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裁吾

《痙病與腦膜炎全書》~ 第八篇 治療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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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治療 (3)

1. 第八篇 治療

如初起頭痛,在腦前額顱之部,兼見壯熱口渴自汗,脈右手浮洪,或洪而數,此為伏氣傳出陽明之病而續發痙者。如初起頭痛,在腦側額角之部,兼見口苦咽乾目眩,脈左手浮弦,或弦而數,此為伏氣傳出少陽之病而續發痙者。此皆誤治之變,則厥陰回血管蘊蓄之熱毒無從發泄,反而充滿於腦,貫注於脊,以致頸項強、背反張,甚至目上視、口齘齒、腳攣急,國醫正式痙病之症狀,完全發現。《內經》春病在頭,時令使之然也。

仲景謂知犯何逆以法救之,是當向其誤處而求之,然既發生痙病,仍當開泄厥陰之中,兼以宣發太陽之表。如《傷寒論》之黃芩湯,《千金方》之龍膽湯,皆可混合紫雪,或玉樞丹、太乙紫金錠,或兼服薖叟腦脊消炎丸、羅氏牛黃丸、陳氏蟾酥丸,亦無不可,但當分其痙之輕重緩急而用之耳。

雖然,時令諸病,固不能捨四時之氣候,而人身生理,亦有隨乎個人之體質。故國醫先哲之治療痙病,宣發太陽之劑,有溫散者,有溫補者;開泄厥陰之劑,有溫養者,有鎮墜者。是以舍病原而專講體質,則當調劑於平時,不當調劑於病時;舍體質而專講病原,則恐克削過度,元氣隨之而俱傾,故第九篇詮方中備錄一切,任醫者之選用焉。

近賢嚴蒼山,編《腦膜炎家庭自療集》,謂國醫痙病,種類甚多,無非外感內傷,一言以蔽之曰陰虛血少而已。例如中風之有此者,年老衰殘,陰之敗也;產婦之有此者,去血過多,衝任竭也;瘡家之有此者,血隨膿出,榮氣涸也;溫熱之有此者,熱傷經絡也;小兒之有此者,或以風寒傷陽遂謂急驚,或以泄瀉亡陰遂謂慢驚。治此病者,雖欲祛邪,必兼顧虛。

此種論調,皆言痙病之類症,要非正式痙病,而不可以語西醫之腦脊髓膜炎者。夫西醫之腦脊髓膜炎,為國醫之痙病,其最急性者,水液、血質充滿於腦、貫注於脊,治之尚恐不能一時消散,何暇兼顧其虛耶;若夫亞急性與續發性之痙病,亦是水液、血質為害,絕少陰虛血少之症,即嚴氏自論疫痙,分寒、熱兩門治法,曾未顧及陰虛血少,胡為而謂外感、內傷可一言而蔽之耶。查此說出自謝利恆《醫學辭典》,意者嚴氏隨手錄入,不及辨別歟。

又近賢王云鶴,編《腦膜炎與驚風》,蓋以西醫之腦膜炎,為國醫之驚風,而以孫思邈之龍膽湯治急驚,莊在田之加味理中湯治慢驚,猶為不錯。但謂今日急驚,明日變成慢驚,急驚、慢驚不以時間論,而以體質論,則大錯矣。蓋國醫之痙病,宋元以來,認為驚風,不過以病之初起者為急驚,發於中途或末期者為慢驚,急、慢兩字明明在時間,而不在體質。

若以體質論,則今日急驚,用龍膽湯以涼瀉之;明日慢驚,用理中湯以溫補之,時間只兩日耳。寒熱冰炭,補瀉秦越,即在四損不可正治之病,診斷上亦罕見斯症。況在今日之腦脊髓膜炎,而用杞、地之滋補,萸、戟之酸斂,桂、附之溫熱,得不火上添油,使之焦頭爛腦耶。

白話文:

如果剛開始頭痛,位置在前額或頭顱部位,同時出現高燒、口渴、自汗,把脈時右手脈象浮大且有力,或大而跳動快速,這是體內潛伏的邪氣傳入陽明經所引起的疾病,而且會接著引發抽搐。如果剛開始頭痛,位置在頭的兩側額角,同時出現口苦、咽乾、頭暈目眩,把脈時左手脈象浮弦,或弦而跳動快速,這是體內潛伏的邪氣傳入少陽經所引起的疾病,而且會接著引發抽搐。這些都是因為治療錯誤而導致的病症變化,使得厥陰經的血管內積聚的熱毒無法排出,反而充滿腦部,並向下擴散到脊椎,造成頸部僵硬、背部向後反張,甚至眼睛向上看、牙關緊咬、腳部抽筋。這些都是中醫所說的典型痙病症狀,完全顯現出來。《黃帝內經》說春天容易發生頭部疾病,是因為季節的關係。

張仲景說要知道犯了什麼錯才能依法治療,就是要從錯誤的地方尋求解決方法。然而,既然已經發生痙病,仍然應該疏通厥陰經,同時宣發太陽經的邪氣。例如《傷寒論》的黃芩湯,《千金方》的龍膽湯,都可以混合紫雪散,或玉樞丹、太乙紫金錠,或同時服用薖叟腦脊消炎丸、羅氏牛黃丸、陳氏蟾酥丸,也都可行,但要根據痙病的輕重緩急來選用。

雖然如此,許多疾病的發生,不能脫離四時氣候的影響,而人體生理也會隨著個人體質而有所差異。所以,中醫先賢在治療痙病時,宣發太陽經的藥劑,有溫散型的,也有溫補型的;疏通厥陰經的藥劑,有溫養型的,也有鎮靜型的。如果只談病因而不考慮體質,那應該在平時就調理好,而不是在生病時才來調理;如果只談體質而不考慮病因,則恐怕過度削減邪氣,導致元氣也跟著衰敗。所以在第九篇的處方中,詳細記錄了各種方劑,讓醫生可以根據需要選用。

近代醫家嚴蒼山,在《腦膜炎家庭自療集》中說,中醫的痙病種類繁多,不外乎外感或內傷,總而言之就是陰虛血少。例如中風引起的痙病,是因為年老體衰,陰氣衰敗;產婦引起的痙病,是因為失血過多,衝脈和任脈衰竭;瘡瘍患者引起的痙病,是因為血隨著膿液流出,導致榮氣耗竭;溫熱病引起的痙病,是因為熱邪損傷經絡;小兒引起的痙病,有的是因為風寒傷陽而認為是急驚風,有的是因為腹瀉亡陰而認為是慢驚風。治療這種病,即使要祛除邪氣,也必須同時顧及虛弱的體質。

這種論點,都只是說痙病類似的症狀,並非真正的痙病,也不能與西醫的腦脊髓膜炎相提並論。西醫的腦脊髓膜炎,在中醫來說是痙病,最急性發作時,腦和脊髓充滿了水液和血液,治療都恐怕無法立即消散,哪有餘力顧及虛弱?至於亞急性或續發性的痙病,也是因為水液和血液為害,很少有陰虛血少的症狀。即使嚴蒼山自己討論疫痙,也分成寒熱兩種治法,並沒有考慮到陰虛血少的問題,又怎能說外感內傷可以用陰虛血少來概括呢?查這個說法出自謝利恆的《醫學辭典》,可能是嚴蒼山隨手引用,沒有仔細辨別吧。

另外,近代醫家王云鶴,在《腦膜炎與驚風》中,把西醫的腦膜炎當作中醫的驚風,用孫思邈的龍膽湯治療急驚風,用莊在田的加味理中湯治療慢驚風,還算正確。但是,他說今天發作的急驚風,明天就會變成慢驚風,認為急驚風和慢驚風不是以時間來區分,而是以體質來區分,那就大錯特錯了。中醫所說的痙病,從宋朝元朝以來,都被認為是驚風,只是把剛開始發作的稱為急驚風,在病程中期或末期發作的稱為慢驚風,急和慢這兩個字很明顯是指發病時間,而不是體質。

如果按照體質來區分,那麼今天發作的急驚風,就用龍膽湯來清熱瀉火;明天變成慢驚風,就用理中湯來溫補,時間只隔兩天而已。治療方法一下子從寒涼轉為溫熱,從瀉法轉為補法,就像冰炭一樣對立,即使在四種不可正治的疾病中,也很少見到這種狀況。何況在今天的腦脊髓膜炎,如果使用杞子、熟地這種滋補的藥物,或是使用山茱萸、五味子這種酸澀收斂的藥物,或是使用桂枝、附子這種溫熱的藥物,豈不是火上加油,讓病情更加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