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鑑》~ 卷二十四 (2)
卷二十四 (2)
1. 用熱遠熱從乎中治
郝道寧友人劉巨源。時年六十有五。至元戊寅夏月。因勞倦飲食不節。又傷冷飲。得疾。醫者往往皆以為四時證。治之不愈。逮十日。道寧請太醫羅謙甫治之。診視曰。右手三部脈沉細而微。太陰證也。左手三部脈微浮而弦。虛陽在表也。大抵陰多而陽少。今所苦身體沉重。
四肢逆冷。自利清穀。引衣自覆。氣難布息。懶語言。此脾受寒濕。中氣不足故也。仲景言下利清穀。急當救里。宜四逆湯溫之。內經復有用熱遠熱之戒。口乾但欲嗽水。不欲咽。早晨身涼而肌生粟。午後煩躁。不欲去衣。昏昏睡而面赤。隱隱紅斑見於皮膚。此表實裡虛故也。
內虛則外證隨時而變。詳內外之證。乃飲食勞倦。寒傷於脾胃。非四時之證明矣。治病必察其下。今適當大暑之時。而得內寒之病。以標本論之。時為標也。病為本也。用寒則順時而違本。用熱則從本而逆時。此乃寒熱俱傷。必當從乎中治。中治者、溫之是也。遂以錢氏白朮散。
加升麻。就本方加葛根、甘草以解其斑。少加白朮、茯苓以除濕而利其小便也。人參、藿香、木香。安脾胃。進飲食。㕮咀。每服一兩煎服。再服斑退而身溫。利止而神出。次服異功散、治中湯辛溫之劑。一二服。五日得平。止藥主人曰。病雖少愈。勿藥可乎。羅君曰。藥。
攻邪也。內經曰。治病以平為期。邪氣既去。強之以藥。變證隨起。不若以飲食調養。待其真氣來復。此不藥而藥、不治而治之理存焉。從之。旬日良愈。噫。謙甫之為醫。深究內經之旨。以為據依。不為浮議之所搖。胸中瞭然而無所滯。豈驗方而用藥者比也。巨源友舊。朝夕往視之。
故得其詳。不可不錄之以為戒。五月二十五日郝道寧謹題。
白話文：
郝道寧的好友劉巨源，當時六十五歲，在至元戊寅年的夏天，因為過度勞累且飲食不節制，再加上喝了冷飲，所以生病了。醫生們都認為他是得了四季常見的病症，但治療效果不佳。經過十天後，郝道寧請來太醫羅謙甫來治療他。羅謙甫診斷後表示，他的右手三部脈象呈現沉細而微弱，是太陰的症狀。左手三部脈象微浮而弦，代表虛陽在表。整體而言，陰氣較多而陽氣較少。目前主要的症狀是身體沉重，四肢冰冷，排泄物為清水樣，常感到寒冷，呼吸困難，且說話力不從心。這是因為脾臟受到寒濕影響，中氣不足所致。
張仲景曾說，如果排泄物為清水樣，應緊急地治療體內。應使用四逆湯來溫暖體內。然而，《黃帝內經》中有「用熱遠熱」的警語。患者口渴只想要漱口水，但不想吞下。早晨時身體涼且皮膚上會出現雞皮疙瘩，到了下午則會感到煩躁，不想脫衣服，昏昏欲睡且臉色泛紅，皮膚上隱約可見紅斑。這是因為體表實而體內虛所致。
體內虛弱時，外部的症狀就會隨時間改變。詳細分析內部和外部的症狀，可以知道這是因為飲食過量及過度勞累，加上脾胃受到寒氣的侵襲，並不是四季常見的病症。治療疾病必須要觀察其根本原因。現在正值大暑，卻得了體內寒的病症。根據本末原則，時間是末，病症是本。使用寒藥則會順應時間但違背病症，使用熱藥則會順應病症但違背時間。這就是寒熱都會對身體造成傷害，應該要選擇適中的治療方法，也就是溫和的治療。因此使用了錢氏白朮散，加上升麻，並在原方中加入葛根、甘草來解紅斑，稍微加入白朮、茯苓來去除濕氣，幫助小便，再加入人參、藿香、木香來安定脾胃，促進飲食。研磨後，每次服用一兩煎煮，再服用後紅斑消退，身體回暖，停止拉肚子，精神恢復。接著服用異功散、治中湯等辛溫的藥劑，服用了一兩次後，五天病情就平穩了。
劉巨源的主人說，雖然病情已經有所好轉，但可以停藥嗎？羅謙甫回答，藥物是用來驅除邪氣的。《黃帝內經》中提到，治療疾病以達到平衡為目標。邪氣已經被驅除，如果再強制用藥，可能會產生新的症狀。不如用飲食來調養身體，等到真正氣血回復，這樣不用藥物也能達到治療的效果，不用特別治療也能痊癒。主人聽從了他的建議，十天後病情完全康復。
嘆為觀止，羅謙甫行醫之際，深入研究《黃帝內經》，以此為依據，不會受到流言蜚語的幹擾，心中清晰無礙。他與那些只看驗方開藥的人不同。劉巨源是我的老朋友，我早晚都去看望他，所以瞭解詳細的情況。我不能不把這件事情記錄下來，作為警示。五月二十五日，郝道寧謹記。
2. 病宜早治
仲景傷寒論曰。凡人有疾。不時即治。隱忍冀瘥。以成痼疾。小兒女子。益以滋甚。時氣不和。便當早言。若不早治。真氣失所。邪方萌動。無憚劬勞。不避晨夜而即治之。則藥餌針艾之效。必易為之。不然患人忍之。數日乃說。邪氣極盛而病極。成而後施治。必難為力。內經曰。
其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膚。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臟。治五臟者、半死半生矣。正以謂此。昔桓侯怠以皮膚之微疾。以至骨髓之病。雖悔何及。戊午春。桃李始華。雨雪厚寸許。一園叟遽令舉家執梃擊樹。盡墮其雪。又焚束草於其下以散其寒。使沖和之氣未傷而復。是年他家果皆不成熟。
獨此園大熟。噫。果木之病。治之尚有不損。況人之有病。可不早治乎。故金匱玉函云。生候長存。形色未病。未入腠理。針藥及時。脈浮調節。委以良醫。病無不愈者矣。
白話文：
[疾病應當早治療]
張仲景在《傷寒論》中提到，如果人們生病了，應該立即就醫，不要抱著僥倖心理，期待病情自然好轉，否則病情會演變成慢性疾病，特別是小孩和女性，病情可能更為嚴重。一旦天氣變化，身體感到不適，應立刻表明並尋求治療。如果不及時治療，正氣（身體健康狀態）會受到影響，邪氣（病原體或不良因素）開始活躍。無論多麼辛苦，無論日夜，都應立刻治療。這樣，藥物和針灸的療效會更容易發揮。反之，病人忍耐幾天才說明病情，等到邪氣極度旺盛，疾病達到高峯，再進行治療，必然會困難重重。
《黃帝內經》提到，高明的醫生在病變還在皮毛階段時就進行治療；次一等的醫生在病變進入肌膚時治療；再次一等的醫生在病變影響六腑（膽、胃、小腸、大腸、膀胱、三焦）時治療；最差的醫生在病變已深入五臟（心、肝、脾、肺、腎）時才治療。到了五臟受病，治療效果就只有一半的生存率。這正是桓侯因為忽視皮膚的小病，最終導致骨髓的大病，即便後悔也來不及的例子。在戊午年的春天，桃花李花剛開，卻下了一寸厚的雪。一位老園丁馬上命令全家拿棍子敲打樹木，把雪全部震落，並在樹下燒起乾草，驅散寒冷，讓溫和的氣候得以恢復。那一年，其他人家的果實都未能成熟，唯有他的果園大豐收。嘆息，果樹的病害，即使早期治療，也未必不會受損，更何況人的疾病，怎麼能不早治療呢？
因此，《金匱要略》與《玉函經》中說，只要生命徵象正常，外表看來健康，即使尚未出現病狀，只要及時用針灸或藥物治療，調整脈搏，交由良醫負責，沒有治不好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