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錄》~ 卷之六 (5)
卷之六 (5)
1. 火熱症門（十六則）
夫肝氣之逆如此，而火愈上升，欲口之不渴得乎？口渴飲水，止可救胃中之乾燥，而不能救五臟之焦枯。勢且飲水而口愈渴，安得不發狂哉。治法必須大補其水，而不可大瀉其火。蓋瀉其火，則火息而水竭，亦必死之道也。方用救焚解毒湯：
熟地（四兩），玄參（二兩），麥冬（三兩），白芍（三兩），金銀花（三兩），甘菊花（五錢），牛膝（一兩），黃柏（一錢），
水煎服。一連數劑，下身之青色除，再服數劑，頭面之紅腫亦漸愈。此方減半，必再服一月，始無癰疽之害。
蓋熱極發紅，乃是至惡之兆，況現青色，尤為惡之極者。幸臍之上不青，若一見青色，則臟腑腸胃內爛，瘡瘍癰毒外生，安有性命哉。前古醫聖不論及者，以上古之人恬澹沖和，未嘗服金石之毒藥也。後世人情放蕩，覓春藥如飴糖，而方士之輩，但知逢迎貴介之歡心，匠意造方，以博裙帶之樂，夭人天年，為可痛傷也。我特傳此方以救之。
以火之有餘者，水之不足，故用熟地、麥冬以大益其腎水，又恐熟地、麥冬不足以息燎原之火，又益玄參、甘菊以平其胃中之炎。瀉火仍是滋陰之味，則火息而正又無虧。火既上行非引而下之，則水不濟而火恐上騰，加之牛膝之潤下，使火下降而不上升也。腎水既久枯竭，所補之水，僅可供腎中之自用，安得分餘膏而養肝木之子，復佐之白芍以滋肝，則肝木既平，不必取給於腎水，自氣還本宮而不至走下而外泄。
然而火焚既久，則火毒將成，雖現在之火為水所克，而從前之火毒安能遽消，故又輔之金銀花，以消其毒，而更能益陰，是消火之毒，而不消陰之氣也。又慮陽火非至陰之味，不能消化於無形，乃少用黃柏以折之，雖黃柏乃大寒之藥，然入之大補陰水之中，反能解火之毒，引補水之藥，直入於至陰之中，而瀉其虛陽之火耳。
此方除黃柏不可多用外，其餘諸藥，必宜如此多用，始能補水之不足，瀉火之有餘，否則火熾而不可救也。夫救焚之道，刻不可緩，非滂沱大雨，不能止其遍野燎原之火。況火既升騰，胃中得水，不啻如甘露之止渴，大料煎飲，正足以快其所欲，不必慮其多而難受也。
此症用定狂湯亦神效。
熟地（三兩），知母（一兩），荊芥（五錢），水煎服。一劑即愈。
眼目紅腫，口舌盡爛，咽喉微痛，兩脅脹滿，人以為肝火之旺，誰知是腎火之旺乎。夫眼目屬肝，兩脅亦肝之位，明是肝火之旺，而謂是腎火者何居？以咽喉、口舌之痛爛而知之也。第口舌屬心，咽喉屬肺，與腎絕不相干，何統以腎火名之？不知腎火龍雷之火也。雷火由地而衝於天，腎火亦由下而升於上，入於脅則脅脹，入於喉則喉痛，入於口舌則口舌爛，入於眼目則眼目腫矣。火無定位，隨火之所至而病乃生。
白話文：
肝氣逆行到這種程度，火氣就會更加往上竄，這樣還能不口渴嗎？口渴喝水，只能緩解胃裡的乾燥，卻無法解救五臟的焦枯。情況會變成越喝水越口渴，這樣怎麼可能不發狂呢？治療方法必須大量補充水分，而不能大量瀉火。因為瀉火的話，火雖然會熄滅，但水也會枯竭，這也是死路一條。這裡有個方子叫做「救焚解毒湯」：
熟地（四兩），玄參（二兩），麥冬（三兩），白芍（三兩），金銀花（三兩），甘菊花（五錢），牛膝（一兩），黃柏（一錢），
用水煎服。連續服用幾劑後，下半身的青色就會消退，再服幾劑，頭部的紅腫也會漸漸痊癒。這個方子減半後，還必須再服用一個月，才能避免癰疽等惡疾。
要知道，熱到極點會發紅，這已經是很不好的徵兆了，更何況出現青色，更是極為惡劣。幸好肚臍以上沒有出現青色，如果一看到青色，就表示內臟腸胃已經腐爛，瘡瘍癰毒也會在體外生成，那還能保住性命嗎？古代的醫聖沒有提到這種情況，是因為上古的人心性淡泊平和，從來不服用金石類的毒藥。後世的人放縱情慾，尋求春藥就像吃糖一樣，而那些方士只知道迎合達官貴人的歡心，絞盡腦汁地製造藥方，只為了博取他們的歡樂，這樣反而縮短了人們的壽命，真是可悲啊！我特地傳下這個方子來救治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是因為火氣過盛，而體內的水分不足，所以用熟地、麥冬來大量補充腎水，又怕熟地、麥冬的力量不足以平息燎原大火，所以又加入玄參、甘菊來平息胃中的火氣。這些瀉火的藥材其實都是滋陰的藥材，這樣火氣消了，正氣也不會受損。火氣既然是往上衝的，就必須引導它往下走，不然水分無法滋養，火氣恐怕會更加上騰，所以加入牛膝來潤滑下降，使火氣下降而不上升。腎水既然已經長期枯竭，所補充的水分，只能夠供給腎臟自身使用，哪有多餘的可以滋養肝木呢？所以又輔佐白芍來滋養肝臟，這樣肝木得到滋養，就不必再從腎水那裡索取，自然就能回到自己的位置，而不至於向下走而外泄。
然而火焚燒既然已經很久了，火毒也將形成，即使現在的火氣被水所克制，但從前的火毒又怎麼可能馬上消除呢？所以又輔佐金銀花來消除火毒，而且更能滋養陰液，這是消除火毒，而不是消耗陰氣。又擔心陽火不是靠至陰的藥物，就不能將其化解於無形，所以少量使用黃柏來折服它，雖然黃柏是大寒的藥物，但是加入到大量滋補陰水的藥物中，反而能夠解除火毒，引導補水的藥力直接進入至陰的部位，從而瀉掉虛陽的火氣。
這個方子除了黃柏不能多用以外，其他的藥物都應該大量使用，才能夠補充水分的不足，瀉掉火氣的過剩，否則火勢旺盛就無可救藥了。要知道救火如同救命，刻不容緩，不是傾盆大雨，無法阻止燎原大火。何況火氣已經上騰，胃裡喝水，就像甘露止渴一樣，大量煎服，正好可以滿足身體的渴求，不必擔心喝太多而難以承受。
這種病症用「定狂湯」也很有效果。
熟地（三兩），知母（一兩），荊芥（五錢），用水煎服，一劑就能見效。
眼睛紅腫，口舌潰爛，咽喉輕微疼痛，兩脅脹滿，人們都以為是肝火旺盛，誰知道這是腎火旺盛呢？眼睛屬於肝，兩脅也是肝的位置，明明是肝火旺盛，為什麼說是腎火呢？這是因為咽喉、口舌的疼痛潰爛而知道的。口舌屬於心，咽喉屬於肺，和腎臟完全不相干，為什麼要把它們歸為腎火呢？這是因為腎火是龍雷之火。雷火從地面衝向天空，腎火也是從下往上竄，進入脅部就會脅脹，進入咽喉就會咽喉痛，進入口舌就會口舌潰爛，進入眼睛就會眼睛腫。火沒有固定的位置，隨著火氣所到之處，就會產生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