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瀉疫新論》~ 卷下 (11)

1. 治驗

揖斐某室，年二十八。一日洞泄一行，飲食起居無異，措而不治。越一日，低然發腹痛，痛從小腹上衝心，發則令人坐腹上以膝壓之，僅堪其痛耳。延醫伴野某治之，謂為血積，與藥服之數貼，更無寸驗。於是使瞽者針刺，一晝夜凡針至二百餘刺，每一刺針曲如鉤，而痛猶不減。

瞽者驚曰：「此非針刺之所能治！」於是延予請治。診之，兩手脈沉緊；胸腹硬滿如墩狀；每痛發按之如有頭足者蠢動；舌上白胎，乾燥而不渴，但時時煩熱耳。問其大便曰：「四日前洞泄一行，爾後不通。」小便赤濁短少。予曰：「是非血積，瀉疫之變局也。蓋無吐瀉故邪毒內郁爾，非峻下不治。」

先與備急圓數十粒，續作大承氣五貼而去。次日往訪之，曰：「昨夜服所賜藥二貼，大便一行，痛減六七。又服三貼，夜半至曉大便凡三行，皆水瀉，痛全止。食粥二碗。」診之，脈稍緩，舌胎生津，腹滿減半。但胸下兩筋怒張，按之則猶少痛。因轉與大柴胡加芒硝湯，倍加芍藥三貼而全愈。

鍜匠某，年四旬余。下利數行，臭穢沖鼻。請一醫治之，不知與何等藥，下利忽止。半日許，四肢轉筋，腰腳痠疼，晝夜苦悶。既而小腹急痛，四肢逆冷，諸藥不效。易醫數人，皆投溫熱藥，病彌增劇。於是請予治。診之，其脈沉伏，煩渴欲水，舌胎乾裂，小便赤濁，飲食不進，殆屬危險。

因想此症：前醫誤治強止其利，熱邪鬱於下焦；血為之瘀滯；筋脈失養以致轉筋。宜用清熱散瘀之藥，而反投熱劑，陽氣愈郁，邪氣愈張。今以舌裂小便赤濁驗之，熱邪逼下焦無可疑。因與桃核承氣湯三貼。此夜黑便滑通，轉筋腰疼如忘，厥亦復。次日往診之，脈稍出，舌上生津。

午時始吃粥一小盅。但小便猶赤濁短少。因與豬苓湯三貼。小便快利，飲食加進。調理四五日，全差。

侍醫佐田玉安，年五旬余。七月來患齦疸，舌下爛蝕，飲食漸減，疲羸日加，百治無效。請數醫皆以為不治。至十月中，請予治。予以為結毒上郁，與歸靈湯兼服結毒紫金丹。十旬余，一日蝕處俄然迸出鮮血一二升。乃子驚惶，迎予。以予不在家，男往診之。手足厥冷；六脈沉伏；精神昏憒；按其腹水分動築如奔馬。因作獨參湯加犀角數分與之。須臾厥回脈出。因與回春犀角地黃湯。此夜脈全復，精神亦漸加。次日與十全大補湯，以鮮地黃代熟地黃，猶兼與紫金丹。乃子又質之一口科，曰：「齦疽出血，是虛火上炎之所為，不足深怪。第如嚴君之症，病勢極虛劇；疲羸殊甚；若及再三恐至不可。請予熟慮，請勿易視之。」然而飲食稍進，氣力稍益，動作又減。子竊以為未必然也。轉與本朝經驗革解湯。四五日後，兩腿筋縮，有時痛如刺，嚬蹙叫其苦。且心膈溫溫，時時欲吐。予不解其何故？想是毒氣逼心之症。試使服犀角數分，及晚全止。

白話文：

案例一

一位姓揖斐的女子，二十八歲。有一天突然腹瀉，但飲食作息都沒什麼異常。她沒特別處理，隔天就開始肚子痛，痛從下腹部往上衝到心口，發作時只能讓人坐在她肚子上用膝蓋壓住，勉強才能忍受疼痛。找了醫生伴野來治療，醫生認為是血瘀，開藥吃了幾帖，一點效果也沒有。後來又請來盲人針灸師，一天一夜扎了兩百多針，每一針都彎曲成鉤狀，但疼痛依舊沒有減輕。

盲人針灸師很驚訝，說這個病不是針灸能治好的，於是就請我來治療。我診斷她的脈象是沉而緊，胸腹部硬脹得像個鼓，每次疼痛發作時按壓腹部，感覺好像有東西在裡面蠕動。舌苔是白色的，乾燥但不會口渴，只是偶爾覺得煩熱。問她大便的情形，她說四天前腹瀉了一次，之後就沒再排便了，小便則是紅黃色且量少。我認為這不是血瘀，而是瘟疫轉變引起的，因為沒有嘔吐或腹瀉，所以邪毒鬱積在體內，必須用強力的瀉藥才能治好。

我先給她吃了幾十粒備急丸，接著開了五帖大承氣湯給她服用。第二天去探望她，她說昨天晚上吃了兩帖藥，就排便了一次，疼痛減輕了六七成。又吃了三帖，半夜到早晨總共排便了三次，都是水瀉，疼痛完全停止，還吃了兩碗粥。我診斷她的脈象稍緩，舌頭也開始有濕潤的感覺，腹脹也減輕了一半，但胸下兩側的筋脈還是怒張著，按壓還是有些疼痛。於是改開大柴胡湯加芒硝，並加倍芍藥，吃了三帖就痊癒了。

案例二

一位鐵匠，四十多歲。拉肚子很多次，味道非常難聞。請了一位醫生治療，不知道用了什麼藥，拉肚子突然止住了，但過了半天左右，四肢就開始抽筋，腰腿痠痛，白天晚上都感到非常痛苦。接著小腹又開始劇烈疼痛，四肢冰冷。換了好幾位醫生，都用溫熱的藥，病情反而越來越嚴重。於是請我來診治。他的脈象是沉伏的，非常口渴，舌苔乾裂，小便紅黃色，沒辦法吃東西，情況非常危險。

我認為這個病是之前醫生誤診，強行止住腹瀉，導致熱邪鬱積在下焦，血瘀積滯，筋脈失去營養才會抽筋。應該用清熱散瘀的藥，結果反而用了溫熱的藥，導致陽氣更加鬱滯，邪氣更加囂張。從他舌頭乾裂、小便紅黃色來看，熱邪逼迫下焦是無庸置疑的。因此，我開了三帖桃核承氣湯給他服用。當晚就排出黑色的黏液狀大便，抽筋和腰痛都好像消失了一樣，手腳冰冷也恢復了正常。第二天去診視，脈象稍為顯現出來，舌頭也開始有濕潤的感覺。

中午時，他開始吃了一小碗粥，但小便還是紅黃色且量少。於是改開三帖豬苓湯給他服用。小便變得順暢，食慾也增加了。調理了四五天就完全康復了。

案例三

一位侍醫佐田玉安，五十多歲。七月時得了牙齦腫瘡，舌頭下也潰爛，食量漸漸減少，身體越來越虛弱。看了很多醫生都沒效，都認為沒救了。到了十月，請我來醫治。我認為這是毒素鬱積在上部，所以開了歸靈湯，同時搭配結毒紫金丹給他服用。十多天後，有一天潰爛的地方突然噴出了一兩升鮮血，他的兒子非常慌張，來找我，但當時我不在家，他兒子就請其他醫生去看。當時他的手腳冰冷，脈象沉伏，神志不清，按壓腹部感覺有水在滾動。

我馬上開了獨參湯，加了少許犀角給他服用。過了一會兒，他的手腳不再冰冷，脈象也顯現出來了。接著，我開了回春犀角地黃湯給他服用。當天晚上，脈象完全恢復，精神也漸漸好轉。第二天，開了十全大補湯，用新鮮的地黃代替熟地黃，同時繼續服用紫金丹。他兒子又去問了另一位牙科醫生，醫生說牙齦長瘡出血，是虛火上炎所引起的，沒什麼好奇怪的。不過像佐田先生這種狀況，病勢非常虛弱，身體又非常衰弱，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會更嚴重，請我務必慎重考慮。然而他飲食稍微增加，體力也稍微恢復，行動也變得緩慢。他兒子認為情況可能不像醫生說的那樣嚴重。改用日本的經驗方革解湯，四五天後，他的兩腿筋脈開始收縮，有時候痛得像針刺一樣，他會皺眉大叫，而且胸口也覺得悶熱，時不時想吐。我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認為可能是毒氣逼迫心臟，試著讓他服用少許犀角，到了晚上就完全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