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裁吾

《痙病與腦膜炎全書》~ 第二篇 溯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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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溯源 (1)

1. 第二篇 溯源

國醫之痙病,發源最早,而西醫之腦脊髓膜炎,曰腦曰脊,一膜貫通,一髓流行,要皆概括於國醫痙病之內,非西醫所能發明也。考吾國古籍,發明痙之病灶者,莫如黃帝、岐伯、扁鵲、仲景諸人。《素問·至真要大論》:諸痙項強,皆屬於濕。夫項上通於腦,下通於腎,則腦脊髓膜炎之病灶,在腦在脊,項安得而不為之強乎?《靈樞·熱病論》:熱而痙者死。腰折、瘛瘲、齘齒也。

夫腦脊髓膜炎,齘齒為常有之症,而瘛瘲間亦有之,惟腰在脊之中部,則腦脊髓膜炎往往自大椎至薦骨發生疼痛,腰安得而不為之折乎?足見西醫之腦脊髓膜炎,為國醫之痙病,此其明證。然西醫以腦為人身最高機關,分大腦、小腦、延髓,而脊髓在脊柱骨之管內,上端連接延髓,下端直至尾閭,國醫則以整個督脈統之。故西醫之腦脊髓膜炎,為國醫督脈發生之痙病。

白話文:

中國傳統醫學中的痙病,起源最早,而西醫的腦脊髓膜炎,無論是腦還是脊髓,都由一層膜貫穿,並由一根髓貫通,實際上都包含在中國傳統醫學的痙病之中,並不是西醫的發明。考察我國古代典籍,對於痙病病灶的描述,莫過於黃帝、岐伯、扁鵲、仲景等人。《素問·至真要大論》中說:“諸痙項強,皆屬於濕。夫項上通於腦,下通於腎,則腦脊髓膜炎之病灶,在腦在脊,項安得而不為之強乎?”《靈樞·熱病論》中說:“熱而痙者死。腰折、瘛瘲、齘齒也。”

腦脊髓膜炎中,齘齒是常見症狀,而瘛瘲有時也會出現,腰位於脊柱中部,因此腦脊髓膜炎往往從大椎至薦骨發生疼痛,腰部自然也會疼痛。由此可見,西醫的腦脊髓膜炎,正是中國傳統醫學的痙病,這是明顯的證據。然而,西醫認為腦是人體最高器官,將其分為大腦、小腦、延髓,而脊髓則位於脊柱骨的管內,上端與延髓相連,下端直至尾閭。而中國傳統醫學則以整個督脈統管這些部位。因此,西醫的腦脊髓膜炎,其實就是中國傳統醫學中督脈發生的痙病。

《素問·骨空論》:督脈為病,脊強而厥。《靈樞·經脈篇》:督脈實,則脊強反折;虛,即頭重高搖。《難經》:督脈為病,脊強而厥。《傷寒論》:督脈為病,背脊強,隱隱痛。稽之吾國古籍,則西醫之腦脊髓膜炎為國醫督脈發生之痙病,歷歷足徵已。

若由痙之病灶,而發明痙之症狀者,中外古今,惟仲景一人而已。仲景之《金匱》有曰: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背反張,卒口噤者,此痙病也。此三十四字,仲景一字一訣,把今日之腦脊髓膜炎和盤托出,可謂金針度人矣。中外醫界,當如何敬祝瓣香也。

但卒口噤,為痙病之整個症候,然在突起痙病,則無有不卒然口噤者。夫卒口噤,而頭獨動搖,頭熱、面赤、目赤,接踵而至。口不噤,則頭不搖,頭不搖,則頭未必熱,面目即未必赤矣。若初起有前驅症候,頭痛發熱,嘔吐噁心,而後發生痙病,則口不噤者多。若初發他病,而續發痙病,則口噤者絕少焉。

白話文:

《素問·骨空論》:督脈生病,脊背會僵硬且發冷。

《靈樞·經脈篇》:督脈氣血充盈,則脊背僵硬反折;督脈氣血虛弱,則頭部沉重且搖晃。

《難經》:督脈生病,脊背僵硬且發冷。

《傷寒論》:督脈生病,背脊僵硬,隱隱作痛。

查閱我國古籍,可知西醫所稱的腦脊髓膜炎,正是古代醫學中督脈所致的痙病,證據確鑿。

從痙病的病灶推斷出痙病的症狀者,古今中外唯仲景一人而已。仲景在《金匱要略》中寫道:「病人身體發熱,腳卻冰冷,頸項僵硬疼痛,怕冷,時而頭發熱,臉紅眼紅,只有頭部不停地搖晃,背部反向伸展,突然嘴巴緊閉,這就是痙病。」這短短三十四個字,仲景一字一句,將今日的腦脊髓膜炎描述得淋漓盡致,真是金針度人啊!中外醫界應當如何敬佩和感恩呢?

雖然嘴巴緊閉是痙病的典型症狀,但突發痙病時,幾乎所有人都会出现嘴巴紧闭的症状。嘴巴緊閉之後,接著就會出現頭部搖晃、頭發熱、臉紅、眼紅等症状。如果沒有嘴巴緊閉,就不会出现頭部搖晃,没有頭部摇晃,头可能也不热,脸和眼睛自然也不会红。

如果一開始出現頭痛發燒、嘔吐噁心等先兆症状,然後才發展成痙病,那么嘴巴緊閉的患者較少。如果一開始患有其他疾病,後來才發展成痙病,那麼嘴巴緊閉的患者就更少了。

至於頸項強急,背反張,則為腦脊髓膜炎之主要症狀。若頸項不強急,背不反張,即不得謂之腦脊髓膜炎,此西醫所知也。而卒口噤,頭獨動搖,時頭熱,面赤目赤,為今日腦脊髓膜炎之特異症狀,則為西醫所不知。何者?西醫病理學,從解剖得來,此種特異症狀,從何處解剖哉。

試細察仲景卒口噤之卒字,而口不常噤可知;其頭獨動搖之獨字,而一身四肢不動搖可知;其時頭熱、面赤、目赤之時字,而有時頭不熱,面目不赤可知。此為國醫督脈發生之症狀,即為西醫腦髓神經、脊髓神經發生之症狀。西醫只知神經之形質,在腦與脊;而潮紅、灼熱、腫脹、疼痛,謂之發炎,而不知神經之形能,發生卒口噤,頭獨動搖,時頭熱,面赤目赤,為解剖所不能得之病理。況國醫督脈,統制蹺、維諸經,即是腦與脊髓發生之神經。

白話文:

關於腦脊髓膜炎,中西醫觀點:

關於頸項僵硬、背部反弓,這是腦脊髓膜炎的主要症狀。如果頸項不僵硬,背部不反弓,就不能說是腦脊髓膜炎,這是西醫的認識。

然而,突然口不能言、頭部獨自搖晃,偶爾頭部發熱、面部和眼睛發紅,這些是現代腦脊髓膜炎的特異症狀,卻是西醫所不知道的。為什麼呢?因為西醫的病理學是從解剖學來的,這些特異症狀,從哪裡解剖呢?

仔細觀察仲景所言「卒口噤」的「卒」字,可知嘴巴并非一直緊閉;「頭獨動搖」的「獨」字,可知身體四肢並未搖晃;「時頭熱、面赤、目赤」的「時」字,可知有時頭部不發熱,面部和眼睛也不發紅。

這些都是國醫督脈發生的症狀,也就是西醫所謂的腦髓神經、脊髓神經發生的症狀。西醫只知道神經的形質,在腦和脊髓,而潮紅、灼熱、腫脹、疼痛,就認為是發炎,卻不知道神經的形能,會產生突然口不能言、頭部獨自搖晃,偶爾頭部發熱、面部和眼睛發紅,這是解剖學無法得到的病理。

更何況國醫的督脈,統制蹺脈、維脈等經脈,也就是腦和脊髓發生的神經。

蹺、維諸經,發生羊鳴、僵仆等等症狀,為國醫痙病所常見之症狀,亦為西醫解剖所不能得之病理。此皆西醫病理學之根本錯誤處,故其治腦脊髓膜炎也,不憑症候,只憑雙球菌,而孰知其雙球菌為不可憑者哉。

雖然此種特異症狀,固為西醫解剖所不能知,而國醫自仲景以後,知之者亦少真象。如巢元方之《病源》,知有痙病,而混於厥、癇。孫思邈之《千金方》,亦知痙病,而混於風癇、食癇、驚癇之內,不立痙論。此外王燾之《外臺秘要》、許叔微之《本事方》、陳無擇之《三因方》,以及《聖濟總錄》、《和劑局方》,不以痙混於癲、癇、厥,即誤認為驚風。究之癲、癇、厥,有不可以相混者,類別於第四篇,皆與仲景痙病之症狀相隔甚遠。

白話文:

"蹺、維諸經,發生羊鳴、僵僕等症狀",這些是國醫常見的痙病症狀,也是西醫解剖無法解析的病理現象。這正是西醫病理學的基本錯誤所在,因此在治療腦脊髓膜炎時,他們僅依據雙球菌,而不顧症狀的實際表現,卻不知雙球菌本身並非決定性的因素。

這種獨特的症狀,是西醫解剖學所未知的,然而在國醫從張仲景之後,真正瞭解這些症狀的人也不多。例如巢元方的《病源》,認識到痙病的存在,但將其混同於厥、癇。孫思邈的《千金方》,也提到痙病,但將其混入風癇、食癇、驚癇中,未單獨論述痙病。此外,王燾的《外臺祕要》、許叔微的《本事方》、陳無擇的《三因方》,以及《聖濟總錄》、《和劑局方》等著作,將痙病與癲、癇、厥分開,或誤認為驚風。然而,癲、癇、厥各有其特性,不能混淆。這些症狀應歸類於第四篇,與張仲景所描述的痙病症狀相差甚遠。

若驚風,則鑄成九州之大錯。錢仲陽醫學浩瀚,為一代兒科聖手,猶不免焉。甚矣!醫學之難言也。劉河間、朱丹溪、《赤水玄珠》,間亦論及痙病,亦不以痙為獨立之門戶,仍與厥、癲、驚、癇,無甚分別,而痙病之真面目,何由而得見國人乎?若王海藏論痙,知遵仲景,而以項強、背反,屬之太陽;低頭視下、手足牽引、肘膝相搆,屬之陽明;一目或左或右,一手一足搐搦,屬之少陽;手足厥逆,筋脈拘急,統屬於太陰。此是三陽及太陽能寒之類似痙症,要未得仲景論痙之旨,與西醫之腦脊髓膜炎不相符合。

喻嘉言謂痙者強也,亦知遵仲景,而以太陽之項強背反、不能仰者,指為太陽之痙,以賅三陽;以少陰之身𤸼足曲、不能俯者,指為太陰之痙,以賅三陰。此是三陽三陰傷寒之類似痙症,亦未得仲景論痙之旨,與西醫之腦脊髓膜炎不相符合。此皆由於診斷之不確,歷驗之不深也。

白話文:

驚風若不治療,後果不堪設想,即使像錢仲陽這樣醫術高明的兒科聖手,也難免會遇到此類困境。醫學的奧秘實在是難以言喻!劉河間、朱丹溪和《赤水玄珠》等醫書,雖然也談及痙病,卻沒有將痙病作為一個獨立的疾病門類,而是將其與厥、癲、驚、癇等疾病混為一談,導致人們難以真正了解痙病的真實面貌。王海藏對痙病的論述雖然參考了仲景的醫學理論,卻將項強、背反歸屬於太陽經,將低頭視下、手足牽引、肘膝相搆歸屬於陽明經,將一目或左或右、一手一足搐搦歸屬於少陽經,將手足厥逆、筋脈拘急歸屬於太陰經。這些觀點只是將類似痙症的症狀歸類於三陽和太陽經的寒證,並沒有真正理解仲景對痙病的論述,也與西醫的腦脊髓膜炎不符。

喻嘉言認為痙病指的是肌肉強直,他同樣參考了仲景的醫學理論,將太陽經的項強背反、不能仰頭歸為太陽痙,涵蓋了三陽經;將少陰經的身𤸼足曲、不能俯身歸為太陰痙,涵蓋了三陰經。這些觀點也是將類似痙症的症狀歸類於三陽三陰經的傷寒,並沒有真正理解仲景對痙病的論述,也與西醫的腦脊髓膜炎不符。這些錯誤,都是由於醫家在診斷上的不準確和臨床經驗不足造成的。

方有執遭家庭之變故,痛膝下兒女之死於是者,哭泣之餘,辨論滔滔,極斥抽掣搐搦為驚風之非,迄今讀其遺書,則方氏對於仲景論痙之旨,亦未見引而不發,躍躍紙上。何況今之醫者,不三折肱、九折臂,烏能循其當然而知其所以然哉。

然則腦脊髓膜炎之為吾國痙病者,孰為之開始乎?蓋自滬上諸醫,開會研究,定名為疫痙始也。秦氏伯未折之以片言曰:項強背反為痙,蔓延傳染為疫。痙病不傳染,傳染者乃疫痙耳。嚴氏蒼山又從而晰之曰:今之痙病,與普通痙病不同,沿門合境,大小相似,可謂之疫氣痙病。是皆言病,不得為傳染之病。

必須沿門合境,無間老幼,互相傳染,乃為疫痙。不然,雖百里千里之遙,同時響應,然不沿門遍戶,無間老幼,究系時令上之氣候所致,只可名之為痙,不可名之為疫耳。

白話文:

方氏遭遇家庭變故,痛失膝下兒女,悲痛之餘,滔滔不絕地辯論,強烈批評抽搐搦為驚風的錯誤說法。如今讀其遺書,發現方氏對於仲景論痙的精髓,也沒有充分引述並發揮,令人遺憾。何況當今的醫生,沒有經過長期臨床經驗的磨練,又如何能深入理解其原理呢?

那麼,腦脊髓膜炎成為我國痙病的開始,又是從何時開始的呢?這要從上海醫界召開會議,研究定名為疫痙開始說起。秦氏伯未以一句話點明:項強背反是痙的症狀,蔓延傳染則是疫的特征。痙病不傳染,傳染的才是疫痙。嚴氏蒼山也進一步闡明:如今的痙病,與普通的痙病不同,在鄰近地區,男女老幼都出現相似的症狀,可以稱之為疫氣痙病。這些都屬於病症,並不屬於傳染病。

只有在鄰近地區,不分老幼,互相傳染,才能稱之為疫痙。否則,即使相隔百里千里,同時發病,但沒有鄰近地區、不分老幼的傳染,只是季節性氣候因素造成的,只能稱之為痙,不能稱之為疫。

近來中央國醫館統一病名表內,歷舉國醫之厥、癇、驚風,註釋於腦膜炎下,而痙之名義又失矣。國醫館意欲名之為痙,則恐破傷風、瘛狗咬以及產後鬱冒、小兒急驚相濫,而不知混於腦神經性者,豈獨國醫痙病也哉。其在病名表內科統一書中,有化膿性腦膜炎、結核性腦膜炎者,其相濫為何如也。

況西醫他籍之腦膜炎尤為不少,有自外器官來者,如耳性腦膜炎、鼻性腦膜炎等等;有自內臟器出者,如肺膿性腦膜炎、肝膿性腦膜炎等等,其相濫又何如也。今日整理國醫,不於診斷歷驗上,確察其症候,能否合於中外古今之病理,而後標準其病名,欲求其統一得乎。此痙病之源流大概如此。

白話文:

近來中央國醫館統一病名表內,將國醫中的厥、癇、驚風等病症,統一歸類於腦膜炎之下,而將「痙」這個病名卻遺漏了。國醫館或許有意將「痙」列入病名表,但卻擔心會混淆破傷風、瘛狗咬、產後鬱冒、小兒急驚等疾病,而無法區分哪些屬於腦神經性疾病。其實,不只是國醫的「痙」,其他病症也存在類似的問題。

例如,在病名表內科統一書中,有化膿性腦膜炎、結核性腦膜炎,這些疾病的界定也存在混淆。更何況西醫書籍中,腦膜炎的分類更多,有來自外器官的,如耳性腦膜炎、鼻性腦膜炎等等;也有來自內臟器官的,如肺膿性腦膜炎、肝膿性腦膜炎等等。這些疾病的分類也同樣存在混淆。

因此,整理國醫病症時,不應僅依賴診斷經驗,更應仔細觀察病症表現,確認其是否符合中外古今的病理學,才能真正制定出標準的病名,達到統一的目的。這就是「痙」病症源流的大致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