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錄》~ 卷之四 (21)
卷之四 (21)
1. 狂病門（六則）
人有易喜易笑，狂妄譫語，心神散亂，目有所見，人疑為胃火之熱也。不知此病非胃熱也，乃心熱耳。心熱發狂，膻中之外衛，謂何亦因心過於酷熱，則包絡膻中何敢代心以司令，聽心中之自主而喜笑不節矣。譬如君王恣肆以擅威，宰輔大臣不敢輕諫，則近侍左右，無非便佞之流，自然聲色可以娛心，言語可以博趣，此偏喜偏笑之所必至也。於是所發之令無非亂政，及至令不可行，而渙散之景象有同鬼域矣。
人心之發熱何獨不然。然而心中發狂，以致神越，宜立時暴亡矣，何以仍能苟延日月耶?不知心熱之發狂，不同於胃熱之發狂，胃熱之發狂乃外熱而犯心，心之發狂乃內熱而自亂。故胃狂有遽亡之禍，而心狂有苟延之幸也。治法必以清心為主，心清而狂自定矣。方用清心丹：
黃連（三錢），茯神（五錢），生棗仁（五錢），人參（三錢），麥冬（一兩），玄參（一兩），丹參（三錢）
水煎服。一劑而神定，再劑而狂定，不必用三劑也。
黃連所以清心火，然徒用黃連，則心火正燥，恐黃連性燥，反動其燥，所以又益人參、丹參、麥冬之類，潤以濟之。蓋火有餘，自然氣不足，補氣以瀉火，則心君無傷，可靜而不可動矣。
此症用解妄湯亦效。
人參（一兩），黃連，茯神，柏子仁，玄參，丹參（各三錢），生棗仁（五錢），甘草（一錢），肉桂（二分）
水煎服。一劑狂定，二劑全愈。
人有身熱發狂，所言者無非淫亂之語，所喜者無非歡愉之事，一拂其言，一違其事，則狂妄猝發，見神見鬼，人以為心熱之極也，誰知是心包之熱乎?夫心包為心君之副，心中安靜，胡為任包絡之拂亂乖張至此。蓋君弱臣強，心中寒極，不能自主耳。譬如庸懦之主，朝綱解散，乃寄其權於相，而相臣植黨營私，生殺予奪，悉出其手，奉令者立即稱揚，違命者輒加苛斥，聞順情之辭則喜，聽逆耳之言則怒。顛倒是非，違背禮法，心自生疑，若有所見，心包熱狂，正復相似，治法自應瀉心包之火。
然而徒治心包，而心中內寒，愈有震驚之嫌，必須補助其心，使心氣不弱，而後呼召外人，可清震主之賊矣。苟或單瀉心包之火，則心包且有犯逆之危，非治法之善也。方用衛主湯：
人參（一兩），茯苓（五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麥冬（五錢），生地（五錢），丹皮（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身熱止，二劑而狂妄定，四劑而喜怒得其正矣。
方用止玄參、生地、丹皮乃清心包之藥，其人參、茯苓、麥冬仍是補心之品，心強而心包之火自弱矣。況玄參、生地、丹皮雖瀉心包而亦是補心之劑，自然撥亂為安，化奸為忠也。或謂心中虛寒，用人參以補虛是矣，然用玄參、丹皮、生地之類雖涼心包，獨不益心之寒乎，似乎宜加熱藥以濟之也。嗟乎!心寒用熱藥理也。
白話文：
有些人容易高興或大笑，說話狂妄、胡言亂語，心神渙散，眼睛好像看到什麼東西，人們會懷疑是胃火太旺引起的。但其實這個病不是胃火的問題，而是心火太盛。心火太盛會導致狂躁，而心包是心臟的外圍，為什麼也會這樣呢？這是因為心臟太過燥熱，導致心包無法代替心臟發號施令，只能聽任心臟自主而喜笑無常。這就像君王過於放縱、專斷獨行，宰相大臣不敢輕易進諫，身邊就只會圍繞著阿諛奉承的小人，他們用聲色來取悅君王，用甜言蜜語來博取歡心，這樣就會導致君王偏愛歡樂和嬉笑。如此一來，君王所下的命令都是錯誤的，等到命令無法執行時，就會出現秩序混亂、如同鬼域一般的景象。
人心的發熱也是一樣的道理。然而，心臟發狂導致精神錯亂，應該會立刻死亡才對，為什麼還能苟延時日呢？要知道，心熱引起的狂躁，不同於胃熱引起的狂躁。胃熱的狂躁是外來的熱邪侵犯心臟，而心臟的狂躁是內在的熱導致自己紊亂。所以胃熱引起的狂躁容易快速死亡，而心熱引起的狂躁則有苟延殘喘的機會。治療方法必須以清心為主，心火清除了，狂躁自然會平息。可以用清心丹：
黃連（三錢）、茯神（五錢）、生棗仁（五錢）、人參（三錢）、麥冬（一兩）、玄參（一兩）、丹參（三錢），用水煎服。一劑就能使精神安定，兩劑就能使狂躁平息，不必用到三劑。
黃連的作用是清除心火，但如果單用黃連，心火反而會更燥，因為黃連藥性也偏燥，反而會加重燥熱。所以又加入人參、丹參、麥冬等藥，以滋潤來調和。因為火太旺，自然會導致氣不足，補氣就能瀉火，這樣心臟就不會受損，可以恢復平靜而不再妄動。
這個病症用解妄湯也有效：
人參（一兩）、黃連、茯神、柏子仁、玄參、丹參（各三錢）、生棗仁（五錢）、甘草（一錢）、肉桂（二分），用水煎服。一劑就能使狂躁平息，兩劑就能完全痊癒。
有些人身體發熱而狂躁，說的話都是淫穢色情之語，喜歡的事情也都是歡樂享樂之事。只要稍微反駁他的話，或是違背他的意願，就會突然發狂，胡言亂語，好像看到神鬼一樣。人們以為這是心火太旺，卻不知道這是心包發熱引起的。心包是心臟的輔佐，心臟如果安靜，為何會任由心包如此混亂、乖張呢？這是因為心臟虛弱，內寒至極，無法自主。就像昏庸無能的君主，朝綱解散，把權力交給宰相，而宰相結黨營私，擅自決定生死予奪，順從他的命令就立即讚揚，違背他的命令就嚴厲斥責。聽順耳的話就高興，聽逆耳的話就憤怒。顛倒是非，違背禮法，內心自己產生疑惑，好像看到什麼東西一樣。心包發熱發狂，情況就類似這樣。治療方法自然應該瀉心包的火。
然而，如果只治療心包，而心臟內部仍然虛寒，反而會有驚嚇的危險。必須補益心臟，使心氣不虛弱，然後才能清除外面的奸臣。如果只是單純地瀉心包的火，心包反而會有反叛的危險，這不是好的治療方法。可以用衛主湯：
人參（一兩）、茯苓（五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麥冬（五錢）、生地（五錢）、丹皮（三錢），用水煎服。一劑就能使身體發熱停止，兩劑就能使狂躁平息，四劑就能使喜怒恢復正常。
方中的玄參、生地、丹皮是清心包的藥，而人參、茯苓、麥冬仍然是補益心臟的藥。心臟強健了，心包的火自然就會衰弱。何況玄參、生地、丹皮雖然能瀉心包之火，但也同時能補益心臟，自然能撥亂反正，化奸臣為忠臣。或許有人會說，心臟虛寒，用人參補虛是正確的，但用玄參、丹皮、生地之類藥物來清心包，難道不會加重心臟的虛寒嗎？似乎應該用溫熱的藥來調和才對。唉！心寒用溫熱藥是應該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