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科辨要》~ 卷一 (3)
卷一 (3)
1. 辨四項口訣
夫氣者，陽而無形，神為之主，故浮沉聚散，使外成窠。天圓者，陽之德也。夫血者，陰而有形，重濁象地，故灌注滋潤，使內成暈。紅活者，陰之德也。夫毒者，為陰為陽，而依氣血盛衰，而為之梟焉。若氣血衰弱，而無製毒之力，則毒氣肆虐，焇爍臟腑，或水漬氣血，若火毒燔灼，則火極而兼水之化，魂魄遂歸黃泉焉。夫元氣者，為一身之主宰，乃一元天之氣也。光明健剛者，天之元氣也。淫濕滋養者，地之精華也。故陽勝則陰虧，陰勝則陽虧，常不宜偏勝，虧久則物病，相齊則物平也。在人則胃中發生之氣也，是為元氣之本始矣。故胃氣和而能食，則元氣固於內，而諸症自順美也。
書云：頂尖圓便是氣，根紅活便是血，毒則痘中頂上之黑是也。血載毒，氣逐毒，痘毒依氣血而發。凡痘窠尖圓起突者，氣之充實也。根腳收緊潤澤者，血之榮養也。痘出定，而後天地位極。天地位極，而後紅白兩分。頂白根紅者，陽內而陰外也。蓋頂白者，血為水，水化為膿，黃轉為黑，此毒解之徵也。蓋榮衛者，氣血之德也。氣血者，痘毒之廬也。痘毒者，氣血之賊也。榮衛之德盛，則力戩其賊，則廬舍全。榮衛之德衰，則賊肆其虐，而廬舍剝。血不能載則塌，氣不能拘則陷。故治痘調補氣血，血生則內固，氣益則外旺也。
凡看痘，必先看元氣。元氣所在，非有非無，惟心領意會而已。如形色初善，而後變惡者，元氣內竭也。形色初惡，而後歸善者，元氣內強也。元氣本也，形色末也。故善治者，未嘗不察本末之理矣。凡看元氣之強弱，惟在觀氣血盛衰，與痘之圓陷榮枯耳。蓋面顏發黃紅白色，及唇舌紅潤者，即五行之精華，發見肌標，而氣血相旺，元氣固內之驗也。是為以外知內之圭臬矣。凡痘稟賦虛弱，而表裡共虛，臨局而熱微毒稀，易出易長，已至起發之期，不能攝續氣血，而出瘡平塌，失綻突之勢，初善而後變惡者，神元不足故也。若稟賦氣血並壯厚，則痘雖為初熱所困，而出瘡凶險，至六七日，多有起松鮮明者，是素脾胃壯健，而神元固內故也。凡治痘，先以形色候外，以唇舌候內，是常理也。乃於其際，拋出精力，以辨認之，則心通於神，諸症熙熙，宛在目中矣。凡窠頂堅厚光壯者，氣之足也。根暈潤澤，肌肉明榮者，血之足也。內外俱無壅滯，則諸症順美，反之，險逆二症並見矣。
白話文：
[辨識四項口訣]
氣，是屬陽性的且無形的，由神掌控。它可以浮動、下沉、聚集、散開，使身體外層形成防禦。如同天空圓滿，展現了陽性的特性。血液，是陰性的且有形的，像大地一樣沉重渾濁。它流動、滋潤，使身體內部充滿活力。紅潤的血液，展現了陰性的特性。毒素，可陰可陽，依據氣血的盛衰來判斷其性質。如果氣血衰弱，無法抑制毒素，毒素就會肆虐，損害臟腑，或是影響氣血的運行，像火毒般燒灼。
元氣是全身的主宰，是一切的根本，明亮且強壯的，是天賦的元氣。濕潤滋養的，是大地的精華。因此，當陽性過剩，陰性就會虧損；陰性過剩，陽性就會虧損。不應讓任何一方長期佔優，否則身體就會生病。兩者平衡，身體才能健康。對於人來說，胃中產生的能量就是元氣的源頭。所以，當胃氣和順，能夠正常飲食，元氣就能在體內鞏固，病症自然也會順利康復。
看痘子的情況，必須先看元氣。元氣的存在，既實在又難以捉摸，只能用心去感受。如果痘子形狀從好轉壞，是因為元氣內部已經耗盡；如果痘子形狀從壞轉好，則表示元氣內部正在增強。元氣是根本，外在的形狀是結果。因此，一個好的醫生，不會忽略根本與結果之間的關係。看元氣的強弱，主要看氣血的盛衰，以及痘子是否圓滿、是否有光澤。
臉部和嘴脣舌頭呈現健康的紅黃白色，這都是五行精華的表現，顯示氣血旺盛，元氣在體內固守。這是用外在狀態來判斷內在狀況的標準。痘子如果天生就弱，而且表裡都虛弱，到了發作的時候，無法持續供應氣血，導致痘子平塌，失去了突起的形狀，從好轉壞，這是因為神元不足。反之，如果天生氣血就旺盛，即使初期受到熱度的影響，痘子看起來很危險，但到了第六七天，痘子可能開始鬆弛，顏色變得鮮明，這是因為平時脾胃健康，神元在體內固守。
治療痘子，首先看外在形狀和顏色，再看嘴脣和舌頭的狀態，這是常規。在這個過程中，要投入全部的精力去辨識，這樣心靈就能與神靈相通，所有病症都能清楚地映入眼簾。如果痘子堅硬、厚實、光澤、壯碩，表示氣充足；如果根部有紅暈、肌肉光亮，表示血充足。如果內外都沒有阻塞，痘子的癥狀就會順利康復，反之，就會出現危險的癥狀。
2. 辨神氣口訣
書云。時醫之見。泥於形色。不知形色變遷由內症。故外症雖輕。內則神氣昏亂。睡臥不安。飲食不入。夾症疊出。頓將生變。凡五藏之氣實。則五內七竅。共壯實。五神精華。發見於外。而瑩明活動者。謂之神氣。心肝脾肺腎。位於內。耳目口鼻。位於外。合之為九神。即精華也。
所謂形色者。言痘瘡也。臨期而內症平。則遷變呈吉。內症不平。則遷變為凶。故治痘之要。在察九神之微妙耳。又候痘。有痘神氣神形神之秘訣。痘神者。痘出而成分珠。尖圓明潤。根暈紅活。勃勃發鼎竣之勢者。謂之有痘神也。反之。頂陷平塌。根血散闊。乾涸枯萎者。
無痘神也。氣神者。心情爽快。寢食無故。其所意領。不異於常。言語對於人。事物應於心者。謂之有氣神也。反之。譫語妄談。心志昏亂。終日無安放者。無氣神也。形神者。身體溫和。起居安靜。手厭屈伸。痛癢忍其苦。二便覺其時。衣被自節厚薄。房中自避風寒者。謂之有形神也。
反之。遍身不護。手足無所安措。躁亂非常。舍衣摸床。面顏慘黯。及天柱折。搖頭弄舌者。無形神也。苟備三神。則諸症順美。不藥自痊。若失三神。則凶險必立至焉。蓋痘粒輕少。而神氣昏亂者。本為稟賦之虛故也。一發熱面㿠白。皮膚柔弱。神情懶倦。飲食減少。大便易泄。
氣血衰弱。不能送毒驟達於肌標。而放苗遲滯不齊。則凶惡疊出。速將告變矣。
痘毒停留臟腑。擾乎神氣。則痘標雖輕。其毒不能盡泄於外。將反攻於內矣。或火毒未解。亢盛於中。則神氣為之不安。故不旋踵。將變為枯涸矣。蓋痘毒壅鬱臟腑。則五神困於內。故煩躁悶亂。二便秘澀。寢食不寧。而夾症並起。益擾神明。如與托裡解毒之劑。而不松突。
則內攻之兆將至矣。或痘出至三四日。而火毒未解。梟炎亢盛。五內焇爍。而內外乾涸。則出瘡乾紅。或干滯焦紫。頂陷不松。但神氣為火熱昏憒。無暫安放。若唇舌赤色。中央白胎。如積粉。二便秘結者。內實也。急與清涼攻下之劑。若唇舌滋潤者。又宜別議矣。若外症雖重。
內則神氣清爽。睡臥安寧。此即毒已出於臟腑。或為鬱熱不疏。或為風寒外襲。致毒停留肌肉之間。不能盡達於標。故痘或不起脹。（指五六日）或不成漿。（指七八日）或氣血未交。毒亦不化。以藥攻之。則復能振起。或發腫毒。或作臭爛。而收功焉。以此觀之。形色其烏可泥哉。
故神與氣。痘之本也。形與色。痘之標也。苟不辨標本而治之。則譬如治絲益棼。焉得使患者霍然起也乎。凡外症重者。言出瘡稠密者。然神氣爽快。寢食無故。則五臟六腑。共無壅滯也。但毒熱壅標。風寒襲外。而毛竅不疏。故毒停乎肌肉之間。而不盡發見也。急以托裡攻表劑發之。
則內外自鬆解。痘自峻突焉。如至七日。而氣血不交。則不灌漿。不灌漿。則必不可為矣。又虛弱之痘症。至五六日。熱毒不全解者。以清補之味治之。至七日。而漿未起者。急宜溫補氣血。使漿提起。若熱毒未盡解者。於補托之中。加清涼。是即治痘之權衡也。若至九日。
膿漿未充實者。餘毒鬱伏於肌肉皮毛之間。然胃氣壯健能食者。至十日後。發腫毒。或作臭爛。而得生者。十中六七。夫推究治痘之妙境。則以唇舌對於內。以形色察於外。為大緊要。雖然。是非人之所能知焉。況乃至變通之玄微。以形色候內。以唇舌候外者乎。夫然後赤水之珠。
不待罔象。而可探得也爾。
白話文：
標題：[辨識神氣的口訣]
內容如下：
書上說，現在的醫生們往往過分依賴病人的外表病症，卻忽略了病症的根源在於內在。因此，即使表面症狀看似輕微，但如果病人內心神智混亂，睡眠不安穩，食慾不振，各種併發症接踵而來，病情可能隨時惡化。五臟（心、肝、脾、肺、腎）功能正常，體內七竅（耳、目、口、鼻）也會健康，五神（心神、肝魂、脾意、肺魄、腎志）與精氣華彩會顯現於外，精神煥發，這稱之爲“神氣”。內臟位於體內，五官則位於體外，合起來就是所謂的九神，即人體的精華。
所謂“形色”，指的是痘瘡。如果在病發時內在的病症平穩，痘瘡就會呈現良性變化；反之，如果內在病症不平穩，痘瘡則可能惡化。因此，治療痘瘡的關鍵在於觀察九神的微妙變化。此外，觀察痘瘡的祕訣在於痘神、氣神和形神。痘神是指痘瘡出現後飽滿圓潤、明亮潤澤，痘根紅暈，生機勃勃，這稱之爲有痘神。反之，痘頂凹陷扁平，痘根血色擴散，乾涸萎縮，則無痘神。氣神是指病人精神爽快，睡眠飲食正常，情緒穩定，言語清晰，這稱之爲有氣神。反之，胡言亂語，精神混亂，整日無法安靜，無氣神。形神是指身體溫暖，行動自如，手腳靈活，能忍受疼痛和癢，大小便規律，能自我調節衣被的厚薄，能在房間內避免風寒，這稱之爲有形神。反之，全身無力，手腳無法安置，異常煩躁，脫衣摸牀，面色慘淡，天柱骨折，搖頭弄舌，無形神。
如果三種神都具備，那麼病症將順利好轉，無需藥物也能自愈。但如果缺乏其中任何一種，病情將迅速惡化。即使痘瘡輕微，但神氣混亂，根本原因是體質虛弱。一旦發熱、面色蒼白、皮膚柔軟、精神疲憊、食慾減少、大便容易腹瀉、氣血虛弱，無法迅速將毒素排出體表，痘瘡生長緩慢不齊，各種惡性症狀將接踵而至，病情即將惡化。
痘瘡的毒素滯留在臟腑，擾亂神氣，即使痘瘡表面症狀輕微，毒素也無法完全排出體外，反而會反攻體內。或者，火毒未消，過於旺盛，使得神氣不安，不久痘瘡將變得乾涸。痘瘡毒素積聚在臟腑，五神受困於內，因此煩躁不安，大小便困難，睡眠飲食不寧，各種併發症同時出現，進一步擾亂神明。如果使用解毒藥劑未能緩解，預示着內攻的徵兆即將到來。或者，痘瘡出現三到四天後，火毒仍未消除，炎症旺盛，體內熱力過盛，內外乾燥，痘瘡變得乾紅，或乾澀焦紫，痘頂凹陷，神氣因火熱而昏迷，沒有片刻安寧。如果嘴脣和舌頭赤紅，中央有白色胎衣，如同積粉，大小便便祕，這是內實，應立即使用清涼瀉下的藥物。如果嘴脣和舌頭滋潤，應另尋他法。即使外部症狀嚴重，如果內部神氣清醒，睡眠安穩，這表明毒素已經從臟腑排出，可能是鬱熱未疏或風寒外襲導致毒素停留在肌肉之間，無法完全排出體表。因此，痘瘡可能不會腫脹（指第五六天），或者不會形成漿液（指第七八天），或者氣血未交，毒素無法轉化。用藥物攻擊，痘瘡可能重新生長，或者引發腫毒，或者腐爛惡臭，最終治癒。由此看來，我們不能僅僅依賴表面病症。
因此，神氣是痘瘡的根本，形色是痘瘡的表現。如果不分辨根本和表現就進行治療，就像處理亂絲一樣，只會越來越亂，如何能讓病人迅速康復呢？如果外部症狀嚴重，痘瘡密集，但神氣爽快，睡眠飲食正常，說明五臟六腑沒有堵塞。只是毒素熱力聚集在體表，風寒侵襲體外，毛孔不暢，毒素停留在肌肉之間，無法完全排出。應立即使用解表劑來促進排毒，這樣內外自然會鬆弛，痘瘡自然會突出。如果到了第七天，氣血未交，痘瘡不會形成漿液，就無法治癒了。對於虛弱的痘瘡患者，到了第五六天，熱毒未完全消除，應用清補藥治療。到了第七天，如果漿液未起，應緊急溫補氣血，讓漿液提升。如果熱毒未完全消除，在補託藥物中加入清涼藥物，這就是治療痘瘡的平衡之道。如果到了第九天，膿漿未充實，剩餘的毒素潛伏在肌肉和皮膚之間。然而，如果胃氣壯健，能進食，到了第十天後，可能引發腫毒，或者腐爛惡臭，但仍有六七成的生存機會。
深入研究治療痘瘡的高超技巧，應該以內脣舌對應內臟，以外形色觀察外部，這是至關重要的。然而，這不是一般人所能瞭解的，更何況是洞察變化的微妙之處，以形色觀察內部，以內脣舌觀察外部呢？只有這樣，才能像探取珍珠一樣，無需藉助想象，就能找到治療痘瘡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