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鰲

《雜病源流犀燭》~ 卷十八 內傷外感門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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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內傷外感門 (4)

1. 諸郁源流

諸郁,臟氣病也。其原本由思慮過深,更兼臟氣弱,故六郁之病生焉。六郁者,氣血濕熱食痰也。諸郁之脈皆沉。六郁所挾,則兼芤澀數緊滑緩,或沉結促代,最宜細診。蓋郁者,滯而不通之義。百病皆生於郁,人若氣血沖和,病安從作。有怫鬱,當升不升,當降不降,當化不化,或鬱於氣,或鬱於血,病斯作矣。

治郁之法,不外《內經》所言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數語。後之解者,以吐訓達,而以燒鹽三兩,溫湯二升畢達之義。以汗訓發,而以升麻柴胡羌活防風畢發之義。以下訓奪,而以檳榔枳實大黃厚朴畢奪之義。以解表利小便訓泄,而以橘紅蘇子、桑皮、木通豬苓澤瀉畢泄之義。

以遏制沖逆訓折,而以黃柏一味畢折之義。用之有應有不應,以五者僅為一偏之治,不知立言者原無過,解之者自誤也。王安道、張介賓皆能擴充《內經》之旨,余因撮其要而為之論。夫達者,通暢之義。木鬱風之屬,臟應肝,腑應膽,主在筋爪,傷在脾胃,症多嘔酸。木喜條鬯,宜用輕揚之藥,在表疏其經,在裡疏其臟,但使氣得通行,均謂之達。

若專用吐,謂肺金盛,抑制肝木,則與瀉肺氣、舉肝氣可矣,何必吐。謂脾濁下流,少陽清氣不升,貝與抑胃升陽可矣,又何必吐。木鬱固有吐之之理,而以吐總該達字,則未也(宜達郁湯)。發者,越之也。火鬱之病,為陽為熱,臟應心,腑應小腸、三焦,主在脈絡,傷在陰分。

凡火之結聚斂伏者,不宜蔽遏,當因其熱而解之散之,升之揚之。如腠理外蔽,邪熱怫鬱,則解表取汗以散之。如龍火鬱甚,非苦寒沉降之劑可治,則用升浮之品,佐以甘溫,順其性而從治之,汗未足以概之也(宜發郁湯)。奪者,直取之謂也。濕滯則土鬱,臟應脾,腑應胃,主在肌肉、四肢,傷在血分,當理其滯。

滯在上宜吐,滯在中宜伐,滯在下宜瀉,皆奪也,奪豈止於下哉(宜奪郁湯)。泄者,疏利之也。金鬱之病,為斂閉,為燥塞,臟應肺,腑應大腸,主在皮毛、聲息,傷在氣分,或解表,或利氣,皆可謂泄。利小便是水鬱治法,與金鬱無關(宜泄郁湯)。折者,調製之也。水之本在腎,標在肺。

實土可以制水,治在脾。壯火可以制水,治在命門。自強可以帥水,治在腎。分利可以泄水,治在膀胱。凡此皆謂之折,非獨抑之而已(宜折郁湯)。《內經》言五郁之旨,其有可闡明而得之者也。而丹溪又謂病之屬郁者八九,須視所挾以開導之,因分氣血濕火食痰為六郁。

又謂六者有相因之勢,氣鬱則留濕,濕滯則成火,火鬱則生痰,痰滯則血凝,血凝則食結,而遂成痞塊,故著越鞠丸通治諸郁。以香附理氣,川芎調血,蒼朮開濕,山梔治火,神麯療食,痰鬱加貝母,此以理氣為主,不易之品也。若濕盛加白朮茯苓,血甚加桃仁紅花,火盛加黃芩青黛,食甚加山楂、厚朴,痰盛加膽星浮石,此又因病而變通之法。

又春加防風,夏加苦參,秋冬加吳萸,乃經所云升降浮沉則順之,寒熱溫涼則逆之也,此法最為穩當。雖然,丹溪以越鞠通治諸郁,固屬不易,而既分為六郁,則其症其治,又有不可不詳者。如求謀橫逆,貧窘暴怒,悲哀思慮,皆致胸滿脅痛,脈必沉澀,是氣鬱(宜氣鬱湯,內香附、川芎、木香是要藥,又氣血沖和)。

胸脅痛者,兼血鬱,盛怒叫呼,挫閃,飢飽勞役,致胸脅間常如針刺痛,或能食,小便淋,大便紅,脈沉芤而澀,是血鬱(宜血鬱湯,內桃仁、紅花、香附,並加青黛、川芎為要藥)。霧露風雨,坐臥濕衣濕衫,皆致身重疼痛,首如物蒙,倦怠好臥,陰寒則發,脈沉澀而緩,是濕鬱(宜濕鬱湯,內蒼朮、川芎、赤苓,並加白芷為要藥,又滲濕湯)。不發熱,常覺自蒸不能解,目蒙口渴,舌燥便赤,脈沉而數,是熱鬱。

或昏瞀,或肌熱,悶之烙物,皆是熱鬱(宜火鬱湯,又青黛、香附、蒼朮、川芎、山梔為要藥)。酸噯腹滿,不能食,黃疸鼓脹痞塊,脈緊實,是食鬱(宜食鬱湯,內神麯、蒼朮、香附,並加山楂、醋炒針砂為要藥)。動則喘滿或嗽,寸脈沉而滑,是痰鬱(宜痰鬱湯,內香附、栝蔞、南星、海浮石為要藥,又升發二陳湯)。且不特是也。

經云:五郁之發,乃因五運之氣,有太過不及,遂有勝復之變。由是推之,六氣著人,皆能鬱而致病。如風邪襲人而鬱,頭痛目脹,鼻塞聲重者是(宜神朮散)。寒之所郁,嘔吐清水,腰腹痛,㿗疝癥瘕,下利清白者是(宜五積散)。且如傷寒之邪,鬱於衛,鬱於營,或郁在經在腑在臟皆是,其方治詳傷寒書,可參看。

暑熱或郁,必為陰寒所遏,陽氣不得發越,頭痛肢節痛,大熱無汗者是(宜六和湯蒼朮白虎湯)。濕氣之郁,結在三焦(宜正氣散防己大豆黃卷)。瘟疫之邪所郁,客於募原,其方治詳溫疫篇,可參看。風寒濕三氣雜感而鬱,致成痹症,其方治詳諸痹篇,可參看。總之,結不解散,即謂之郁,此又外感六氣而成者。

要之《內經》之論五郁,是言臟氣。論六氣之郁,是言客氣。丹溪論郁,是言病氣。皆當稔悉。此外又有憂愁思慮之郁,先富後貧曰失精,先貴後賤曰脫榮,此郁開之極難,然究不外木達火發之義。趙獻可則又謂東方生生之氣,在木治木,諸郁自散,加味逍遙散最妙,柴胡、薄荷能升能清,逆無不達,兼以陳皮、川芎、白芍損肝之過,丹皮、山梔瀉肝之實。木盛土衰,甘、術扶之。

木傷血病者,當歸養之。木實火燥,茯神寧之。少加吳萸為反佐,取其氣燥入肝,辛熱疏利。散劑之後,繼以六味丸加柴胡、白芍。前之用逍遙散者,風以散之也。繼之用六味丸者,雨以潤之也。獻可之法,雖進一步,然消息得宜,亦有至理。治郁者惟以五郁為本,詳察六氣之害,參用丹溪、獻可之論,庶乎得之矣。

總之,凡治諸郁,均忌酸斂滯膩,宜開發志意,調氣散結,和中健脾,如是止耳,否則非其治也。

【脈法】《正傳》曰:郁脈多沉伏,或促或結或代。丹溪曰:積脈弦堅,郁脈沉澀。

【諸郁原由症治】《明理》曰:氣血恬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鬱,諸疾生焉。郁者,病結不散也。丹溪曰:治郁之法,順氣為先,降火化痰消積,分多少而治,蒼朮、川芎,總解諸郁。《正傳》曰:熱鬱而成痰,痰鬱而成癖,血鬱而成症,食鬱而成痞滿,此必然之理也。《醫鑑》曰:六郁為積聚癥瘕痃癖之本。

又曰:六郁治法,通用六郁湯、越鞠丸、加味越鞠丸越鞠保和丸。繆仲淳曰:心氣鬱結,用羊心一具,同番紅花水浸一盞,入鹽少許,徐徐塗心上,灸熱食之,令人心安多喜。若憂鬱不伸,胸膈不寬者,貝母去心,薑汁炒研,薑汁麵糊丸,每服七十丸,白蒺藜湯下。《葉氏醫案》曰:郁損心陽,陽墜入陰為淋濁,由情志內傷,即為陰虛致病。

蓋心藏神,神耗如潰,諸竅失司,非偏寒偏熱藥可治,必得開爽,冀有向安,宜妙香散。又曰:悲泣乃情懷內起之病,病生於郁,形象漸入,按之堅硬,正在心下,用苦辛降,當先從氣結治,宜黃連乾薑半夏、薑汁、茯苓、連皮栝蔞。又曰:驚惶忿怒,都主肝陽上冒,血沸氣滯瘀濁,宜宣通以就下,誤投止塞,舊瘀不清,新血又瘀絡中,匝月屢屢反復,究竟肝膽氣血皆郁,仍宜條達宣揚。漏瘍在肛,得體中稍健,設法用旋覆花、新絛、青蔥管、炒桃仁、柏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