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裁吾

《痙病與腦膜炎全書》~ 第七篇 診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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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診斷 (1)

1. 第七篇 診斷

國醫痙病之症候,既如前述,而痙病之脈象,又詳辨焉。《脈經》曰:痙家,其脈伏堅,直上下行。《金匱》曰: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又曰:痙家,脈築築然而弦,直上下行。夫所謂伏者,非潛伏不見之脈,乃病毒鬱滯於血分之中,不得發越於外,則寸口脈管之搏動處,亦收縮潛伏,舉之不見,按之乃得,則是痙脈必見之於沉部,乃為伏也。堅,即緊如弦也。

築築然,搏而有力之象,不外乎堅耳。然緊已如轉索,而應手似堅矣。乃又如張弓弦,是堅而有脊之象,狀如蠶之僵直,無往來悠揚之情,無高低起伏之狀,故曰直上下行也。

雖然,直上下行者,督脈應見於寸口之現象;舉之浮而直上下行,則為督陽外越之象;按之沉而直上下行,則為督陽內閉之象。《脈經》曰:尺寸俱浮,直上下行,此為督脈。當腰脊強痛,不得俯仰,大人癲病,小兒風癇。又曰:脈來中央浮,直上下動者,督脈也。動苦腰背膝寒,大人癲,小兒癇。

白話文:

中醫認為痙病的症狀如前所述,而痙病的脈象也有詳細的辨別。根據《脈經》,痙病的脈象是沉伏堅硬,直上直下。 《金匱》則說,痙病的脈象按之緊如弦,直上直下,又說痙病的脈象跳動有力,緊如弦,直上直下。所謂沉伏,並非指脈搏隱藏不見,而是指病毒鬱滯在血液中,無法發散出去,導致寸口脈管搏動處收縮潛伏,抬起來看不見,必須按下去才能感覺到,所以痙病的脈象必定會在沉部出現,這就是沉伏。堅硬,就是緊如弦一般。跳動有力,其實就是堅硬的表現。但緊如繩索,按下去已感到堅硬,然而又像張弓之弦,堅硬而有脊,形狀如同僵直的蠶,沒有來回流動的柔軟,也沒有高低起伏的變化,所以說直上直下。

雖然直上直下是督脈在寸口出現的現象,但抬起來感覺浮而直上直下,則是督陽外溢的表現;按下去感覺沉而直上直下,則是督陽內閉的表現。《脈經》說,寸口脈和尺脈都浮,直上直下,這是督脈的表現。這種脈象會出現腰脊強痛,無法彎腰,成年人會得癲病,小孩會得風癇。又說,脈搏在中央浮起,直上直下,這是督脈。這種脈象會感到腰背膝蓋寒冷,成年人會得癲病,小孩會得風癇。

皆以浮而形容督陽外越之現象,故為癲、為癇而不為痙,若為痙,則脈沉而不浮矣。夫督脈統督諸陽,為諸陽之首,督陽外越,或癲或癇,則其脈直上直下,何至一時拘急收斂而為痙哉。夫痙病之發生,一方面由於厥陰之沖激,一方面由於太陽之收縮,故督陽內閉,不能發越於外,此脈之所以直上下行,而見之於沉部也。

然則診察痙病之脈,則於沉部之內,即可得痙脈之真象乎?猶未也,則必於痙發之時,方可見痙脈之直上直下;未發則無是象,既發亦無是象。猶如瘧脈自弦,未發不弦,既發亦不弦。但瘧發之時間較長,痙發之時間較短,診痙之弦,每難於診瘧之弦。然則診之於何時乎?蓋當頭獨動搖、兩目上視之時,見其兩頸之人迎搏動,兩額之頷厭搏動,兩耳之和窌搏動,則按其寸口沉部,乃有直上直下之真象。若徒頸項強、背反張,而頭不動搖,目不上視,則無是象也。

白話文:

這段文字主要討論了癲癇、痙攣和脈象的關係。

首先,文章指出,癲癇和痙攣的脈象不同。癲癇的脈象浮而直上直下,是因為督脈陽氣外溢。而痙攣的脈象沉而不浮,是因為督脈陽氣被阻礙,無法外溢,這可能是由於厥陰之氣的衝擊和太陽之氣的收縮造成的。

然後,文章強調,要診斷痙攣的脈象,必須在發作時,才能看到直上直下的脈象。發作前和發作後都看不到這種現象。這就像瘧疾的脈象,只有在發作時才會出現弦脈,發作前和發作後都不會出現。但是,痙攣發作時間很短,診斷起來比瘧疾更困難。

最後,文章指出,診斷痙攣的脈象,需要觀察頭部是否搖晃,眼睛是否向上看,以及頸部、額頭、耳朵的脈搏是否搏動。如果出現這些現象,就可以在寸口脈沉部按到直上直下的脈象。反之,如果頭部沒有搖晃,眼睛也沒有向上看,就不會有這種現象。

若頸項強,進而為身體強、背反張,進而為角弓反張,則一身四體無不痙矣,其直上直下之脈象,非獨見之於沉部,而亦見之於浮部。痙至此,危矣哉。

或者曰:子言痙脈之直上下行也,頭動搖,目上視,只見之於沉部,不見之於浮部;若至身體強,角弓反張,不僅見之於沉部,而亦見之於浮部。則吾既得聞命矣。然徒頸項強、背反張,而頭不動搖,目不上視,則診斷上之脈象又何如?予曰:子未審仲景痙脈之難診乎?予以經歷十餘屆之痙病,而後知仲景之論痙脈,曰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曰築築然而弦、直上下行,是皆見之於頭動搖、目上視之時也。

白話文:

第一段

如果頸項僵硬,進而發展成全身僵硬,背部反弓,進而演變成角弓反張,那麼全身四肢都會痙攣。這種直上直下的脈象,不僅僅出現在沉部,也會出現在浮部。痙攣發展到這種程度,就非常危險了!

第二段

有人可能會說:你說痙攣的脈象直上直下,頭部搖動,眼睛向上看,只在沉部出現,不在浮部出現。如果發展到全身僵硬,角弓反張,不僅僅在沉部出現,也出現在浮部,那麼我算是明白了。可是如果只是頸項僵硬、背部反弓,頭部沒有搖動,眼睛也沒有向上看,那麼診斷上的脈象又該怎麼看呢?

我回答說:你還沒有理解仲景先生對痙攣脈象的難以診斷。我經歷過十多次痙攣疾病,才明白仲景先生關於痙攣脈象的論述,他說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又說築築然而弦、直上下行,這些都是出現在頭部搖動、眼睛向上看的時候。

解說

這段文字出自古代醫書,描述的是一種危急的病症——痙攣。文中提到了痙攣的病症發展過程,以及在不同階段的脈象表現。

  • 頸項強:頸部僵硬
  • 背反張:背部反弓
  • 角弓反張:手足反伸,如同弓狀,這是痙攣發展到嚴重的程度
  • 沉部:脈象沉在血管深處
  • 浮部:脈象浮在血管表面

文章最後解釋了,在痙攣初期,即使沒有明顯的頭部搖動、眼睛向上看等症狀,也要注意頸項僵硬、背部反弓等表現,因為這些都是痙攣發展的徵兆。

若頭不動搖,目不上視,則或沉而細,或沉而遲,或於沉細、沉遲之中,兼澀兼散,兼弱兼短。治之得法,或由沉而浮,或由細而大,或由遲而數,預料其痙之欲解,可斷然者。若頸項強,變而為身體強、背反張,變而為角弓反張,則病者已無頭搖、目竄之症候矣。而其直上下行之脈象,則舉手可按而得也。

子欲診痙病,得予說而審察之,其然其不然乎。

仲景更推論痙之脈象,一則曰:太陽發熱,脈沉而細,名曰痙。再則曰:太陽病,其症備,身體強,兀兀然,脈反沉遲,此為痙。是於痙脈之弦緊及築築然而弦、直上下行之外,申說沉細、沉遲,足見弦緊及築築然而弦、直上下行之脈象,必見之於頭動搖、目上視之時也。仲景而後,其有研究痙脈者,惟喻嘉言一人而已。

白話文:

如果頭部不能搖動,眼睛不能上觀,那麼脈象可能會變得沈而細,或者沈而緩慢,甚至在沈細和沈緩之中,還可能出現渾亂和散開,以及力量減弱和長度縮短的情況。只要治療方法得當,脈象可能會從沈轉為浮,從細轉為粗大,從緩慢轉為快速,預示著痙病的緩解。但如果出現頸項僵硬,進一步發展為全身僵硬、背部反弓,則表明患者已經沒有頭部搖動、眼睛上觀的症狀了。此時,脈象會呈現出直上直下的特徵,用手輕輕一按就能觸及。

如果你想診斷痙病,請根據我的描述來仔細觀察,是這樣還是不是這樣呢?

張仲景進一步論述了痙病的脈象現象,他提到,太陽發熱時,脈象會沈而細,稱為痙病。其次,當太陽病的症狀全部出現,包括身體強硬、頭痛難忍,但脈象反而沈緩時,這也是痙病的表現。這些脈象不僅包括弦緊和繃繃然的弦狀,還有直上直下的脈象,都顯示出脈象必定會在頭部搖動、眼睛上觀的時候出現。自張仲景之後,對於脈象的研究,只有喻嘉言一人專注於此。

然喻氏不能尋出痙之主要症狀,即不能得痙之主要脈象,故不能離開三陰、三陽之傷寒而論痙病,即不能離開三陰三陽之傷寒而論痙脈。然自知歷驗不深,故論痙脈之末,結之以一語曰:未知其能弋獲否。喻氏之不肯欺人如此。

且夫仲景之論痙病,實能溝通西醫之腦脊髓膜炎,認症既確,立論自深,只怪讀者之不得其旨趣也。西醫之論腦脊髓膜炎,曰肚腹陷沒如舟;國醫之論痙病,曰暴腹脹大為欲愈。一論痙之前症,一論痙之後症,夫不有肚腹之陷沒,而暴腹脹大為病劇,何反為欲愈耶。則知病前氣機之上逆,而腹陷如舟;病後氣機之下降,而腹暴脹大,此仲景所以不謂之痙劇而謂之痙欲愈也。然既有欲愈之症,即有欲愈之脈,故《金匱》曰:發其汗已,其脈如蛇。

白話文:

雖然喻氏未能找出痙症的主要症狀,也無法得到痙症的主要脈象,因此無法脫離三陰三陽的傷寒論述痙病,也無法脫離三陰三陽的傷寒論述痙脈。不過他自知經驗不足,所以論述痙脈的最後,以一句話總結:不知道是否能準確抓住病症。喻氏的誠實令人敬佩。

而且仲景論述痙病,實際上能與西醫的腦脊髓膜炎相通,診斷症狀準確,論證深入,只是讀者未能理解其精髓。西醫論述腦脊髓膜炎,說腹部凹陷如船;中醫論述痙病,說腹部突然脹大為將要痊癒。一個論述痙病的先兆,一個論述痙病的後兆,若沒有腹部凹陷,而突然脹大反而病情加重,怎麼能說將要痊癒呢?這說明病前氣機上逆,所以腹部凹陷如船;病後氣機下降,所以腹部突然脹大。這就是仲景為何不說痙病加重,而是說將要痊癒的原因。既然有將要痊癒的症狀,就會有將要痊癒的脈象,所以《金匱》說:發汗後,其脈像蛇一樣。

蛇者,有屈曲柔軟之象,有悠揚暢達之情,即是脈象之不弦緊、不弦急、不直上下行也。苟有弦緊、弦急、直上下行之象,即為痙之未愈,故《金匱》又曰:脈如故,反伏弦者痙。是雖有暴腹脹大之症,而其脈之沉部反有弦緊、弦急之象,故其痙未欲解也。若欲解之,外必有漐漐之微汗,內必有沓沓之泄矢,而腹脹自消矣;腹脹消,而項即柔,背即直,其脈象之弦緊、弦急、直上下行,乃得而自解矣。此《金匱》未發之奧旨,予則引而申之者也。

近賢時逸人,編痙病於《急性傳染病學》,而於診斷門中,但論痙症,不論痙脈。謂後腦痛、項強,為痙病之特徵,而不知頭向後反、不能前俯,即仲景之所謂背反張者,亦為痙病之特徵。若無此一症,則後腦痛、頸項強,為中風傷寒之太陽經症,不得謂之痙病也。謂兩腿屈而不伸,或大腿與小腿不能自由行動,即仲景之所謂腳孿急者。

白話文:

第一段

蛇的形狀,彎曲柔軟,行動悠揚暢達,這就如同脈象不弦緊、不弦急、不直上直下行一般。如果脈象出現弦緊、弦急、直上直下行的現象,就說明痙攣尚未痊癒。《金匱要略》中也說:「脈如故,反伏弦者痙。」意思是說,即使患者有腹部脹大等症狀,但脈象的沉部仍有弦緊、弦急的表現,則痙攣尚未完全解除。若要解除痙攣,體表必定會有微微的汗出,體內必定會有頻繁的排泄,然後腹部脹滿自然消退。腹脹消退之後,頸項就會柔軟,背部就會挺直,脈象的弦緊、弦急、直上直下行,也會自然消失。這些都是《金匱要略》中未曾明言的深奧道理,我則加以引申闡述。

第二段

近來的醫學大家,將痙病歸類於《急性傳染病學》,而在診斷方面,只論述痙攣的症狀,而忽略了痙攣的脈象。他們認為後腦疼痛、項部僵硬是痙病的典型特徵,卻不知道頭向後仰、不能前俯,也是仲景所說的「背反張」,也是痙病的特徵。若沒有這種症狀,即使有後腦疼痛、頸項強直,也只是中風或傷寒的太陽經病症,不能稱為痙病。同樣,兩腿屈而不伸,或大腿和小腿不能自由活動,也是仲景所說的「腳孿急」,也是痙病的特徵。

夫痙病至於腳孿急,惟痙之重篤者有之,而輕者未必有此症狀也。謂抓其手心,恆無癢感,此係痙之輕者,若重者神識昏迷,刺其四肢周身猶無感覺,況搔其手心乎。予引申時氏之論,而推言其歷驗如此。

西醫診斷腦脊髓膜炎,非但不憑之脈象,而亦不憑之症候矣。謂憑之症候,最易誤會,非檢出病原菌,診斷萬難確切。夫病原菌者,即雙球菌也,則以針刺入病者之腰椎吸取髓液,清者無足論矣;若濁者,放置培養基與固形培養基,化生雙球菌,經過染色,乃得為腦脊髓膜炎之證據。

然人身諸凡水液之清者為分泌液,濁者為腐敗質,今必以腦脊髓液之膿汁如牛奶者,乃得為腦脊髓膜炎。苟其痙不致於劇烈,其液必清而不濁。即或頸項強、背反張,確見其病之在腦與脊,亦不得謂之腦脊髓膜炎。則腦脊髓膜炎,是無輕重淺深之別耳。

白話文:

人體內各種液體,清澈的屬於分泌液,渾濁的屬於腐敗物質。現在一定要用腦脊髓液中的膿汁像牛奶一樣,才能確診為腦脊髓膜炎。如果痙攣沒有發展到很嚴重,脊髓液就一定是清澈而不是渾濁。即使患者出現頸項僵硬、背部反弓,確實表明病症在腦部和脊髓,也不能直接判定為腦脊髓膜炎。所以,腦脊髓膜炎並沒有輕重程度之分。

然則何以同此腦脊髓膜炎之為病,則毛孔之汗垢,有酸臭者,有不酸臭者;口鼻之唾涕,有黏濁者,有不黏濁者;二便之排泄,溲則有清白、黃赤之分,矢則有黑、黃、紅醬之辨;腦脊髓膜之髓液,何獨無清、濁之辨耶。況西醫嘗謂取其分泌液,尚可製造一種純粹之細菌,何況取其腐敗質耶。

更查西醫《微生物學》,雙球菌亦為淋病之原因,是非特取其脊髓之腐敗質,可製造雙球菌,而溺管之腐敗質,亦可製造雙球菌。果以細菌為憑,則淋病謂之腦脊髓膜炎也可,腦脊髓膜炎謂之淋病也亦可,西醫斷不如是之顛倒糊塗也,則當以症候為憑矣。以症候為憑,則腦脊髓液之清者,其病輕而淺;腦脊髓液之濁者,其病重而深也。

白話文:

然而,為何同樣是腦脊髓膜炎,患者的毛孔汗垢有酸臭的,也有不酸臭的;口鼻的唾液有黏濁的,也有不黏濁的;大小便的排泄,小便有清白、黃赤的區別,大便有黑、黃、紅醬的辨別;而腦脊髓膜的髓液,卻獨獨沒有清濁之分呢?況且,西醫曾說取其分泌液,還可以製造一種純粹的細菌,何況取其腐敗物質呢?

更查閱西醫的《微生物學》,雙球菌也是淋病的原因,這就說明,不只是取脊髓的腐敗物質可以製造雙球菌,而尿道的腐敗物質,同樣也可以製造雙球菌。如果以細菌為憑據,那麼淋病可以稱為腦脊髓膜炎,而腦脊髓膜炎也可以稱為淋病,西醫的判斷如此顛倒糊塗,實在不可取,所以應該以症候為依據。以症候為憑據,則腦脊髓液清澈的,病情較輕且淺;腦脊髓液濁濁的,病情較重且深。

由是以譚,則吾國學者之診斷痙病,常以症候為首務,脈象次之,而雙球菌之杳渺無憑,其不得診斷上之價值也,無須言矣。

白話文:

根據這些道理來看,我們中國醫生在診斷痙癥時,通常把病症作為首要任務,其次纔是脈象,至於雙球菌這種無法確定存在的東西,它沒有任何診斷上的價值是不言自明的。