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鑑》~ 卷十三 (2)
卷十三 (2)
1. 瘡總論
大凡瘡疾有五善七惡之證。不可不察也。煩躁時嗽。腹痛渴甚。或泄利無度。或小便如淋。一惡也。膿血大泄。腫焮尤甚。膿血敗臭。痛不可近。二惡也。喘粗短氣。恍惚嗜臥。三惡也。目視不正。黑睛緊小。白睛反青。瞳子上看。四惡也。肩項不便。四肢沉重。五惡也。不能下食。
服藥則嘔。食不知味。六惡也。聲嘶色敗。口鼻青赤。面目四肢浮腫。七惡也。動息自寧。飲食知味。一善也。便利調勻。二善也。膿潰腫消。色鮮不臭。三善也。神彩精明。語言清爽。四善也。體氣和平。五善也。若五善見三則瘥。七惡見四則危。然則病有源同七惡。皮緊急者如善。
白話文：
瘡疾的病症有五種吉兆和七種凶兆，不可不注意。煩躁時咳嗽，腹痛口渴，或拉肚子不止，或小便像淋漓不斷，這是第一個凶兆。膿血大量流出，腫脹更加嚴重，膿血腐敗臭味熏人，疼痛難忍，這是第二個凶兆。呼吸急促短氣，神志恍惚嗜睡，這是第三個凶兆。眼睛視力不正，黑眼球緊縮，白眼球發青，瞳孔向上看，這是第四個凶兆。肩膀脖子活動不便，四肢沉重，這是第五個凶兆。無法進食，吃藥就嘔吐，食不知味，這是第六個凶兆。聲音嘶啞，面色敗壞，口鼻發青發紅，面部四肢浮腫，這是第七個凶兆。活動自如，飲食可口，這是第一個吉兆。大便通暢調勻，這是第二個吉兆。膿腫潰爛消退，顏色鮮亮不臭，這是第三個吉兆。精神飽滿，言語清晰，這是第四個吉兆。身體氣息平和，這是第五個吉兆。如果出現五個吉兆中的三個，則病情就會好轉。如果出現七個凶兆中的四個，則病情就會危急。然而，有些病雖然有和七個凶兆相同的徵兆，但表皮緊繃者就如同五個吉兆一樣，也可能是好的跡象。
病有源同五善。皮緩虛者如惡。夫如是者豈凡醫之所知哉。若五善病至。則妙無以加也。如七惡並臻。則惡之劇矣。
白話文：
疾病的來源有很多種，有些疾病會引起五臟功能失調，使得皮膚變得鬆弛、虛弱，像這樣的情況不是一般醫生所能理解的。如果五臟疾病到來，那麼病情就無法再加重了；如果七情六慾一起出現，那麼病情就會更加嚴重。
2. 汗之則瘡已
丁巳歲。予從軍回。住冬於曹州界。以事至州。有趙同知謂予曰。家舅牛經歷。病頭面赤腫。耳前後尤甚。疼痛不可忍。發熱惡寒。牙關緊急。涕唾稠黏。飲食難下。不得安臥。一瘍醫於腫上砭刺四五百餘針。腫赤不減。其痛益甚。不知所由然。願請君一見。予遂往診。視其脈浮緊。
按之洪緩。此證乃寒覆皮毛。郁遏經絡。熱不得升。聚而赤腫。經云。天寒則地凍水冰。人氣在身中。皮膚緻密。腠理閉。汗不出。血氣強。內堅澀。當是之時。善行水者不能注冰。善穿地者不能鑿凍。善用針者亦不得取四厥。必待天溫冰釋凍解。而後水可行。地可穿。人脈亦猶是也。
白話文：
丁巳年。我從軍隊回來，在曹州邊界過冬。因事前往州城，遇見趙同知，他對我說：「家舅牛經歷，頭面紅腫，耳後尤為嚴重，疼痛難忍，發熱怕冷，牙關緊閉，鼻涕口水稠黏，飲食難下，無法安睡。一位庸醫在腫塊上用針灸刺了四五百針，腫脹和發紅沒有減退，疼痛反而更加厲害，不知原因。希望能請您去看看。」我便前往診治。觀察他的脈象，浮而緊，按之洪緩。
這症狀是寒邪覆蓋皮毛，鬱遏經絡，熱氣無法上升，聚積而導致紅腫。經書中說：「天冷則地凍水結成冰，人體的氣存在身體中，皮膚緻密，毛孔閉塞，汗液出不了，血氣旺盛，內部堅硬緊澀。在這種情況下，擅長行水的也無法將冰融化，擅長挖洞的也無法鑿穿冰塊，擅長用針灸的也無法治療四厥病。必須等到天暖，冰融化凍解，水才能流動，地才能挖穿，人體的脈象也是一樣。」
又云。冬月閉藏。用藥多而少針石也。宜以苦溫之劑。溫經散寒則已。所謂寒致腠理。以苦發之。以辛散之。宜以托裡溫經湯。麻黃苦溫。發之者也。故以為君。防風辛溫。散之者也。升麻苦辛。葛根甘平。解肌出汗。專治陽明經中之邪。故以為臣。血留而不行者則痛。以香白芷、當歸身辛溫以和血散滯。
濕熱則腫。蒼朮苦甘溫。體輕浮。力雄壯。能泄膚腠間濕熱。人參、甘草甘溫。白芍藥酸微寒、調中益氣。使托其里。故以為佐。依方餌之。以薄衣覆其首。以厚被覆其身。臥於暖處。使經血溫。腠理開。寒乃散。陽氣伸。大汗出。後腫減八九分。再服去麻黃、防風。加連翹、黍黏子。
白話文：
古書中記載，冬月氣候寒冷，人體需要閉藏陽氣。在用藥方面，藥物劑量應多而針灸石藥則應少。宜使用苦溫的藥物，溫經散寒即可。
所謂「寒致腠理」，意指寒邪入侵導致肌膚毛孔閉塞，因此要用苦寒藥物發散寒邪，用辛溫藥物驅散寒氣。宜使用溫經湯，此方藥性溫和，可溫通經絡，散寒止痛。
方中麻黃性苦溫，具有發散寒邪的作用，故為君藥；防風性辛溫，具有散寒解表的作用，故為臣藥；升麻性苦辛，葛根性甘平，都具有解肌發汗的功效，專門治療陽明經中的寒邪，故也為臣藥。
若因寒邪阻滯導致血脈不通而引起疼痛，則需加入白芷和當歸，其性辛溫，可以溫經活血，散瘀止痛。
若因濕熱導致腫脹，則需加入蒼朮，其性苦甘溫，質地輕浮，藥力強勁，能泄去肌膚毛孔中的濕熱。人參和甘草性甘溫，白芍性酸微寒，具有調和脾胃，益氣養血的作用，可使藥力深入經絡，故為佐藥。
服用此方時，需用薄衣覆蓋頭部，用厚被蓋住身體，臥於溫暖的地方，使經絡血脈溫暖，毛孔舒展，寒邪即可散去，陽氣得以舒展，大量汗液排出，腫脹即可減輕八九成。之後再服用此方時，可去掉麻黃、防風，加入連翹和黍黏子。
腫痛悉去。經言汗之則瘡已。信哉斯言。或人以仲景言。瘡家雖身腫痛。不可發汗。其理何也。予曰。此說乃營氣不從。逆於肉理而患瘡腫。作身疼痛。非外感寒邪而作疼痛。故戒之以不可發汗。若汗之則成痓也。又問仲景言鼻衄者不可發汗。復言脈浮緊者。當以麻黃發之。
衄血自止。所說不同。其故何也。願聞其說。予曰。此議論血正與瘡家概同。且夫人身血之與汗。異名而同類。奪汗者無血。奪血者無汗。今衄血妄行。為熱所逼。更發其汗。反助邪熱。重竭津液。必變凶證。故不可汗。若脈浮則為在表。脈緊則為寒。寒邪郁遏。陽不得伸。
白話文：
腫脹和疼痛都消失了，古籍上說出汗就能治好瘡傷，真是精準的說法。有些人拿張仲景的話說，瘡傷患者即使身體腫痛也不可發汗，這是為什麼呢？我說，這是因為營氣不順，逆著肌肉紋理而導致瘡傷腫痛，並伴隨身體疼痛，這並不是外感寒邪引起的疼痛，所以才禁止發汗，如果發汗就會變成痓。
又有人問張仲景說鼻出血者不可發汗，又說脈浮緊者應該用麻黃發汗，鼻出血自己就止住了，說法不一致，這是為什麼呢？希望你能講解一下。我說，這兩種論述其實和瘡傷患者的情況是一樣的，人體的血液和汗液，雖然名稱不同，但本質上是一類。減少汗液就會減少血液，減少血液就會減少汗液。現在鼻出血無故流出，是熱邪逼迫所致，如果再發汗，反而會助長邪熱，加重津液消耗，必然會轉變為危重病症，所以不可發汗。如果脈浮，則屬於表證，脈緊則屬於寒證，寒邪鬱結，陽氣無法伸展。
熱伏榮中。迫血妄行。上出於鼻。則當麻黃湯散其寒邪。使陽氣得舒。其衄自止。又何疑焉。或者嘆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弊無窮。潔古之學。可謂知其要者矣。
【托裡溫經湯】，治寒覆毛皮。郁遏經絡。不得伸越。熱伏榮中。聚而為赤腫。痛不可忍。惡寒發熱。或相引肢體疼痛。
人參（去蘆），蒼朮（各一錢），白芍藥，甘草（炙。各一錢半），白芷，當歸身，麻黃（去根節。各二錢），防風（去蘆），葛根（各三錢），新升麻（四錢）
上㕮咀。每服一兩重。水三盞。先煎麻黃令沸。去沫。再下余藥同煎。至一盞。去渣。大溫服訖。臥於暖處。以綿衣覆之。得汗而散。
白話文：
熱氣積聚在身體內部，迫使血液不正常地流動，從鼻子流出。這時應該服用麻黃湯，散寒邪，使陽氣舒展，鼻血自然會止住。還有什麼可疑慮的呢？有些人感慨地说，了解其中的关键，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不懂得关键，就容易陷入无止境的错误。洁古之学，可谓是真正了解了关键所在。
托裡溫經湯适用于寒气侵袭肌肤毛发，阻塞经络，无法舒展，热气积聚在体内，形成红色肿块，疼痛难忍，伴有恶寒发热，或四肢疼痛。
人参（去芦）、苍术（各一钱）、白芍药、甘草（炙，各一钱半）、白芷、当归身、麻黄（去根节，各二钱）、防风（去芦）、葛根（各三钱）、新升麻（四钱）。
将药材研磨成细末，每次服用一两重，用三碗水煎煮，先煎麻黄至沸腾，去沫，再加入其他药材一起煎煮，至一碗时，去渣，温热服下，卧于暖处，用棉衣盖好，出汗后即可。
3. 凡治病必察其下
戊午冬。予從軍住冬於成武縣。有賈倉使父。年逾六旬。冬至後數日。疽發於背。五七日腫勢約七寸許。不任其痛。瘍醫視之。曰膿已成。可開發矣。公懼不從。越三日。醫曰。不開恐變證生矣。遂以燔針開之。膿泄痛減。以開遲之故。迨二日變證果生。覺重如負石。熱如焫火。
痛楚倍常。六脈沉數。按之有力。此膏粱積熱之變也。邪氣酷熱。固宜以寒藥治之。時月嚴凝。復有用寒遠寒之戒。乃思內經云。有假者反之。雖違其時。以從其證可也。與瘍醫議。急作清涼飲子加黃連。秤一兩五錢。作一服服之。利下兩行。痛減七分。翌日復進前藥。其證悉除。
白話文：
戊午年的冬天，我隨軍駐紮在成武縣。有一位名叫賈倉的官員的父親，年紀已經超過六十歲了。冬至過後幾天，他背上長了個毒瘡。過了五七天，腫塊約有七寸長，疼痛難忍。外科醫生來看過，說膿已形成，可以切開排膿了。老人家害怕，不肯接受治療。過了三天，醫生說不切開可能會轉變成其他病症。於是就用燒紅的針刺破瘡口，膿液流出，疼痛減輕。因為拖延了兩天才切開，結果真的出現了其他病症。病人感覺身體沉重，像背著石頭一樣，熱得像被火燒一樣，疼痛比以前更厲害。脈象沉而數，按之有力，這是膏粱厚味積聚的熱毒所引起的變化。邪氣非常熱，理應使用寒涼藥物治療。當時天氣寒冷，又怕用寒涼藥物會加重病情，因此想到《內經》中所說“有假者反之”，即使違背時令，只要符合病症就可以用藥。於是與外科醫生商議，趕快製作清涼飲子，加入黃連一兩五錢，做成一劑給病人服用。服用後，大小便暢通，疼痛減輕了七分。第二天再服用一次同樣的藥物，所有症狀都消失了。
後月餘平復。又陳錄判母。年七十有餘。亦冬至後腦出疽。形可甌面大。命瘍醫診視。俟瘡熟以針出膿。因怒笞侍妾。瘡輒內陷。凹一韭葉許。面色青黃不澤。四肢逆冷。汗出身清。時復嘔吐。脈極沉細而遲。蓋緣衰老之年。嚴寒之時。病中苦楚。飲食淡薄。已滌肥膿之氣。
獨存瘦瘁之形。加之暴怒。精神愈損。故有此寒變也。病與時同。與瘍醫議。速制五香湯一劑。加丁香、附子各五錢。劑盡瘍復大發。隨證調治而愈。內經曰。凡治病必察其下。謂察時下之宜也。諸痛瘡瘍。皆屬心火。言其常也。如瘡盛形羸。邪高痛下。始熱終寒。此反常也。
固當察時下之宜而權治。故曰。經者常也。法者用也。醫者意也。隨所宜而治之。可收十全之功矣。
白話文：
經過一個多月，病情才逐漸平復。這位陳錄判的母親，年紀已經七十多歲了，也在冬至過後，腦後長了一個膿瘡，大小像個臉盆那麼大。請了外科醫生來診治，等膿瘡成熟了，就用針把膿液排出來。結果，她因為生氣，鞭打了侍妾，膿瘡就突然陷下去，凹陷了一個韭菜葉那麼大。她的面色青黃無光，四肢冰冷，汗水流出清涼，時常會嘔吐，脈象非常沉細遲緩。這是因為她年紀大了，又在嚴寒的冬天，生病時痛苦不堪，飲食清淡，已經把肥厚的膿液排掉了，
只剩下瘦弱憔悴的身體。再加上暴怒傷神，精神更加衰弱，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寒變症狀。這個病症和季節相符。於是和外科醫生商量，趕緊準備一劑五香湯，再加入丁香、附子各五錢，藥喝完之後，膿瘡又再次發作，根據症狀調理，最後痊癒。黃帝內經說：凡是治療疾病，一定要觀察其變化，也就是要觀察當時適合的治療方法。各種疼痛和瘡瘍，都屬於心火，這是常規。如果膿瘡嚴重，身體瘦弱，邪氣上攻，疼痛向下，開始時熱，最後變冷，這就是反常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