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錄》~ 卷之六 (2)
卷之六 (2)
1. 火熱症門(十六則)
此症用滑苓湯亦甚效。
滑石,茯苓(各一兩,同研為末,井水調服即止。)
人有口乾舌燥,面目紅赤,易喜易笑者,人以為心火熱極也,誰知是心包膻中之火熾甚乎。夫心包之火,相火也,相火者,虛火也。膻中為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是膻中乃心之輔佐,代心而行其賞罰者也。喜怒者,賞罰之所出也,心內神明則賞罰正;心內拂亂,則賞罰移。
譬如下人專擅借上之賞罰,以行其一己之喜怒,久則忘其為下,以一己之喜怒,為在下之賞罰矣。治法宜瀉心包之火。然而瀉心包必至有損於心,心虛而心包之氣更虛,必至心包之火更盛。不如專補其心,心氣足而心包之火自安其位,何至上炎於口、舌、面、目,而成喜笑不節之病乎。方用歸脾湯:
人參(三錢),茯神(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一錢),麥冬(三錢),山藥(三錢),當歸(三錢),廣木香末(三分),黃耆(二錢),甘草(三分),水煎調服。一劑面目之紅赤減,二劑口舌之乾燥除,三劑易喜易笑之症亦平矣。
此方補心氣之虛,仍是補心包之火,何以火得之而反息也?不知心火宜瀉以為補,而心包之火宜補以為瀉。心包之火旺,由於心君之氣衰,補其心而心包不敢奪心之權,何敢喜笑自若,僭我君王哉。
此症用參朮二仁湯亦效。
人參,茯神,炒棗仁(各三錢),白朮(五錢),遠志,半夏(各一錢),砂仁(二粒)水煎服。
鼻中出黑血不止,名曰衄衊,乃心熱之極,火刑肺金也。夫肺金為心火所克,宜出紅血,不宜出黑血矣,得毋疑為腎火之刑母乎。夫腎為肺金之子,安有子殺其母者?然而黑血實腎之色也。
心火太盛移其熱於肺,而肺受火刑,必求救於腎,腎噁心火之克母,乃出其全力以制心,而心已移熱於肺矣,腎即隨火而奔入於肺,怒心火之肆惡,併力以相戰,肺無可藏之地,腎即逐血而出於鼻,紅血而變為黑色。真有不共戴天之仇,焦頭爛額,白日俱昏者矣。治法單瀉心中之火,不必瀉腎中之水。
蓋火息而金安,金安而腎水何至與心相鬥哉。方用救衊丹:
黃連(二錢),丹皮(三錢),茯苓(二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生棗仁(三錢),生地(三錢),柏子仁(一錢),水煎服。連用二劑黑血即止,四劑不再衄。
此方制心火之有餘,不損心氣之不足,腎見君火之衰,肺金之旺,則報仇之恨已泄,復國之謀已成,自然返兵旋旅,何至窮寇之再追哉。或謂心君已為腎子所衊,則心氣必傷,自宜急瀉腎氣,毋使追奔為是,何反瀉心以助其虐耶?不知腎水原非有餘,不過因肺母之難,故奮不顧身,因心火之起釁?而轉伐腎子,非理也。況方中雖瀉心火,而正未嘗少損心氣,名為瀉心而實補心也。
白話文:
這個病症用滑苓湯也很有效果。
(滑石和茯苓各一兩,一起磨成粉末,用井水調服,病症就會停止。)
有的人口乾舌燥,臉色和眼睛都紅紅的,而且容易高興也容易發笑,人們都認為是心火太旺了,卻不知道是心包和膻中的火氣太旺盛了。心包的火其實是相火,相火是一種虛火。膻中是輔助心臟的器官,喜樂的情緒從這裡發出,說明膻中是心臟的輔助,代替心臟行使獎賞和懲罰的職責。喜怒的情緒是獎賞和懲罰的表現,心神清明則獎賞和懲罰公正;心神迷亂,則獎賞和懲罰就會錯亂。
就像下屬擅自借用上級的獎懲權力,來發洩自己的喜怒情緒,時間久了就會忘記自己是下屬,把自己個人的喜怒當成可以獎懲他人的權力。治療的方法應該瀉心包的火,但是瀉心包的火,一定會損傷到心臟,心臟虛弱了,心包的氣會更虛弱,這樣心包的火反而會更旺盛。不如專心補養心臟,心氣充足了,心包的火自然會安分守己,又怎麼會往上衝到口、舌、臉和眼睛,而造成喜笑不正常的毛病呢?可以用歸脾湯:
人參(三錢)、茯神(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一錢)、麥冬(三錢)、山藥(三錢)、當歸(三錢)、廣木香末(三分)、黃耆(二錢)、甘草(三分),用水煎煮後服用。服用一劑,臉色和眼睛的紅赤就會減輕;服用二劑,口舌的乾燥就會消除;服用三劑,容易高興和發笑的症狀也會平息。
這個藥方是補養心氣的虛弱,仍然是補心包的火,為什麼火反而會平息呢?這是不了解心火應該用瀉的方法來達到補養的效果,而心包的火應該用補養的方法來達到瀉的效果。心包的火旺盛,是因為心臟的功能衰弱,補養心臟,心包就不敢奪取心臟的權力,哪敢再高興大笑,僭越君王呢?
這個病症用參朮二仁湯也有效果。
人參、茯神、炒棗仁(各三錢)、白朮(五錢)、遠志、半夏(各一錢)、砂仁(二粒),用水煎煮後服用。
鼻孔中流出黑色的血,而且止不住,叫做「衄衊」,這是心火極度旺盛,火來剋制肺金的緣故。肺金被心火所剋制,應該流出紅色的血,不應該流出黑色的血,難道是腎火在剋制母親嗎?腎是肺金的兒子,哪有兒子殺害母親的道理?但是黑色的血確實是腎的顏色。
心火太旺把熱氣轉移到肺部,肺受到火的侵害,一定會向腎求救,腎憎恨心火剋制自己的母親,就全力制止心火,但是心火已經轉移到肺部了,腎也跟著火勢衝進肺部,憤怒心火的肆虐,就和心火一起搏鬥,肺無處可躲,腎就把血從鼻孔趕出去,紅色的血也變成了黑色。這真是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樣,打得焦頭爛額,昏天黑地。治療的方法應該單獨瀉心火,不必瀉腎中的水。
因為火氣平息了,肺金就會安定,肺金安定了,腎水又怎麼會和心火搏鬥呢?可以用救衊丹:
黃連(二錢)、丹皮(三錢)、茯苓(二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生棗仁(三錢)、生地(三錢)、柏子仁(一錢),用水煎煮後服用。連續服用二劑,黑血就會停止,服用四劑就不會再流鼻血了。
這個藥方是抑制心火的過剩,不會損傷心氣的不足,腎看到心火衰弱了,肺金強旺了,那麼報仇的怨恨已經發洩了,恢復國家的計劃也已經實現了,自然就會返回軍隊,何必再追趕窮寇呢?有人說心君已經被腎這個兒子所侮辱了,心氣一定受損,應該趕快瀉腎氣,不要讓腎追擊心火才對,為什麼反而要瀉心火來幫助腎虐待心臟呢?要知道腎水原本就沒有過剩,只是因為肺母親有難,所以奮不顧身,是因為心火挑起了事端,才導致轉而攻打自己的兒子腎,這是不合理的。而且藥方中雖然瀉心火,但是並沒有減少心氣,表面上是瀉心,實際上是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