
一劑而痛輕，二劑而痛止。已潰者再服四劑，未潰者再服一劑，無不全愈。愈後仍須懺悔，則無後患。苟遷善不誠，改過不勇，未必不變生他病，非此方之過也。
若論此方，滋水以治火，補正以解毒。自居於無過之地，又何擬議哉。
白話文：
有人會在手掌中心突然出現紅腫且高突起的情況，形成一個膿瘍，痛感劇烈，無論晝夜，這就是一般人所說的「擎疽」。這種情況多數是由於過去的恩怨或債務糾紛所導致。無論內服或外敷藥物，往往難以痊癒，甚至有流血致死的案例，似乎讓人覺得這種病無需治療。但是，如果生病了卻沒有方法治療，又怎麼能體現醫術的偉大呢？如果能在病發時悔過，面對死亡時反省，哪有不能救治的道理。況且，這種瘍的生成，雖然像是無緣無故，但也是因為病人體內有火熱之毒，趁機爆發所致。
因此，只要消除體內的火熱之毒，豈有不能痊癒的道理。然而，火熱並非一夕之間形成，要解毒也非小劑量藥物可以達成。因為毒由熱生成，而熱由火產生，火旺是因為水不足，如果不大量滋養身體的水分，僅靠小劑量藥物來滅火，又怎能取得勝利。治療方法應該大量使用滋養水分的藥物，再輔以少量解毒的藥物，這樣「擎疽」自然就會痊癒。用的藥方是「釋擎湯」：
玄參（二兩）、生地（一兩）、金銀花（二兩）、當歸（一兩）、紫花地丁（五錢）、貝母（二錢），用水煎煮服用。
服藥一次，痛感減輕；服藥二次，痛感消失。如果已經潰爛，再服四次；如果尚未潰爛，再服一次，都能完全康復。康復後仍需悔過，就不會再犯。如果悔改不誠懇，改正錯誤不勇敢，可能還會引發其他疾病，這不是藥方的問題。
如果評論這個藥方，它滋養水分來滅火，補充正氣來解毒，處於無可挑剔的地位，又有什麼好討論的呢。
3. 腳疽門（二則）
人之腳指頭忽先發癢，已而作痛，指甲現黑色，第二日腳指俱黑，三日連足面俱黑，黑至腳上脛骨即死，此乃無名腫毒。得之多服春藥，是火熱之毒，非腳疽可比。若腳疽，止黑在腳指而不黑至腳面也。然腳疽最凶，雖不如無名腫毒之橫，而速殺人則一也。蓋腳為四餘之末，宜毒之所不到，何以及凶惡至此？正以毒所不到之處，而毒聚不散，反出於指甲之間，則毒盛非常，而治之轉不可輕視。然則用泄毒之藥順治之可矣，而孰知不然。
凡人身之氣盛，則周流於上下，毒斷不聚於一處。惟氣血大虧，不能遍行夫經絡，而火毒惡邪乃固結於骨節之際。腳疽之生，正氣血之虧，不能周到之故。然則，烏可單泄毒以重傷其氣血乎。治法必須大補氣血而加之泄毒之味，則全勝之道也。方用顧步湯：
牛膝（一兩），金釵石斛（一兩），人參（三錢），黃耆（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三兩），水煎服。
一劑而黑色解，二劑而疼痛止，三劑全愈。若已潰爛，多服數劑，無不愈也。
此方用金銀花以解毒，非用牛膝、石斛則不能直達於足指，非用人參、歸、耆亦不能氣血流通以散毒也。故用此方治腳疽多效。即是無名腫毒，用此方治之亦可得生。世醫有用刀切去腳指，亦是治法。然不若用此方，於補中敗毒，起死為生，既無痛楚之傷，又有全活之妙也。
人有腳腿之上，忽然腫起一塊，其色如常，復又不痛，人以為癰疽也，孰知是氣虛之故乎。夫癰成於腫，未有腫而不變為癰者，予獨謂氣虛而非癰，人誰信之。嗟乎，氣所以行血者也，氣行則血行，氣血兩行，總有邪氣，斷難成腫。邪氣之盛，由於氣血之衰，其腫為癰，每每作痛，而色必變為紅赤也。
今既不痛，而色又不變，是有腫之名而無腫之實，全是氣虛而無以養，非邪盛而氣不能制也。治法止補氣以扶正，不須化毒以祛邪。方用補中益氣湯：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生黃耆（一兩），當歸（五錢），柴胡（一錢），升麻（五錢），陳皮（一錢），生甘草（二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水煎服。十劑而腫自消。
補中益氣湯補氣之聖藥，非消毒之神劑，何以用之而腫消耶。蓋真氣奪則虛，邪氣盛則實。真氣既虛，邪氣益盛，不用補氣之藥，氣何以行而腫何以化耶。補中益氣湯善能補氣，所以即能消腫也。況又益以化痰去濕之品乎，故更易收功耳。
白話文：
標題：[腳疽病症（二則）]
內容： 人的腳趾頭突然開始發癢，接著產生疼痛，指甲會出現黑色，第二天整隻腳趾都變黑，第三天連同腳背都變黑，黑色蔓延到小腿脛骨部位就會致命，這是一種無名的腫毒。這種病通常發生在過度服用春藥的人身上，是由於火熱之毒，其嚴重程度遠超一般的腳疽。如果只是腳疽，通常只會在腳趾部位變黑，不會擴散到腳背。然而腳疽本身也極為危險，雖然不像無名腫毒那樣迅速致死，但其致命性同樣不容小覷。因為腳部屬於身體四肢的末端，本應是毒素不易達到的地方，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兇險？正是因為毒素在無法到達的部位聚集且無法散去，反而從指甲間冒出，毒素積累到極點，治療時更不能掉以輕心。
一般來說，人體氣血旺盛，會在全身上下流動，毒素就不容易在某個地方聚集。只有當氣血大量虧損，無法充分運行於經絡之中，火毒和邪惡之力才會在骨節邊緣堅固地結集。腳疽的產生，正是由於氣血虧損，無法全面抵達各個部位所致。因此，單純使用排毒藥物進一步傷害氣血是不對的。治療方法必須是大力補充氣血，同時輔以排毒的藥材，這纔是完勝之道。配方如下，稱為顧步湯：
牛膝（一兩），金釵石斛（一兩），人參（三錢），黃耆（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三兩），用水煎煮後服用。
服用一劑後，黑色會逐漸消失，兩劑後疼痛會停止，三劑後病情完全康復。如果已經潰爛，多服用幾劑，必定能夠痊癒。
這個配方中，金銀花用來解毒，沒有牛膝和石斛就無法直接作用於腳趾，沒有加入人參、當歸和黃耆也無法使氣血流通以散去毒素。因此，使用此方治療腳疽往往見效。即使是無名腫毒，使用這個配方也能挽救生命。有醫生會選擇手術切除腳趾，這確實是一種治療方式。然而，不如使用這個配方，在補充氣血的同時擊敗毒素，起死回生，既減少了痛苦，又能完整保命。
有些人腳腿上會突然腫起一塊，顏色正常，也不痛，人們可能認為這是癰疽，但其實是氣血不足所致。通常癰疽是因腫脹形成，但凡腫脹，很少不會轉變成癰疽。我認為這是氣血不足而不是癰疽，但誰會相信呢？唉，氣是促進血液循環的關鍵，氣行則血行，氣血雙行，即使有邪氣，也很難形成腫脹。邪氣的強烈，是因為氣血的衰弱，腫脹成為癰疽，常常伴隨劇烈疼痛，顏色也會變成紅色或紫色。
現在既然不痛，顏色也沒有改變，只是有腫脹的名義而無其實質，完全是氣血不足，無法得到養分，並非邪氣旺盛導致氣血無法控制。治療方法應該是補氣以增強正氣，無需化解毒素以驅除邪氣。配方如下，稱為補中益氣湯：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生黃耆（一兩），當歸（五錢），柴胡（一錢），升麻（五錢），陳皮（一錢），生甘草（二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用水煎煮後服用。十劑後腫脹自然消退。
補中益氣湯是補氣的良藥，並非消毒的神藥，為什麼用它就能消腫呢？因為真氣喪失會導致虛弱，邪氣旺盛會造成實證。真氣虛弱，邪氣更加旺盛，如果不使用補氣的藥物，氣如何能夠運行，腫脹又如何能夠消散呢？補中益氣湯善於補氣，所以能夠消腫。再加上有化痰去濕的功效，因此效果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