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醫偶錄》~ 序
序
1. 序
醫者,意也。風寒暑濕燥火之疾,針灸藥石調治之方,無非以意行乎其間。倘或拘於前法,茫不知妙手偶得之義,將良藥皆成砒霜,適以速人於死,此修園先生之所以有是刻也。先生以名孝廉出為邑宰,公餘之暇,舉其生平所得之神奇而筆之於書,名之曰《醫醫偶錄》,蓋取乎醫之為道,貴於神明其意,而一切應驗方術,惟偶然得之者之妙也。向來福建舊有是書,業醫學者精習其術。
凡救活生靈,不可勝數。川省道途遙遠,未得善本,有志民瘼者,浩嘆久之。坊間友善堂主人,不惜工資,重付棗梨,而請敘於余。余不敏,素不習岐黃,何足以知醫道?第念先生身膺民社而猶不忘情於醫,著書立說,以為萬世之生民計,誠範文公為醫為相之胸襟,陸宣公活國活人之懷抱也。因贅數語於編首,非敢敘先生之書,實不負坊間之請也云爾。
同治十三年甲戌歲孟冬月上浣永安價人氏題於東川旅寓
白話文:
醫學,乃在於心意。風寒暑濕燥火等病症,針灸藥石的治療方法,無不是在心意的運作中進行。如果拘泥於前人的法則,對「妙手偶得」的道理一竅不通,那麼即便是良藥也會變成毒藥,反而加速了病人的死亡。這就是修園先生創作本書的原因。
先生以孝廉的身份出任縣令,工作之餘,他將一生所學的神奇醫術筆記下來,並命名為《醫醫偶錄》。這本書的主題在於醫學之道貴在靈活運用心意,所有有效的療法,都是偶然間得到的奇效。
過去,福建地區就有這本書,許多從事醫學的人們深入研究它的技術。他們成功救活的生靈,數不勝數。川省地處偏遠,未能獲得此書的善本,那些有心改善民生的人,只能長歎不已。街市中的友善堂主人,不吝工本,重新印刷此書,並請我撰寫序言。
我雖不懸羊皮,對醫學之道也有所不知。但想到先生身為地方官員,仍不忘醫學之心,著作此書,為萬代百姓計謀,其胸懷與宋代文公的醫學與政治理念、唐代陸宣公救國救民的情懷相似。因此,在此略加評述,不是為了評論先生的書,而是為了回應街市主人的請求。
醫之為道,何道也。曰:君子之道也。苟非存心有恆者,何輕議哉?何則?夫藥之性能生人亦能殺人,蓋操之不得其要則反生為殺矣。唯君子則立心不苟,故其為業必精,及其臨病必詳以審,故能化悲痛而為歡忻。小人之性忍以貪,貪則唯利是圖,忍則輕忽視人命,逮及臨病則誇以略,不察病之虛實,輒投瞑眩之藥,不殺人也幾希?吾固為君子之道也。予幼年得子,方逾弱冠,柔軟多病,習懶不能自強,必非得受此道者,日夜痛心。
懼夫吾歿之後,有病委之庸醫,是可以傷生滅性。孟子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有子多病,不傳以濟生之道,一旦夭折,祖宗之祀事絕矣。豈為人父之道哉?某今年七十有七,衰邁殊甚,桑榆之日,豈能久照?日夜用心,以輯成醫書十餘種,論法雖略,備用若師承口訣,不能融會貫通於心。
白話文:
醫學之道,是什麼道呢?就是君子之道。如果沒有長期秉持的心志,怎麼能輕易評論?為什麼呢?藥物的效能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關鍵在於使用是否得宜,否則就可能從救生成為殺生。只有君子,他立下的心意不苟且,所以他的專業必定精通,面對疾病時一定詳盡審慎,因此能將悲痛轉化為歡喜。小人心性既忍耐又貪婪,貪婪只求利益,忍耐則輕視人的生命,等到面對疾病時,他們就高傲地忽略病情,不觀察病狀的虛實,隨便開出使病人感到眩暈的藥物,這樣不致於傷害到人的可能性很少。這就是我堅持君子之道的原因。我在年輕時得到一個兒子,剛滿二十歲,身體柔軟多病,習慣懶惰無法自我振作,這絕對不是適合學習醫術的人,我對此感到日夜痛苦。
我擔心在我去世後,如果我的兒子生病交給庸醫治療,這樣的結果可能會傷害生命、破壞天性。孟子曾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有生病的兒子,如果不傳授他救護生命的知識,一旦他早逝,我們家族的祭祀就會斷絕,這豈是一個父親應有的作為?現在我已經七十七歲,年紀漸長,人生的黃昏時刻,怎能持久照耀?我日夜用心,編纂了十多種醫書,理論雖然簡略,但包含了許多師傅口頭教授的訣竅,但我還未能完全理解並融入心中。
又著《傷寒醫約錄》二卷,《醫醫偶錄》二卷,文雖鄙俚,然言簡意到,其中包括仲景不傳之妙,皆世所未嘗聞見,剖露肺肝,以罄其蘊奧,實升高之梯階,當寶之如珠玉。潛心玩繹搜索,以盡厥旨,有疑輒問,不可因循,務期日進高遠。司馬溫公曰:達則為良相,不達則為良醫。
豈非君子之道乎?故宜服膺此語,敬慎而行之。他日倘能以斯濟人,亦君子也。若存心不古,以吾言為妄謬,反以斯道殺人,負吾之用心,非吾之子也。
嘉慶癸亥年正月望日長樂陳修園序
白話文:
這位陳修園先生著有《傷寒醫約錄》和《醫醫偶錄》兩部著作,雖然文字看似平淡,卻言簡意賅,其中包含了仲景醫學中未曾流傳的精妙之處,都是前所未有的見解。他毫不保留地公開自己的醫術心得,這猶如通往醫學高峰的階梯,值得我們珍視如珠玉。要用心研讀,仔細推敲,深入探究,如有疑惑就應當虛心求教,不可拖延,務求日益精進。 司馬光曾說:「達則兼善天下,不達則獨善其身,為良醫。」這不正是一名君子的處世之道嗎?所以我們應該牢記這句話,謹慎行醫。他日若能以此醫術濟世救人,你也能成為一位真正的君子。如果心術不正,把我的醫學理論視為荒謬,反倒用它來害人,辜負了我的苦心,就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