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醫偶錄》~ 序 (2)

1. 序

醫之為道，何道也。曰：君子之道也。苟非存心有恆者，何輕議哉？何則？夫藥之性能生人亦能殺人，蓋操之不得其要則反生為殺矣。唯君子則立心不苟，故其為業必精，及其臨病必詳以審，故能化悲痛而為歡忻。小人之性忍以貪，貪則唯利是圖，忍則輕忽視人命，逮及臨病則誇以略，不察病之虛實，輒投瞑眩之藥，不殺人也幾希？吾固為君子之道也。予幼年得子，方逾弱冠，柔軟多病，習懶不能自強，必非得受此道者，日夜痛心。

懼夫吾歿之後，有病委之庸醫，是可以傷生滅性。孟子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有子多病，不傳以濟生之道，一旦夭折，祖宗之祀事絕矣。豈為人父之道哉？某今年七十有七，衰邁殊甚，桑榆之日，豈能久照？日夜用心，以輯成醫書十餘種，論法雖略，備用若師承口訣，不能融會貫通於心。

又著《傷寒醫約錄》二卷，《醫醫偶錄》二卷，文雖鄙俚，然言簡意到，其中包括仲景不傳之妙，皆世所未嘗聞見，剖露肺肝，以罄其蘊奧，實升高之梯階，當寶之如珠玉。潛心玩繹搜索，以盡厥旨，有疑輒問，不可因循，務期日進高遠。司馬溫公曰：達則為良相，不達則為良醫。

豈非君子之道乎？故宜服膺此語，敬慎而行之。他日倘能以斯濟人，亦君子也。若存心不古，以吾言為妄謬，反以斯道殺人，負吾之用心，非吾之子也。

嘉慶癸亥年正月望日長樂陳修園序

白話文：

[序]

醫學這條道路，到底是什麼道路呢？我回答說：這是君子的道路。如果不是一個有堅定意志與仁心的人，怎麼可以隨便來談論醫學呢？為什麼呢？因為藥物的特性既能救人也能害人，如果使用不得當，反而會把救命的藥變成殺人的利器。只有君子才會有嚴謹的心態，因此他們的專業必定精深，面對病人時必定詳細而謹慎地診斷，所以能夠把病患的痛苦轉化為快樂。小人本性殘忍且貪婪，貪婪的話只會追求利益，殘忍的話就會輕易忽視他人生命，等到面對病人時，往往只是草率應付，不仔細判斷病情的虛實，就胡亂開出猛烈的藥物，這樣不殺人的情況，實在少之又少。我始終認為醫學是君子的道路。我年輕時有了兒子，現在他剛滿二十歲，身體柔弱多病，養成了懶散的習慣無法自我振作，一定不是適合學習醫術的人，我日夜為此痛心。

我害怕在我去世後，我的兒子生病了，卻只能依靠庸醫，這樣會損害健康甚至喪失性命。孟子說過：不孝有三種，沒有後代最為嚴重。我兒子身體多病，如果不傳授他治病救人的方法，萬一他早逝，我們家的香火就會斷絕。這難道是一個父親該有的作為嗎？我今年七十七歲，衰老非常，日落西山，生命的光芒哪能長久照耀？我日夜用心，編輯完成了十多種醫書，雖然理論上略顯簡單，但實際應用卻如同老師親口傳授的訣竅，只是未能完全理解並融會貫通於心。

我又寫了兩卷《傷寒醫約錄》，兩卷《醫醫偶錄》，文字雖然粗淺，然而言簡意賅，其中包含了張仲景未公開的絕技，這些都是世人未曾聽聞或見識過的，我把自己的真心真意都剖露出來，以盡可能揭示其深奧的內涵，這確實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階梯，應該像珍貴的珠玉一樣珍視。深入研究，探索其內涵，遇到疑惑時就要去詢問，不能敷衍了事，必須追求每日進步，目標遠大。司馬光曾說：成功了就做一個好官，失敗了就做一個好醫生。

這難道不是君子的道路嗎？所以應該牢記這句話，恭敬而慎重地實踐。未來如果能用醫術幫助他人，那也是一個君子。但如果心態不純，認為我的話是荒謬的，反而用醫術去害人，辜負了我的用心，他就不是我的兒子。

嘉慶癸亥年正月十五日 長樂陳修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