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鰲

《雜病源流犀燭》~ 卷三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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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 (1)

1. 跌撲閃挫源流

跌撲閃挫,卒然身受,由外及內,氣血俱傷病也。何言之?凡人忽跌忽閃挫,皆屬無心,故其時本不知有跌與閃挫之將至也,而忽然跌,忽然閃挫,必氣為之震,震則激,激則壅,壅則氣之周流一身者,忽因所壅而凝聚一處,是氣失其所以為氣矣。氣運乎血,血本隨氣以周流,氣凝則血亦凝矣,氣凝在何處,則血亦凝在何處矣。

夫至氣滯血瘀,則作腫作痛,諸變百出。雖受跌受閃挫者,為一身之皮肉筋骨,而氣既滯,血既瘀,其損傷之患,必由外侵內,而經絡臟腑並與俱傷,其為病,有不可勝言,無從逆料者矣。至於打撲,有受人譴責者,有與人鬥毆者,雖不盡無心,然當譴責鬥毆之時,其氣必壅,其血必凝,固與跌閃挫無異也。其由外侵內,而經絡臟腑之俱傷,亦與跌閃挫無異也。

故跌撲閃挫,方書謂之傷科,俗謂之內傷,其言內而不言外者,明乎傷在外而病必及內。其治之之法,亦必於經絡臟腑間求之,而為之行氣,為之行血,不得徒從外塗抹之已也。古來傷科書甚多,莫善於薛立齋分症主治諸法,及陳文治按處施治之法,今特即二家書,採其語之切要者著為篇,而傷科之治,無遺法矣。

陳氏曰:凡治顛撲迷悶(急宜酒化蘇合丸灌醒),顛撲損傷(急宜酒蘇木調服蘇合丸),大法固以血之或瘀或失,分虛實而為補瀉,亦當看傷之輕重。輕者,頓挫氣血,凝滯作痛,此當導氣行血而已。若重者,傷筋折骨,必須接續,但欲接續,非數月不為功。倘使氣血內停,沮塞真氣不得行者,必死,急瀉其血(宜雞鳴散、下瘀血方),通其氣(宜和氣飲、烏藥順氣散),庶可施治。大凡損傷,寒涼藥一毫俱不可用,蓋血見寒則凝也,若飲冷,致血入心即死。

惟看有外傷者,當內外兼治,若外無所傷,但內有死血,惟用蘇木等治血之藥,可下者下之,雞鳴散是也。亦有血迷心竅,而致昏沉不知人事者(宜花蕊石散童便調服)。有神魄散失,一時不知人事者,惟在臨期斟酌。大抵跌撲之病,全要補氣行血,若自然銅之類,雖有接骨之功,而燥散之害,甚於刀劍,丹溪備言之矣,故初傷只用蘇木活血,黃連降火,白朮、當歸和中補血,加童便制炒為要。又有損傷瘀血攻心,不能言語者(宜消上瘀血湯、消下破血藥,次以復元活血湯調理之)。

又有損傷出血大多,頭目暈眩者,先用當歸、川芎煎服,次加白芍、熟地、續斷、防風、荊芥、羌活、獨活、南星,加童便服,切不可用酒煎,酒煎則氣逆上,恐頭目益眩也。如出血少,內有瘀血,以生料四物湯一半,和獨聖散一半煎服。皮血未破者,煎成少加酒服。又有墮傷內有瘀血,腹脹滿不痛,或胸脅痛者,宜用破血藥、清心藥,及通利之劑。

其痛不止者(宜獨聖散),用乳香、沒藥,極散血止痛,故此二味,損傷藥中,斷不可缺。又酒煎蘇木和童便服,乃傷科單方,大妙。止痛兼補,宜當歸補血湯。若皮肉不破損,瘀血停滯者,先用獨聖散,次服破血藥,隨宜加減。以上言傷科大概要法也。若陳氏逐處施治,其法又有可條析者。

如腦骨傷破,用輕手撙捺平正。不破,以膏藥貼之(宜退腫膏)。若骨不損,而但皮破肉傷者,護之(先摻封口藥,外以散血膏貼)。血流不止者,止之(宜摻止血散),慎勿見風,致成破傷風,便又費手。雖然,腦骨傷損,在硬處猶易治,在太陽穴,則不可治,須依上用藥。

若欲洗之,須用熟油和藥水洗,或溫茶洗。諸處法亦略同。如面傷青黑,宜用敷藥(宜一紫散),或貼膏藥(宜紫金膏)。傷重者,亦宜貼膏(宜補肉藥)。既治外,然後隨宜服藥以治內。至於腦兩角及眉稜耳鼻等處,與治面數法略同。如跌磕損傷牙齒,或落或碎,皆宜外內兼治(外宜摻補肌散及掞封口藥,內服破血藥,用水煎,不可用酒)。或傷齒而未動(宜摻芙蓉膏末),或已動(宜蒺藜根燒存性,擦之即固),俱不同治。

如胸脯骨為拳捶所傷,外腫內痛(外宜貼定痛膏,內宜服破血藥),利去瘀血。如脅肋傷重,血不通,用綠豆汁、生薑汁和服,使壯力人在後擠住,自吐出血,再服藥(宜破血藥)。如跌撲脅痛,血歸肝也(宜破血消痛湯、乳香神應散),亦利去惡血。總之,顛撲壓墜,專怕噁心,必有惡血在內,先要清心(宜清心藥),打血(宜破血藥),通利大小腸,次第服之,每服加童便一杯入藥,立效。其顛撲傷重者,先服清心藥,次可服清小便藥,再次服去血藥,令血從瘡口出。

或結在內,則打入大腸而泄出。或惡血未積者,打入四肢。或歸臟腑,或歸上膈,從口中出。或歸中膈,入大腸出。用此急救,隨服止痛藥(宜二十五味藥,方中加減用),蓋以傷重與傷輕者不同治,傷輕止須通氣活血便愈,傷重則非急速治之,且重藥治之勿效也(傷重者,急宜以薑湯、燈心湯調二十五味藥服,立效)。

其發熱體實(宜疏風敗毒散),惡寒體弱者(宜五積交加散),始固不同治,後之調理略同(服敗毒、五積後,俱宜用黃白紅黑四末子,用補損丹調治)。如老人跌墮,不可轉側,其治與壯盛人有異(宜先用蘇木、參、耆、芎、歸、陳皮、甘草煎服,後即以此湯調四末子,或補損丹、活血丹)。如小兒跌撲疼痛,止須順氣(宜蘿蔔子煎服),又與老人有異。

以上言跌撲損傷之在皮肉氣血間者,未及於筋骨也。若在筋骨,陳氏施治之法,又有可條析者。如腦骨破碎,已詳在前。如胸骨筋斷,必須接之(宜先用破血藥,後貼定痛膏、接骨丹)。若但皮破,止貼補肉膏。

如傷腹腸出,急以麻油潤瘡口,輕手納入,以吹藥少許吹鼻(宜通關散),令噴嚏,其腸自入,用桑白皮線,將腹皮縫合,以封口藥塗傷處,外用藥敷貼(宜雞子清調補肌散,或散血膏尤妙)。線上用花蕊石散敷之。總之,腹內被傷,皆當急利大小腸,不可使其秘結,以致重患。

如手足骨折斷,縛之,中間要帶緊,兩頭略放鬆,庶乎氣血流利。若如截竹斷,卻要兩頭緊,中間寬,使氣血來聚。斷處俱用藥敷貼夾縛(宜定痛膏、接骨丹)。如手指跌撲損傷,及刀斧打碎,用雞子黃油潤之,次掞封口藥,外貼膏藥(宜散血膏),絹片縛定。若咬傷,則另治(宜澤蘭散敷之),若有寒熱,又另治(宜敷退熱散,寒熱已,即去之)。

如腳有六出臼,四折骨,凡腳板上交𦙀處,或挫出臼,須用一人拽正,自摸其骨,或突出在內,或出在外,須用手力整歸窠。若只拽,不用手整,便成痼疾。整後用藥敷貼(宜定痛膏、接骨丹)。四折骨用正副夾縛,六出臼只以布包,不可夾。手臂出臼,與足骨同。如腳大腿出臼,此處身上骨是臼,腿根是杵,或前出,或後出,須用一人手把住患人身,一人拽腳,用手盡力搦令歸窠。

或是挫開,可用軟綿繩從腳縛,倒吊起,用手整骨節,從上墜下,自然歸窠,再用膏藥敷貼夾縛。凡出臼,急與挼入臼中,若血浸臼中,即難治。總之,腰腿腳骨等傷,甚難整,當臨時相度,隨其傷處,用法整頓歸元,先用麻藥與服(宜麻藥方),令不知痛,然後用手,藥加杜仲。又以手足筋脈最多,時時要曲直,不可定放,又時時看顧,恐再致出窠也。

如手腳骨被壓碎者,以麻藥與服,或用刀刮開尖骨,用剪刀剪去骨鋒,或粉碎者去之,免膿血之禍,後用大片桑皮以補肉膏、定痛膏糊在桑皮上,夾貼骨肉上,莫令不正,致有差錯,三日一洗,勿令臭穢,徐用藥治。如皮里有碎骨,只用定痛膏、接骨膏敷貼夾縛,如十分傷,自然爛開肉,其碎骨自出,然後摻補肌散,外以補肉膏敷貼。如骨斷皮破者,不可用酒煎藥。

或損在內而破皮者,可加童便在破血藥內和服。若骨斷皮不破,可全用酒煎藥。若只傷而骨不折、肉不破,宜用藥治(宜消腫膏、定痛散)。如損傷平處,骨斷碎,皮不破者,用接骨、定痛等膏敷貼夾縛,若手足曲直伸縮處,只用包裹,令時時轉動。指骨碎者,只用苧麻夾縛,腿上用苧繩夾縛,冬用熱縛,夏冷縛,余月溫縛,束縛處須藥水以時泡洗,夏二、冬四、春秋三日,洗去舊藥須仔細,勿驚動損處。洗訖,仍用前膏敷縛。

其束縛之法,用杉木浸軟去粗皮,皮上用蕉葉或薄紙攤藥,移至傷處,杉木為夾,再用竹片去黃用青為副夾,疏排周匝,以小繩三度縛,縛時相度高下遠近,使損處氣血相續,有緊有寬,說見前條。二三日一次換藥,一月之後方另以膏貼之(宜補益膏),仍用正夾夾住,令損處堅固。

如敷貼後,疼痛不止,可量加乳香、沒藥、白芷、南星、楓香、肉桂、獨活等味令溫暖,痛即止。刀斧傷,去肉桂、南星、獨活。如傷重者,麻而不痛,須拔伸捺正,或用刀開皮,二三日方知痛,且先勻氣。如折骨出臼,不可用下瘀血之藥及通利藥,宜疏風順氣,勻血定痛,補損而已。

如換藥,切不可生換,用手巾打濕搨潤,逐片取脫,隨手蕩洗換上,又不可停留一時,須預先攤貼,隨手換上。如服損藥,不可食冷物。若服草藥,所生之骨必大。又損藥必熱,能生氣血以接骨,忌用火炙。損藥用酒忌灰酒。然重傷便用酒,反承其氣,作腹脹胸滿,必須稍定方用酒,或酒水煎。

如敷貼等草藥,必新採鮮的為效,平時採取末之,聽用可也。如跌傷出血,痛不可忍,乃風寒所著,宜用蔥杵入鹽少許炒熱罨之,痛即止,冷則再溫之。又法,凡傷痛,取大蔥新折者入灰火煨,擘蔥內膩汁,罨傷處,續續多罨,只要熱者,三四易即痛止,搗爛仍封損處,即跌殺等傷,氣未絕者,取蔥白炒大熱,偏敷傷處,頃再易,其痛自止。

以上皆陳氏逐處損傷施治之法也,醫者各隨其處所傷,又即所兼症,參以薛氏分症主治之法,於傷科亦奚難哉。

按薛氏法:如傷家脅肋脹痛,若大便通和,喘咳吐痰者,肝火侮肺金也(宜小柴胡湯加青皮、山梔)。若兼胸腹痛,大便不通,喘咳吐血者,瘀血停滯也(宜當歸導滯散)。若肝火之症,本脈必大,兩脅熱脹,但多飲童便,再服藥(宜小柴胡湯加黃連、山梔、歸尾、紅花)。

以肝脈浮而無力,以手按其腹反不脹者,此血虛而肝脹也(宜四物湯加參、苓、青皮、甘草)。若肝脈洪而有力,胸脅脹痛,按之亦痛,此怒氣傷肝也(宜小柴胡湯加芎、歸、青皮、白芍、桔梗、枳殼)。總之,此症不論受害輕重,去血曾否,但被扭按甚重,恚怒努力,傷其氣血,血瘀歸肝,多致此症,甚則胸脅脹滿,氣逆不通,或致血溢口鼻而危矣。如傷家腹痛,若大便不通,按之甚痛,瘀血在內也,必下之(宜加味承氣湯)。

既下而痛不止,瘀血未盡也(宜加味四物湯)。若腹痛,按之卻不痛,氣血傷也,必補而和之(宜四物湯加參、耆、白朮)。倘下之而脅胸反痛,肝血傷也,當議補(宜四君子湯加芎、歸)。或既下而發熱,陰血傷也(宜四物湯加參、術)。既下而惡寒,陽氣虛也(宜十全大補湯)。

既下而惡寒發熱,氣血俱傷也(宜八珍湯)。既下而作嘔,胃氣傷也(宜六君子湯加當歸)。既下而泄瀉,脾腎傷也(宜六君子湯加肉果、破故紙)。既下而手足冷,昏憒汗出,陽氣虛寒也(宜急用參附湯)。若手足冷,指甲青,脾腎虛寒甚也(宜急用大劑參附湯)。甚至口噤手撒,遺尿痰壅,唇青體冷,虛極之壞症也(宜急投大劑參附湯)。

曾有一人跌墜,腹停瘀血,用紅花、大黃等不下,反胸膈脹痛喘促,薛氏用肉桂、木香末各二錢,熱酒調服而下黑血,再服而愈,此因寒藥凝滯而不行,故以辛溫散之也。如傷家小腹引陰莖作痛,或兼小便如淋,肝經有鬱火也(宜小柴胡湯加大黃、黃連、山梔),再用養血藥,不可誤認為寒,投以熱劑,至使二便不通,諸竅出血。如傷家肌肉間作痛,榮衛之氣滯也(宜復元通氣散)。

或筋骨作痛,肝腎之氣傷也(宜六味丸)。或內傷下血作痛,脾胃之氣虛也(宜補中益氣湯)。或但外傷出血作痛,脾肺之氣虛也(宜八珍湯)。大凡下血不止,皆脾胃氣脫,吐瀉不食,脾胃氣敗也,須預調脾胃。如傷家瘀血作痛,或兼焮腫,發熱作渴,陰血受傷也,必砭去惡血,再服藥以清肝火(宜四物湯加柴、芩、山梔、丹皮、骨碎補)。或瘀血腫痛不消,以蘿蔔汁調山梔末敷之,其破處則以膏貼(宜當歸膏),更服活血之藥。

凡患處腫黑重墜者,即系瘀血,法當重砭去惡血,看症用藥,總以大補氣血為主。如傷家血虛作痛,或兼熱渴,煩悶頭暈,陰血內熱也(宜八珍湯加丹皮、麥冬、五味、肉桂、骨碎補,兼服地黃丸)。如傷家青腫不消,氣虛也(宜補中益氣湯)。或腫黯不消,血滯也(宜加味逍遙散)。

或焮腫脹痛,瘀血作膿也,急當內托(宜八珍湯加白芷)。或膿反痛,氣血虛也(宜十全大補湯)。或骨骱接而復脫,肝腎虛也(宜地黃丸)。或腫不消,青不退,氣血俱虛也,急先用蔥熨法,內服藥(宜八珍湯)。倘單用行血破血,脾胃愈虛,衛氣愈滯。若敷貼涼藥,則瘀血益凝,內腐益深,難以收拾矣。

如傷家腐肉不潰,或惡寒而不潰(宜補中益氣湯)。或發熱而不潰(宜八珍湯)。或服克伐藥而不潰(宜六君子湯加當歸)。或內火蒸炙,外皮堅黑而不潰(宜內服八珍湯,外塗當歸膏)。凡死肉不潰,新肉不生,皆失於預先補脾胃耳。如傷家新肉不生,或患處夭白,脾氣虛也(宜六君子湯加芎、歸)。

或患處緋赤,陰血虛也(宜四物湯加參、術)。或惡寒發熱,氣血虛也(宜十全大補湯)。或膿汁稀白,脾肺氣虛也(宜東垣聖愈湯),或寒熱交作,肝火動也(宜加味逍遙散)。日晡發熱,肝血虛也(宜八珍湯加丹皮)。或食少體倦,胃氣虛也(宜六君子湯)。膿汁臭穢,陰虛而有邪火也(宜六味丸)。

或四肢困倦,精神短少,元氣內傷也(宜補中益氣湯,夏月調中益氣湯,作瀉清暑益氣湯)。如傷家出血,或血出患處,或血出諸竅,皆肝火熾盛,血熱錯行也,急清熱養血(宜加味逍遙散)。或中氣虛弱,血無所附而妄行(宜加味四君子湯、補中益氣湯)。或元氣內脫而不能攝血,急當回陽(宜獨參湯加炮姜,不應,加附子)。

或內有蘊血而嘔吐(宜四物湯加柴、芩)。皆出血之重症也。總之,凡傷損勞碌,怒氣,肚腹脹悶,誤服大黃等藥,致傷陽絡,則有吐血、衄血、便血、尿血等症。傷陰絡,則為血積、血塊、肌肉青黯等症。此皆臟腑虧損,經隧失職也,急補脾肺,亦有得生者。如傷家瘀血,流注腰膂兩足至黑,急飲童便酒,砭出舊血,先清肝火(宣小柴胡湯去半夏,加山梔、黃芩、骨碎補),次壯脾胃(宜八珍湯加茯苓)。

如傷家昏憒,其傷重者,以獨參湯灌之,雖有瘀血,切不可用花蕊石散內化之,恐因瀉而亡陰也。無氣虛者,尤當切戒。凡瘀血在內,大小便不通,用大黃、朴硝不下者,用木香、肉桂末二三錢,熱酒下,血下乃生,假其熱以行寒也。如傷家眩暈,或因失血過多(宜十全大補湯)。

或元氣不足,不能攝氣歸源,宜參、苓、耆、草、芎、歸、熟地、陳皮、山藥、山萸、五味、麥冬等味。如傷家煩躁,或由血虛(宜當歸補血湯),或兼日晡發熱(宜四物湯加知、柏、柴胡、丹皮、地骨皮)。如傷家發熱,或出血大多,或潰膿後脈洪大而虛,按之如無,此陰虛發熱也(宜當歸補血湯)。脈沉而微,按之軟弱,此陰盛發熱也(宜四君子湯加薑、附)。

或因亡血(宜聖愈湯)。或汗出不止(宜獨參湯)。如傷家胸腹痛悶,凡跳躍捶胸,舉重閃挫,而胸腹痛悶,喜手摸者,肝火傷脾也(宜四君子湯加柴胡、山梔)。其怕手摸者,肝經血滯也(宜四物湯加柴胡、山梔、紅花、桃仁)。或胸脅刺痛,發熱晡熱,肝經血傷也(宜加味逍遙散)。

如此而不思飲食,肝脾氣傷也(宜四君子湯加柴、梔、川、歸、丹皮)。若胸腹脹滿,不思飲食,脾胃氣滯也(宜六君子湯加芎、歸、柴胡)。若胸腹不利,食少不寐,脾氣鬱結也(宜加味歸脾湯)。若痰氣不利,脾肺氣滯(宜二陳湯加白朮、青皮、山梔、芎、歸)。如傷家作嘔,或因痛甚,或因克伐傷胃(宜四君子湯加半夏、當歸、生薑),或因仇怒傷肝(宜小柴胡湯加茯苓、山梔)。若因痰火者,急消痰(宜二陳湯加山梔、薑黃連)。

若胃氣虛者,急扶胃(宜補中益氣湯加半夏、生薑)。若因出血太多,或潰後者(宜六君子湯加當歸)。若因胃火者,急清胃(宜清胃湯加梔、芩、甘草)。或因打撲傷損,敗血入胃,嘔吐黑血如豆汁(宜百合湯、百合散)。如傷家喘咳,凡出血過多而黑,胸脹膈痛發喘氣虛,瘀血乘於肺也(宜二味參蘇飲)。

若咳血衄血,氣逆血蘊於肺也(宜十味參蘇飲加芩、連、山梔、蘇木)。如傷家作渴,或因出血過多(宜四物湯加白朮,不應,重用參、耆、歸、地),或因胃熱傷津液(宜竹葉黃耆湯),或因胃虛津液不足(宜補中益氣湯),或因胃火上熾(宜竹葉石膏湯)。若煩熱,小便淋澀,乃腎經虛熱也(宜地黃丸)。

如傷家創口痛,或至四五日不減,或至一二日方痛,欲作膿也(宜托裡散)。若兼頭痛,時作時止,氣虛也,再兼眩,則屬痰,當生肝血,補脾氣。以上皆薛氏之法,所當詳審而熟究,合之陳氏條以為傷科玉律者也。

倘不此之求,而或恃單方,或信草藥,以為傷家有傷,只須攻打,初不問其脈其症,而概用克伐,獨自詡為和傷妙訣,有不致陷人死地者幾何矣,吾故重其科,而獨立為篇(此篇採取薛立齋、陳文治兩家方論)。

【脈法】

《脈經》曰:從高顛仆,內有瘀血,腹脹滿,其脈堅強者生,小弱者死。又曰:破傷有瘀血停積者,其脈堅強實則生,虛細澀則死。若亡血過多者,其脈虛細澀則生,堅強實則死。皆以脈病不相應故也。《醫鑑》曰:打撲損,去血過多,脈當虛細,若得急疾大數者死,《入門》曰:凡折傷,外損筋骨者可治;內損臟腑里膜,及破陰子,其脈急疾者,不可治。《得效》曰:如傷臟腑致命處,一觀其脈虛促,危矣。

【跌撲閃挫症治】,《得效》曰:凡墮壓死者,急安好處,以袖掩其口鼻上一食頃,候眼開,先與熱小便飲之。若初覺氣絕,急擘開口,以熱小便灌,利去瘀血。《綱目》曰:卒墮撲壓倒打死,心頭溫者,皆可救,將本人如僧打坐,令一人將其頭髮控放低,以半夏末或皂角末吹入鼻內,如活卻以薑汁、香油灌之。《入門》曰:若取藥不及,急挖開口,以熱小便多灌。

《醫鑑》曰:人為刀斧所傷,或墮落險地,或撲身體,損傷筋骨皮肉,皆出血不止,或瘀血停積,若去之不早,則有入腹攻心之患。又曰:治損傷腫痛,瘀血流注紫黑,或傷眼上,青黑不散,大黃為末,生薑汁調敷患處即消,名將軍膏。又曰:一人落馬,被所佩鎖匙傷破陰囊,二丸脫落,懸掛未斷,痛苦無任,諸藥不效,予教漫漫托上,多取壁錢敷貼傷處,日漸安,其囊如故。又曰:接指方,蘇木為末,敷斷指間接定,外用蠶繭包縛完固,數日如故。

又曰:自行顛仆,穿斷舌心,血出不止,取米醋以雞翎刷所斷處,其血即止,仍用蒲黃、杏仁、硼砂少許,為末,蜜調噙化而愈。又曰:治擦落耳鼻,用亂髮灰末,乘急以所落耳鼻蘸發灰綴定,以軟帛縛定。有人為驢所咬下鼻,一僧用此綴之,神效。丹溪曰:跌撲損傷,須用蘇木活血,黃連降火,白朮和中,以童便煎服妙。

傷在上,宜飲韭汁。又曰:凡損傷專主血論,肝主血,不問何經所傷,惡血必歸於肝,流於脅,鬱於腹,而作脹痛,實者下之,宜通導散、桃仁承氣湯、奪命散,虛者復元活血湯、當歸鬚散調之。又曰:凡出血過多,而又嘔血不止者,難治,宜用蘇木煎湯調蜂霜散服之。《得效》曰:凡撲跌壓傷,或從高墮落,皆驚動四肢五臟,必有惡血在內,專怕噁心,先用通二便藥和童便服之,立效,大小腸俱通利,則自無煩悶攻心之患矣。

又曰:蘇合香元,治打撲墮落挾驚悸,氣血錯亂,昏迷不省,急取三五丸,溫酒童便調灌,即蘇。又曰:頭上有傷,或打破,或金刃傷,用藥糊縛,不可使傷風,慎之。又曰:凡手腳各有六出臼,四折骨,每手有三處出臼,腳亦三處出臼,手掌根出臼,其骨交互相鎖,或出臼,則是挫出鎖骨之外,須是溺骨於鎖骨下歸窠,若出外則須搦入內,若出內則須搦入外,方入窠臼,只用手拽,斷難入窠,十有八九成痼疾也。

又曰:骨節損折,肘臂腰膝出臼蹉跌,須用法整頓歸元,先用麻藥與服,使不知痛,然後可用手法。又曰:搦骨歸窠,須用竹一片,生柳木板片尤佳,夾定一邊,一邊不用夾,須存屈直處,時時拽屈拽直,不然則愈後屈直不順。又曰:凡骨碎者,用接骨藥火上化開,糊骨上,然後夾定,外用夾骨法,活血散、接骨丹,內服接骨散、自然銅散、接骨紫金丹,淋洗用蔓荊散。

《回春》曰:凡鬥毆被打,成破傷風,頭面腫大發熱,以九味羌活湯熱服取汗,外用杏仁搗爛入白麵少許,新汲水調敷瘡上,腫即消。又曰:治跌撲,亦散被毆瘢痕。麻油、清酒各一碗,同煎數沸服之,服了,臥火燒熱地上一夜,痛止腫消無痕,有被傷者,仇家陰令術士以此治之,次日驗審,了無一毫傷痕。

《聖惠方》曰:打撲傷肌膚青腫,茄子種極黃極大者,切片瓦上焙為末,臨臥酒調二錢服,一夜消盡無痕。鰲曾治一人,腦髓震動,氣海鬱塞者,其人因倒墜下樓,跌傷肩臂,服和傷藥,損傷已愈,但患頭昏眼黑,竟不能俯仰,時有氣從臍下而上,便身聳肩息,其氣直從喉上出方止,日數十次,診其脈諸部皆平,但覺右寸指外滑數,二三十至一止,右寸近關半指沉澀,因知其倒墜時,頭項先著地,故腦髓為之震動,又和身倒墜,身地相擊,必氣為之並,因遂凝抑氣海中,不得調暢也,因與茯神三錢、白芨四錢、便香附二錢、菟絲子三錢、硃砂五分,一塊絹包,線掛罐中,不令著底,煎好調真琥珀末五分服,二帖病減半。又前方加磨沉香五分,愈七八分,又前方加沉香,再加歸身二錢,二帖全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