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經小學》~ 醫之可法為問 (3)

回本書目錄

醫之可法為問 (3)

1. 醫之可法為問

先生曰:邵子謂天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氣。其形也有涯,其氣也無涯。人之形質有涯者也,天癸絕後,形則衰矣。苟不益陰以內守,則陽亦無以發揚為健運之能,是天失所依也,而為飄散飛蕩如喪家之狗耳。陽既飄散,則地愈失所附也。形氣不相依附則死矣,人其補養殘衰傷朽之質,又何云哉!

先生曰:治病必分血氣,如氣病補血,雖不中病亦無害也;血病補氣,則血愈虛散,散則氣血俱虛,是謂誅罰無過也。病或晝輕夜重者,血病也;晝重夜輕者,氣病也。蓋晝陽夜陰也。

座右銘曰:學問所以別理欲、開昏閉,衣食所以防飢寒、廣恩惠。言行要留好樣與兒孫,心術要不得罪於天地。

衛生藥室銘曰:治病之方,先顧元氣。攻病擊邪,斟酌藥劑。邪輕劑輕,邪峻劑峻。元氣或虛,峻劑當慎。必求其本,如流有源。泥標忘本,白首不痊。血病治血,氣病治氣。臟腑經絡,逐一點視。虛的施補,實的施瀉。察色聽聲,勿差纖芥。屬寒治寒,屬熱治熱。屬濕燥火,細心分別。氣微則逆,氣甚則從。逆為正治,從乃反攻。從少從多,各觀其事。其始則同,其終則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違時伐化,夭殃斯多。寒熱溫涼,用之遠之。升降浮沉,順時為宜。厥逆厥順,道理玄微。或有所假,不必拘之。在表治表,在裡治里。汗下之間,反掌生死。

上制以緩,下制以急。緩急不分,無過受擊。新病猛除,久病寬治。不久不新,寬猛相濟。求治之誠,必當自寶。毋得苟就,輕此至道。病不可治,必當速已。毋得容情,啟人之毀。凡此數條,聖師至訓。洞然於胸,正行無問。

廣陵丘克容先生曰:今醫之專門於劉張者,率以發汗吐下施治,蓋本諸張子和十形三療。若曰風、寒、暑、濕、燥、火、內傷、外傷、內積、外積,視其中人,身之上若下,必三法之可已。果子和之遺意歟?何其與內經、仲景之言大不相似也!《內經》不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

又曰:「虛則補之,實則瀉之。」邪盛而實,當瀉,三法或可已也;精奪而虛,當補,將無他治歟?第曰:「木鬱則達之,火鬱則發之,土鬱則奪之,金鬱則泄之,水鬱則折之。」是亦發汗吐下之別稱也。向使此無彼遏,果例用歟?仲景治外感,分六經、別腑臟,亦嘗發汗吐下也。而太陽有解肌,少陽則三禁,並病用刺法,豈無其故歟?子和亦曰:「不讀本草,焉知藥性?」又曰:「識病得法,工中之甲。」仗三療療十形,又何必知藥性求得法哉?豈子和真書亡於金源氏之南遷,此特後人附會其說,而執迷妄意者,遂以鹵莽之言為的確之論,甚至認虛為實,假寒為燠,其於適事為故,與夫各安其氣之說,略不加究。志古之士,獨無憾焉!

白話文:

先生說:邵雍認為天地之間互相依存,天依附著形體而存在,地則依附著氣而存在。形體有其邊界,而氣是無邊無際的。人的形體也是有限度的,當天癸(女性的生殖機能)停止後,形體就會衰老。如果不好好滋養陰氣來固守體內,那麼陽氣也無法發揚光大,失去健運的能力。這就像天失去了依附,變得飄散不定,像隻無家可歸的狗一樣。陽氣既然飄散了,那麼地也更加失去了依附。形體和氣不能互相依存,就會死亡。人如果不能好好補養殘衰、損傷、朽壞的身體,還能說些什麼呢?

先生說:治療疾病一定要區分血和氣。如果是氣病,即使補血,雖然不一定對症,但也沒有害處。如果是血病,卻用補氣的方法,那反而會使血更加虛散。血散了,氣血就會都虛弱,這就叫做懲罰過當。如果病情是白天輕微而晚上加重,那就是血病;如果是白天嚴重而晚上減輕,那就是氣病。因為白天屬陽,晚上屬陰。

座右銘:學習知識是為了分辨理智與慾望,驅散昏昧,開通智慧;衣食是為了防止飢餓寒冷,廣施恩惠。言行舉止要為子孫留下好榜樣,心地要做到不違背天地良心。

衛生藥室銘:治療疾病的原則,首先要顧護元氣。攻打病邪時,要仔細斟酌藥劑。病邪輕微,用藥也要輕;病邪嚴重,用藥也要重。如果元氣虛弱,就要謹慎使用猛烈的藥物。一定要追尋病因根本,就像流水有源頭一樣。如果只看表面而忘記根本,即使到老也治不好病。血病要治血,氣病要治氣。臟腑經絡都要仔細診察,虛的要用補法,實的要用瀉法。觀察病人的氣色,聽辨病人的聲音,不能有絲毫差錯。屬寒的要用治寒的藥,屬熱的要用治熱的藥,屬濕的要用燥濕的藥,屬火的要用瀉火的藥。

細心辨別,氣虛弱時要用逆治法,氣旺盛時要用順治法。逆治法是正治法,順治法則是反攻法。要根據病情發展的程度,來決定用藥。開始的症狀可能相同,但是發展到最後結果卻不同。一定要先考慮到時令的變化,不要傷害天和之氣。違背時令的變化,就會招致災禍。寒熱溫涼的藥,要謹慎使用。升降浮沉的藥,要順應時令。厥逆和厥順的變化,道理非常深奧。有時可以借用其他方法,不必拘泥於一種。病在表就治表,病在裡就治裡。使用汗法或下法,往往生死就在反掌之間。

給藥時,上部的病要用緩和的藥,下部的病要用峻急的藥。如果不分緩急,就會沒有效果反而受到傷害。新發的病要猛力去除,久病的要寬緩治療。時間久了,舊病就不再是新病,所以要寬緩和猛烈並用。求醫問診的誠意,一定要自己重視。不要草率行事,輕忽了這個重要的道理。如果病已經無法治好,就要盡快停止治療,不要因為感情用事,而讓別人有機會批評。以上幾條都是聖賢老師的教誨,如果能深刻理解並實踐,行為自然不會有錯。

廣陵丘克容先生說:現在的醫生專門學習劉完素和張從正的醫術,往往用發汗、催吐、瀉下的方法來治療疾病,這可能是根據張從正的「十形三療」理論。他們認為,不論是風、寒、暑、濕、燥、火,還是內傷、外傷、內積、外積,只要看病人的身體狀況,不論是上部或下部,都可用這三種方法治好。這真的是張從正的原意嗎?為何與《內經》和張仲景的說法如此不同?《內經》不是說「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嗎?又說「虛則補之,實則瀉之」。邪氣盛而實,當然應該用瀉法,這三種方法或許可以治好。但如果是精氣衰竭而虛弱,應該用補法,難道沒有其他治療方法嗎?他們只說「木鬱則達之,火鬱則發之,土鬱則奪之,金鬱則泄之,水鬱則折之」,這也是發汗、催吐、瀉下等方法的另一種說法。如果沒有其他原因,難道就這樣一概而論嗎?張仲景治療外感疾病,將其分為六經,區別臟腑,也曾經使用過發汗、催吐、瀉下的方法。但是太陽病有解肌法,少陽病有三禁,合併其他病會使用針刺法,難道沒有原因嗎?張從正也說「不讀本草,焉知藥性」?又說「識病得法,工中之甲」。既然只仗恃發汗、催吐、瀉下這三種方法來治療各種疾病,又何必認識藥性、尋求治病的方法呢?難道張從正的真傳在金朝南遷時就失傳了嗎?這可能只是後人附會他的說法,並且固執地盲從,用粗糙的言論當作真理,甚至將虛證當成實證,將假寒當成真熱。對於順應病情變化、各安其氣的說法,他們完全沒有深入研究。有志於古代醫學的人,難道沒有感到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