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錄》~ 卷之三 (16)
卷之三 (16)
1. 目痛門（十四則）
人有病目數日，而即生翳，由下而上，其翳色作澹綠狀，瞳子痛不可當，人以為肝木之風，誰知是腎火乘肺，肺火與腎水相合而不解乎。夫腎主黑色，肺主白色，白與黑相合，必變綠色也。惟是腎為肺子，肺為腎母，二火何以相犯，乃子母之變耳。第子母相犯者，無關輕重，其翳由下而上，是子犯其母，亦緣母之過柔也。
天下安有母旺，而子敢犯者乎。是治之之法補母，而子之逆可安矣。雖然子之天性凶逆，亦從旁之人必有導之，始敢安於逆而不顧。腎火之犯肺者，亦經絡之多不調也。補肺金以抑腎，烏可不調其經絡，以孤腎火之黨乎。方用健母丹：
麥冬，天冬（各一兩），生甘草，黃芩（各一錢），茯苓，青蒿，白芍，桔梗，丹參（各三錢），陳皮（三分），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而綠色退，四劑而目翳散，十劑全愈。
此方用二冬以補肺，用甘草、桔梗以散肺之邪，用黃芩以退肺之火，則肺氣既旺，而腎火自然難侵。況益之茯苓以瀉膀胱之火，用青蒿以瀉胃脾之熱，白芍以平肝膽之氣，丹參以清心內之炎，是臟腑無非清涼，而腎臟邪火安能作祟。譬如一家之中，叔伯兄弟盡是正人君子，群來解勸，而忤逆之兒即不愧悔自艾，斷不能增添其橫，而為犯上之亂矣。
此症用益肺湯亦效。
麥冬（二兩），天門冬（五錢），生地，玄參（各一兩），水煎服。十劑愈。
人有兩目無恙，而視物皆倒植，人以為肝氣之逆，誰知是肝葉之倒置乎。夫目之系通於肝，而肝之神注於目，肝斜則視斜，肝正則視正，肝直則視直，肝曲則視曲，肝岐則視岐，此理之常也。今視物倒植者，乃肝葉倒而不順耳。此必因吐而得者。蓋吐則五臟反覆，而肝葉開張，壅塞於上焦，不能一時迅轉，故肝葉倒而視物亦倒也。
治法宜再使之吐，然而一吐已傷五臟，再吐不重傷五臟之氣血乎，但不吐而肝葉不易遽轉，吾於吐中而仍用和法。方用安臟湯：
參蘆鞭（二兩），瓜蒂（七個），甘草（一兩），荊芥（三錢），水煎三大碗，頓服之，即用鵝翎掃喉中，必大吐。吐後而肝葉必順矣。
瓜蒂散原是吐藥，余加參蘆鞭、甘草、荊芥者，於補中以行其吐，即於吐中以安其經絡，何至五臟反覆，以重傷其氣血哉。此乃吐之變法也，凡虛人而宜用吐法者，皆可照此法治之。
此症用參蘆湯吐之亦妙。
人參蘆（四兩），煎湯數碗，盡服之，以鵝翎掃喉引吐，吐後即愈。
人有驚悸之後，目張不能瞑，百計使之閤眼不可得，人以為心氣之弱，誰知是肝膽之氣結乎。雖五臟六腑，皆稟受脾土，上貫於目，而目之系實內連肝膽也。肝膽血足而氣舒，肝膽血虧而氣結，然此猶平居無事之謂也。肝膽逢驚則血縮，肝膽逢悸則血止，血止血縮，而氣乃因之而結矣。
白話文：
有人眼睛生病幾天，就長出翳障，從下往上蔓延，翳障顏色呈淡綠色，眼睛痛得難以忍受。人們以為是肝木生風，殊不知是腎火侵犯到肺，導致肺火與腎水相互結合而無法消解。腎主黑色，肺主白色，白色與黑色相合，必然變成綠色。腎是肺的兒子，肺是腎的母親，為什麼兩者會互相侵犯？這是母子關係產生了變異。但凡母子相犯，無關輕重，這翳障從下往上生長，是兒子侵犯母親，也是因為母親過於柔弱。
天下哪有母親強盛，兒子敢於冒犯的道理？治療方法應該補養母親，兒子的逆反才能平息。雖然兒子天性兇悍逆反，也一定有旁人引導，才敢如此逆反而不顧後果。腎火侵犯肺，也是因為經絡多處不調和。補養肺金來抑制腎火，怎麼能不調和經絡，而讓腎火的黨羽更加囂張呢？這裡開個「健母丹」的藥方：
麥門冬、天門冬（各一兩），生甘草、黃芩（各一錢），茯苓、青蒿、白芍、桔梗、丹參（各三錢），陳皮（三分），天花粉（二錢），用水煎服。一劑藥綠色就消退，四劑藥翳障就散開，十劑藥完全痊癒。
這個藥方用麥冬和天冬來補養肺，用甘草和桔梗來疏散肺部的邪氣，用黃芩來消退肺部的火氣，這樣肺氣旺盛，腎火自然難以侵犯。況且還加入了茯苓來瀉膀胱的火氣，用青蒿來瀉胃脾的熱氣，用白芍來平肝膽之氣，用丹參來清除心臟內部的炎症。這樣五臟六腑都清涼，腎臟的邪火又怎麼能作祟呢？這就像一家之中，叔伯兄弟都是正直君子，都來勸解，那麼忤逆的兒子即使不感到羞愧悔恨，也斷然不敢更加放肆，做出犯上的行為。
這個病症用益肺湯也有效果。
麥門冬（二兩），天門冬（五錢），生地、玄參（各一兩），用水煎服。十劑藥就能痊癒。
有人兩眼原本沒問題，卻看東西都變成顛倒的，人們以為是肝氣逆亂，殊不知是肝葉位置顛倒了。眼睛的脈絡連接肝臟，而肝臟的精神注入眼睛。肝臟傾斜，眼睛所見就傾斜，肝臟端正，眼睛所見就端正，肝臟筆直，眼睛所見就筆直，肝臟彎曲，眼睛所見就彎曲，肝臟分岔，眼睛所見就分岔，這是常理。現在看東西顛倒，是肝葉倒置不順的緣故。這必定是因為嘔吐所造成的。嘔吐會導致五臟翻覆，肝葉會張開，堵塞在上焦，不能馬上恢復正常，所以肝葉倒置，看東西也就顛倒了。
治療方法應該再讓他吐一次，但是吐一次已經傷了五臟，再吐一次豈不是會更加損傷五臟的氣血？但是不吐，肝葉又不容易馬上恢復正常。我在催吐的同時仍用和解的方法。這裡開個「安臟湯」的藥方：
人參蘆鞭（二兩），瓜蒂（七個），甘草（一兩），荊芥（三錢），用水煎三大碗，一次喝完，然後用鵝毛掃喉嚨，一定會大吐。吐完後，肝葉必然會順正。
瓜蒂散原本是催吐的藥，我加入人參蘆鞭、甘草、荊芥，是在補養中進行催吐，也就是在催吐中安撫經絡，怎麼會導致五臟翻覆，更加損傷氣血呢？這是催吐的變通方法，凡是體虛而適合用催吐法的人，都可以照這個方法治療。
這個病症用人參蘆湯催吐也很有效。
人參蘆（四兩），煎幾碗湯，全部喝完，用鵝毛掃喉嚨引吐，吐完後就會痊癒。
有人在驚嚇過後，眼睛睜開無法閉合，想盡辦法都無法讓眼睛閉上，人們以為是心氣虛弱，殊不知是肝膽之氣鬱結。五臟六腑都接受脾土的滋養，上行貫通到眼睛，而眼睛的脈絡其實內連肝膽。肝膽血氣充足就舒暢，肝膽血氣虧虛就鬱結，這還是平時沒有什麼事的狀況。肝膽受到驚嚇就會血縮，肝膽受到悸動就會血停，血停血縮，氣也因此鬱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